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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话,她向来都可以说的比谁都好听。
“朕已经说过了,这里人赃并获!”老皇帝挑不出她的毛病,只就一字一顿的警告。
“可是臣妇却觉得这件事还有疑点。”明乐说道,她脸上表情很平静,并看不出有意要替纪浩禹开脱的迹象,只是看一眼旁边的延平公主道,“方才在前殿,我们都是听了延平公主的喊叫声之后马上就过来的,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按照常理来讲,公主发出尖叫声的时候就应该是她闯进来发现荆王殿下伤人的时间,可是我们进门的时候这宫女身上流出来的血就都已经流到一丈开外去了,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其实对方拿捏现场还是十分精妙的,那宫女受伤的部位恰是心脏的动脉处,烛台戳下去的伤口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伤在那里,血流的速度就很快,只不过就算是那血流的再怎么快,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流到三丈开外。
纪浩禹说他进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就先失去了知觉,那就说明是有人用了强力的迷药将他放倒之后才开始布置现场,把这个宫女做成被他刺死的假象,再让延平公主砸了他的头,发展成为目击证人的角色。
做成这些,就算她们动作再快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布置的,所以那宫女身上的血才会流的那么多。
当然了,这一刻明乐的心里还有一个念头——
纪浩禹的警觉性她是信得过的,能于瞬间就将他放倒的迷药——
很可能宋灏也是着了这迷药道儿。
所以哪怕现在她自身难保,她也必须保住纪浩禹,因为很有可能能从他这里找到追查宋灏行踪的线索。
老皇帝听着明乐的话,根本无从辩驳,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霍的扭头看向延平公主。
延平公主是眼中只是和方才如出一辙的惶恐,断断续续道,“我当时误伤了三哥——吓坏了,全身发软,出不来声音,所以——所以——”
言下之意,她出声尖叫的时候并不是事发的第一时间。
这个女人的应变能力倒是快的很。
明乐心中不由的又多了三分警惕,不得已只能把目光移到那半死不活的宫女身上,对雪雁吩咐道,“去查查那宫女的伤势,看还能不能开口说话。”
因为是伤在了心脏的要害位置,而且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失血过多,所以进门之后明乐根本也就没想从她这里找突破口——
对方既然做了这么精密的安排,连延平公主都能这样充分的利用,就一定不会留下这么个明显的漏洞给他们钻研。
雪雁应声过去试了试那宫女的脉搏,处于谨慎又捏开她的嘴巴瞧了眼,不由的神色大变,“王妃,她的舌头咬掉了!”
“呵——”明乐闻言却是笑了。
舌头都提前咬掉了,这准备,已经可以叫人拍案叫绝了,哪怕这个宫女不死,可是口不能言,就算有人想要重刑逼他证明纪浩禹无辜都不可能。
那边雪雁刚刚查验完那宫女就眼皮上翻缓缓的断了气。
老皇帝冷眼看着,这会儿看明乐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仇人道:“验你也验了,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了。”明乐莞尔,不再做所谓的争执,只是含笑看着延平公主道,“虽然都说只是一面之词,可是延平公主的一套说辞也的确是精彩绝伦,叫本王妃想要不佩服都不行。”
说着她又转向纪浩禹,却是用了个调侃的语气道,“王爷,既然您和公主都是皇帝陛下的儿女,陛下慈父之心人所共见,一定不会叫你蒙受不白之冤的,您就委屈着先去天牢里住一晚吧,您瞧着人家延平公主这样娇弱的女儿家都没嫌弃那地方条件简陋,您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要矫情吗?”
“父皇——”延平公主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
然则明乐的一番话绕来绕去,老皇帝早就不耐烦听了,连连摆手道,“带下去!案子移交大理寺,叫他们三日之内无比给朕一个水落石出。”
话一出口才听到延平的惊呼,却是后悔也晚了。
老皇帝的脸色铁青,突然朝明乐投去锐利的一眼。
双方之间正在风起云涌的时候,外面就有一串匆忙的脚步声奔来,却是满头大汗的红玉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爷——”见到纪浩禹一身是血的被侍卫押着,红玉顿时方寸大乱,下意识的就要去和那些侍卫抢人。
明乐的眸光微微一凝,含笑飞快的侧肩往中间一挡,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笑道,“你家王爷的衣袍都脏了,怕是他受不得这个罪,一会儿回去赶紧找些干净的衣物给殿下送到牢里去。”
红玉平时就是个极为稳重的人,方才也是见到纪浩禹遭劫一时心急,只被明乐挡了这么一下她就马上反应过来——
殿下的身后没有人保他,越是这个时候自己就越是不能出岔子,否则就没人营救他了。
“是,奴婢知道了,回头就给爷送过去!”红玉垂下头,谦卑的回,顺带着掩饰住眼底的焦灼愤恨之色。
“父皇——”延平公主张了张嘴还想向老皇帝求情,她可不想去那个鬼地方,谁知道那里又会发生什么事,说着又朝黎贵妃投去求救的一瞥。
黎贵妃顿时魂飞魄散——
这会儿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在怀疑纪浩禹是被人设计的,这死丫头这个时候向她求救,不是明摆着叫人把矛头指向她吗?
黎贵妃的脸色白了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皇帝看着她的反应,眼底神色探寻。
旁边的萧以薇这才笑道,“皇上,公主殿下是女儿身,又是天家之女,金贵着呢,天牢那地方又阴冷的很,怕是——”
“良妃娘娘此言差矣。”明乐闻言便是冷冷一笑道,“论及身份贵贱,恐怕还轮不上延平公主来叫人这般娇贵,血脉传承历来靠的都是子嗣,公主虽是皇家血脉,但是将来一旦嫁出去那也是别人家的人,真要论及尊贵,荆王殿下可是皇帝陛下现存在这世上唯一嫡出的子嗣了,殿下都能成全陛下对此案的怀疑下到牢里候审,延平公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既然老皇帝不承认纪浩禹的血统,那她又何惧把就拿是事儿出来恶心他?
先是为了个女人把嫡亲的太子设计致死,现在又想顺手牵羊要极好偶遇的命,摊上这样的父亲,纪浩禹也是命苦。
纪浩禹的出身就是皇帝最大的忌讳,明乐此言一出果然老皇帝立刻变脸,挥挥手道,“还磨蹭什么,都带下去。”
延平公主万没有想到今天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走过明乐身边就泪水连连的哭诉道,“王妃,延平和您无冤无仇,您何故这般刁难陷害于我?”
“本王妃可从来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明乐莞尔,这女人的演习功夫是好,可是她不吃这一套,“本王妃只是就事论事,荆王殿下可还喊着冤枉呢,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您不会不知道吧?如果大理石重新审查之后找出了殿下是被人陷害的证据,那么延平公主您身上担着的可就是恶意谋害陛下嫡嗣的罪名了。可您和荆王殿下又是亲兄妹,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断了皇上的嫡系血脉,这罪名好像可以和谋逆相提并论了吧?所以现在虽说您和荆王殿下都是身惹嫌疑才被赞押天牢的,可是您身上担着的这个罪名可比荆王殿下严重多了,公主殿下,自求多福!”
延平公主目瞪口呆,眼泪也僵硬的挂在了脸上,惊愕不已的看着她。
不过令句话的功夫,这女人居然就给她强加了这么大的罪名下来,谋逆?
延平公主一下子就懵了。
而本来还预备再和明乐抗衡的萧以薇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谁知道纪浩禹这事儿最后会怎么解决,万一真的给他翻身了,那么谁跟延平公主搭上边就是找死,她只是想和易明乐对着干而已,延平又不是她的人,她犯不着。
延平公主脸上一直维持的无辜表情终于缓缓风化,这一刻她才这正领会到眼前这个女人的阴狠毒辣,三两句话之间就能颠倒乾坤,叫她几乎死无葬身之地。
她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和纪浩禹一起被侍卫押了下去。
殿中血腥味弥散,老皇帝神色厌恶的看了眼那宫女的尸首抬脚就走。
“赶紧的收拾了吧!”萧以薇掩着鼻子吩咐。
老皇帝一走,朝臣和后妃们就都赶紧跟上。
明乐没动,彭修也没动。
萧以薇虽然也想留下问问彭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又不能凭空惹人怀疑,只能咬牙跟着走了,临走回头看到殿中相对而立的两人,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流窜。
其实放在这殿中她就不只一次注意到,彭修对着殿中的一切似乎并不关心,而于无形之中眼角却总留了一线余光注意着明乐的一举一动,甚至于——
屡屡为那贱人偶尔的一个举动和表情失神。
虽然他把这些掩藏的很深,但她还是能够清楚的感知道。
彭修是对易明乐存了非分之想,可是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叫她觉得莫名的熟悉,黄若是很多年前在她还天真无邪的时候曾近不止一次的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
萧以薇不自觉的回想,突然之间一个突兀而荒唐的念头划过脑海,叫她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凝固。
易明乐和彭修之间为什么有那么大的仇怨,只是为了她姐姐和外甥的死吗?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她又会懂什么?而且她自幼就和易明真的关系好,后来也经常出入平阳侯府,她自认为很清楚彭修对于女人的品位,他喜欢的是易明澜那样温婉宁静的大家闺秀,决计不会是易明澜这样蛇蝎心肠满肚子阴谋算计的恶毒女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不惜一切,对这个女人存了这样大的执念?
所以——
萧以薇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脚下一个没注意,险些被门槛扳倒。
“娘娘小心!”荷露连忙扶住她。
殿中明乐和彭修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萧以薇的心里扑腾的厉害,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真的窥测到了两人之间的秘密一样,立刻心虚的垂下眼睛,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明乐完全无暇理会她的心情,只是冷着脸看着彭修,“良妃娘娘似乎是有话要靖海王说,你还是去看看的好。”
“王妃!”旁边红玉急着等她拿主意,忍不住的催促。
“你和长平他们先到殿外等我一会儿。”明乐道,彭修不走,自是有话要和她说。
“是!”红玉咬咬牙,满心焦急的跟着长平和雪雁退出殿外。
待到殿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明乐也就直言不讳的开口道,“陷害纪浩禹的这一局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
彭修和纪浩禹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冲突,并且他对当前各方的形势把握的很清楚,明知道把纪浩禹逼到这一步就是逼着他和自己结盟,彭修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自打自脸的事的。
“我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不想还是自负了。”彭修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神色依旧很冷,没什么特殊的情绪,“看来这宫里出了个善于布局并且可以不动声色掌握全局的高手,这大兴皇宫里头的水居然比想象中的要深的多。”
宋灏失踪,将明乐逼入绝境,这本来是对付她的最好的时机。
可是后面的人,却把纪浩禹推进了漩涡,逼着两人上了同一条船。
更重要的是,他还破坏了萧以薇要借机剪除黎贵妃母子的计划,这样一来,倒是成全了纪浩渊,反而叫纪浩禹锒铛入狱,惹上了无妄之灾。
这个人不想看着萧以薇成事?还是说他是真的想要除掉纪浩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