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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小贼说是和陆姨娘碰面反被明乐撞破,而彭修是后来赶到的,她却不以为然,而另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彭修出门会友,来去自然都走的正门,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后巷的地方?
而易明乐,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明乐微微一笑,脚下步子不停的继续往前走,“要不古人都说无巧不成书呢,偏生的就是这么凑巧。”
她答的含糊,刘妈妈就更觉得不对。
又再试探了两句,最终都被明乐滴水不漏的回答给搪塞过去。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讪讪的,索性闭嘴,不再多问。
三个人慢悠悠晃到花厅的时候,易明真已经到了,而孙氏则是刚刚好被人扶着从后面的偏厅进来。
“见过母亲!”易明真的脸色不好,从座位上起身行礼。
“见过夫人!”明乐也走上前去屈膝福了福。
彼时孙氏和易明真双方都已经听人把大致的情形做了禀报,所以这会儿见到明乐,也不意外。
“嗯。过门石客,九小姐请坐吧。”孙氏颔首,不冷不热道。
明乐和易明真两人都没动,等着孙氏落座,才彼此挨着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有下人上了茶,易明真手捧茶碗冷冷的扫了明了一眼道,“按理说我们平阳侯府的家务事,不该污了九妹妹的眼,没奈何正让你赶上了,只能请你多担待了。”
“四姐姐见外了,是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入府打扰才对。”明乐淡淡一笑,侧目迎上她的目光,“只是刚才在门口多亏了侯爷出手相救,我若是不进来和夫人还有四姐姐当面道谢,反则说不过去了。”
彭修在后巷外头和明乐偶遇?
对于这个说法,易明真和刘妈妈持有一样的态度,是坚决不肯信的。
“行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若不是我们府上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也不会惊了你,说什么谢过不谢过的?”孙氏开口打断两人的话,紧跟着脸色一沉对立在门口的刘妈妈道,“人呢?还不带上来?”
“是,夫人!”刘妈妈屈膝一福,继而扭头对院里众人一招手,“带进来。”
家丁们闻言,七手八脚的将陆姨娘的尸体抬进来,顺带着把那小贼让地上一扔。
陆姨娘已经咽气了好一会儿,脸色血色开始渐渐消退。
自从前段时间和彭修吵过一架之后,孙氏最近精神不济,骤一看陆姨娘半青的脸孔,就有些心虚气短。
“夫人!”郑妈妈急忙过去给她抚胸口。
“吃里扒外,不省心的东西。”孙氏紧皱着眉头,嫌恶的一指陆姨娘的尸身摆摆手道,“还不抬出去,没得在这里污了我的眼。”
老东西最近疑神疑鬼的事,易明真早就有所耳闻,此时闻言,心里就是冷笑起来。
刘妈妈低垂着脑袋,指挥人把陆姨娘的尸身抬下去,然后把后巷那里发生的事重新一五一十对孙氏说了,最后掏出兜在帕子里的一些珠玉首饰道,“这些就是追回来的赃物,奴婢已经辨认过了,都是当年少夫人陪嫁过来的稀罕物,险些的就要被这贼子盗了去。”
她说的愤愤,几乎咬牙切齿,不过却没敢明言针对陆姨娘——
在孙氏面前,她到底忌讳着自己下人的身份,不敢逾矩。
孙氏冷眼看着那跪伏在地的小贼——
他们府里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她是持有生杀大权的,可是对于这外来的贼人却是不能的。
此时孙氏明显是不想报官把事情闹大,要就这么放了,心有不甘,不放,他们又没有私设公堂的权利。
而背地里打杀了灭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府里人多眼杂,难保事情不会传扬出去。
孙氏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抬头朝院外快看去,道,“修儿呢?他怎么没有一并过来?”
彭修手里掌握着盛京近郊负责护卫皇城的一部分兵力,要在他手下灭一个人的口,名真言顺的理由就多得是了。
易明真看出她脸上的纠结之意,于是开口道,“母亲,这贼子胆大妄为,以儿媳所见还是先打一顿板子关起来,等回头把证据搜集齐全了,再将他押解官府查办吧。”
此言无疑正中孙氏下怀,孙氏略一思忖就点头同意,“先把人拖下去,打三十个板子关起来。”
两个家丁上前来架了人就走。
那小贼却不再试图挣扎,忍着断手之痛,只在将要被拖出门去之前,偷偷扫了明了一眼。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年,母亲待那陆姨娘也算不薄,却不想还是难防她这么个包藏祸心的祸害。”厅中闲杂人等清了场,易明真抿一口茶,冷冷说道,“好在是被侯爷撞破逮了个正着,否则一旦我们不明真相报官传出去,咱们平阳侯府的面子还要往哪里搁?”
陆姨娘因为彭岩的死心存怨念,孙氏不是不知道。
此刻听着易明真说风凉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孙氏道,也不管眼下明乐在场,语气不善道,“早就让你把后院的那些奴才归置归置管束起来了,否则怎么会让这些个不法之徒有可乘之机?”
易明真被她当众数落,却不能还嘴,只就咬牙道,“母亲说的是,都是儿媳的疏忽。”
孙氏斜睨她一眼,一想到好端端的又死人晦气就觉得胸口发闷。
“好了,这事儿就先这样吧,回头你跟修儿商量着解决吧。”孙氏不耐烦道,转而看了明乐一眼,“我累了,这里就由你招呼九小姐吧。”
“是,母亲。”易明真起身,象征性的一弯膝盖。
“老夫人慢走。”明乐也道,起身送了她离开。
等到人一走,易明真立刻挥退左右,猛地扭头看向明乐,神情阴郁道,“易明乐,都是你在搞鬼是不是?”
她问的如此直白,连个试探性的语气都没有就直接给明乐定了罪名。
明乐手捧茶碗,隔着手边一小张桌子笑吟吟的看着她,反问道,“四姐姐何出此言?”
“你还装?”易明真怒极,猛地拍案而起,手下力度太大,震得桌上她自己手边的那碗茶茶水都溅了大半出来,“三哥哥已经与我说了,我舅舅一家的事情就是你你在搞鬼,还有上回在太后宫里,我姐姐被禁足的事,全都和你有关。你这个小贱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以薇被劫走之后,易明峰就已经开始对她严防死守。
同时,他也必定会提醒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妹妹有所防备。
易明真会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我想做什么?”明乐冷笑,以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脸上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色,字字清晰道,“我想做的迟早会让你知道,而且断然不会只是眼前你们看到的这一点点。四姐姐你急什么?眼下倒霉的也只是萧家和大姐姐,四姐姐你既已出阁,自然犯不着为他们的生死富贵忧心了,你现在万事都有平阳侯府撑腰。这样迫不及待的要为他们出头,倒不像是你易明真的性格了。”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挑拨离间。”易明真柳眉倒竖,怒声道,“害完了那么多人你还嫌不够?这会儿无端端的又找上平阳侯府来是有什么图谋?易明乐,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地下耍心眼,否则——我一定让你悔不当初。”
“呵——”明乐轻笑一声,捧着茶碗仰起脸针锋相对的与她对视,认真说道,“你瞧,四姐姐,我说什么来着,什么舅舅,什么姐姐,说到底你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前程富贵。”
萧家已经没了,她恨则恨矣,终究也只能顺其自然。
至于易明心,那是全家人的保命符,自然用不着她来操心。
易明真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个箭步绕开桌子走过去,伸手拽住明乐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明乐手腕一晃,茶碗落地,溅了两人一身的茶汁。
“易明乐,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如果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易明真道,几乎是咬牙切齿,“别以为你有祖母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以哥哥的手段,想要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是啊,三哥哥少年英杰,非比寻常,的确是不可小觑的。”明乐不愠不火的一扯嘴角,眼底笑意慢慢深刻三分,忽而倾身向前,凑近易明真耳畔吐气如兰,柔声道,“不过四姐姐你觉得和平阳侯相较,三哥哥他又是如何?”
彭修和易明峰?
易明真心头一抖,脸色不由的白了白。
她防备的往后偏了偏头错开明乐呼吸在她脸侧的温热气息,戒备道,“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子楚和我哥哥是同窗好友,如今又是姻亲,你以为你是谁?”
她说着,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瞬时一亮,嘲讽笑道,“易明乐,我就说呢,你今天不能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明乐但笑不语,平静的看她。
易明真松了手,心情突然好起来,优哉游哉的在厅中踱起步子来,一边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想要离间子楚和我哥哥吗?你以为你是谁?简直就是自不量力,痴人说梦!”
“我真的是痴人说梦吗?”明乐不以为然的摇头一笑,也饶有兴致的慢慢在这间花厅里走来走去的观摩起来。
她的深情举止随意而悠然,易明真看在眼睛里,没来由的心里慢慢就开始没有底。
明乐却不再理会她,指尖游移在多宝阁上那些精致的瓷器之上,一边神色悠远的慢慢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没了武威将军府的支持,即使是你母亲,她在侯府的地位也大打折扣,而至于四姐姐你么——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跟彭子楚之间的现状如何,一目了然。若在以往,我的确未必敢于出此妄言,但是现在——”
明乐耸耸肩,仰天吐出一口气,突然凛冽了眸光回身过来隔着整个花厅看向魂不守舍的易明真。
“四姐姐!”她笑,眼睛里的目光灼灼却越发的森凉如雪,“要不我们试试,试试看,你在彭子楚心里有多重的分量,你值不值得他不遗余力、无保留也无条件的袒护?”
当初因为易明澜,她和彭子楚之间哪怕是最后的一点夫妻情分也消失殆尽。
更何况如今没了武威将军府!
此刻由明乐出面,把这三年来一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宁肯自欺欺人也不敢承认的话说出来——
易明真只觉得手脚发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样。
为了完全的占有彭子楚那个男人,她可谓倾尽一切,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到头来一场空不说,反而适得其反,让彭子楚视她如仇!
这,当真是讽刺之际。
“你——”易明真的声音颤了颤,死死盯着明乐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
“是陆姨娘!”明乐道,实话实说,“是她约我来的。”
“她?”易明真的身子一震,一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里。
陆姨娘的死,和易明乐有关?亏得这个丫头此时还能镇定自若的谈笑风生!
“是啊,就是她!”明乐笑道,举步移回易明真面前,从袖子里掏出陆姨娘之前给她的那张药方递过去,“她给了我这个,想必四姐姐你应该熟悉的很!”
易明真狐疑的接过那方子展开,一目十行的粗略扫了一眼之后,脚下猛地一个踉跄,最后还是一把按住桌角才勉强得意顶住身形。
眼中慢慢凝满杀意,易明真眼睛都忘记了眨,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和那个贱人合谋算计我?”
“哪有?现在说算计,不是太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