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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展翅-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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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朔只觉得两腿酸麻,倒退几步,无力地坐进椅子里,手边触到茶壶,里面的茶已经凉了,可侍卫不敢进来为他斟茶。
他倒了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觉得凉意漫过胸口,浸得五脏六腑都仿佛冷了。
“唐掌门,在下当不起你的大礼,快快起来吧。”他看唐玦一眼,冷冷地道。
唐玦没想到大哥一下子冷了脸,这比他大发雷霆更让他害怕。慌忙往前膝行两步,到兄长面前,垮着俊脸,哀求道:“大哥,你生气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这样挤兑小弟,小弟受不起……”
唐朔见他又像小时候一样,露出可怜兮兮的、讨好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发软。可再想到他背着自己干的事,怒气又止不住飙升起来。
“受不起?我看受不起的人是我!唐掌门手眼通天,将小王爷、皇上都玩弄于掌股之中,何等威风、何等洒脱,我这当哥哥的更不是你对手……”
“大哥!”唐玦发现,大哥这次真的生气了,平素一向不善言词的他,此刻说出如此犀利的话来,显见他是恨到了极点。就算天塌地陷也能视若无睹的唐大掌门,顿时没了往日的潇洒劲,手足无措地跪在兄长面前:“大哥……小弟真的知错了,小弟只是看鸿儿孝心可嘉,才为他想出这个主意。本来小弟是希望他回唐门,做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可鸿儿一心想进龙翼,弥补他十四年来未尽的孝道。他想侍奉大哥于左右,聆听大哥的教诲。这孩子……。他让小弟深深感动。
是小弟一时心软,想借皇上之力,助他达成心愿。小弟知道大哥忠于皇上,若是皇上颁下旨意,大哥就推脱不了……。”
“哦?你果然是这么想的么?你认为你大哥会畏惧皇威?”唐朔扫了他一眼,那一眼有多少复杂的意思,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了。
“我……”唐玦听出大哥有弦外之音,绷紧的身子稍稍放松,暗暗吐出一口气,唇边又扬起那种人见人爱的笑容,“其实,小弟知道,大哥心中也是不忍的……”他偷偷打量着唐朔,字斟句酌道,“小弟想,若是鸿儿告诉皇上,大哥父子已商议妥当,大哥已同意让鸿儿进龙翼。皇上必定龙颜大悦,必定会召大哥进宫,当面夸赞大哥的忠心。而大哥知道此事后虽然会震怒,可大哥那么疼鸿儿,必定不忍见他犯下欺君之罪。要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关键看皇上如何裁量。大哥肯定不敢拿鸿儿冒险,所以,大哥就会隐忍下来,不会揭穿此事。”
唐玦的话半真半假,当初确实是孤鸿先提出去求萧然,而他却在答应帮他后为他改变了策略——以朋友的身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然,再由萧然传言给萧潼。
还有一点,他觉得大哥虽然会因为孤鸿自作主张、欺君罔上而生气,但想到父子共事,朝夕相处,大哥还是会觉得幸福的。
十四年父子分离,大哥嘴上不说,心里有多宝贝这个儿子,当弟弟的怎会感受不出来?他就是握着这个筹码,才会最终选择帮侄儿的忙。
唐朔气得连嘴唇都青了,本来还只是生气弟弟胆大妄为,将江湖习气带进朝廷,还把鸿儿也教坏了。此刻听他字字道来,分明将自己全部算计了进去。怒气上涌,一掌拍在茶杯上,连茶杯、连下面的几案一起散了架。
唐玦吓得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真是混帐透顶,这么说,分明是在算计大哥了,大哥怎能不生气?
唐玦,你是怎么了?想帮鸿儿,也不该把自己搭进去。大哥啊大哥,原来你还是比我厉害,我以为滴水不漏,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被你把话套了去……
“大哥,大哥息怒……”唐大掌门第一次底气严重不足,声音颤抖地道,“小弟错了,请大哥责罚。”
唐朔腾地站起来,怒声吼道:“你以为你当了掌门,我就不敢罚你么?”
“小弟不敢,请大哥教训。”唐玦嘴里苦得像吞了黄连,憋屈地想,我这么大人,还要挨打?大哥,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心里想着,嘴上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哀求的话。
“还在等什么?”挟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玦抬头,看到唐朔手里拎着一块板子。那板子是沉香木制成,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大哥。”唐玦咕哝道,“龙翼那种冰冷的地方,怎的刑具还做得如此精致?”
唐朔差点气乐了,一板子拍在他手臂上:“哪来这么多废话?”
唐玦艰难地把手放到自己腰畔,脸上一节节地烧起来,却暗暗安慰自己。被大哥责罚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丢脸。反正在去乌桓前已被大哥教训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何妨?
至少,鸿儿的愿望实现了,虽然差强人意,可只要他快乐,只要他觉得值得,我也就为他高兴了。
唐玦跪趴着,像驼鸟一样把头埋进臂弯里,闷着声道:“请大哥重责。”
话音还未落,板子就结结实实地落到了他臀峰上,兜起的风声让他的心狠狠抖了一下。凉意过后,臀上就好像被一簇火苗烧过。唐玦看着满地的残骸,暗暗叫苦不迭。唐玦啊唐玦,怎么年纪越长越没出息了呢?那么有主见的人,怎么轻而易举地挑起了大哥的火气?本来是为鸿儿来灭火的,谁知到最后引火上身,把自己烤得皮焦肉烂……。
唐朔打人时向来话语不多,只会一门心思地挥舞板子。唐玦知道他这个习惯,只能咬牙忍着,只求大哥的气赶紧消了,好让自己少受点罪。
火辣辣的疼痛在臀部蔓延开去,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渗入经络、骨髓,如小锤子般一下下敲打着唐玦的神经。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把目光投在那些桌案碎片上,心里一片片地默数着。
唐朔憋着一股气,只知道发泄般地抽打着。不知道打了多少板子,他蓦然惊觉,弟弟臀上已经肿起一大片,红里透紫。而唐玦的身子只是随着板子的打击机械地抖动,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鬓角已被汗水浸透。
他的心猛地一沉,是我打重了么?玦儿怎么这副呆样?
他啪的一下丢了板子,伸手把唐玦扶起来,却见唐玦慢慢收回迷茫的表情,眼里有了一点焦距,哑着声道:“大哥……英明睿智,目光如炬,小弟……这点伎俩,竟敢在大哥面前卖弄,小弟罪该万死……只求大哥看在小弟为鸿儿着想的份上,就……消了气吧,小弟再也不敢算计大哥了……”眼睛慢慢闭上去。
“玦儿!玦儿!”唐朔大惊,真的打重了么?玦儿竟然受不住要晕过去?所有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只剩下焦急担忧。用力摇着他的身子,大声喊道,“玦儿醒醒,玦儿醒醒。哥不生气了,哥为你上药。”
一句话犹如强心剂,唐玦的凤眸又慢慢亮起来:“大哥,你真的……不生小弟的气了?”
唐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教训道:“只要你以后收敛些,哥就不生你的气。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而且身为唐家掌门,怎的行事如此鲁莽,不知轻重?”摇摇头,知道自己拿这个弟弟无法,压低声音道,“要想不被侍卫们看到,就收拾好起来。”
“是,大哥。”唐玦见大哥的脸色已有转霁的征兆,低声嘟囔道,“可大哥也不知道给小弟留点脸面,打得这么重,小弟哪里藏得过去……”
唐朔猛地一掌击在他臀上:“还耍贫嘴!”
唐玦好不容易把半声惨叫吞进肚子里,也不管另外半声已经吐了出来,迅速拾掇好自己,依然是风度翩翩的唐家掌门形象,脸却依然有点苦。
唐朔轻轻拉他一把:“走,到我房里,给你上药。”
“小弟该打,大哥不用上药了。”
“还要拿乔?”唐朔狠狠一眼瞪过去,唐玦只好噤声,乖乖跟着他走。臀部摩擦着衣物,疼得他直呲牙,却不得不在经过院子时强装没事人的样子。
“把书房收拾干净。”唐朔丢下一个命令。
“大哥,不必管小弟,还是去看看鸿儿吧。”唐玦恳求地看向兄长,“小弟不知道大哥刚才说了什么,可小弟看得出,鸿儿这孩子好像很伤心。他用心良苦,都是为了讨得大哥的夸奖、认可,大哥不知道自己在鸿儿心目中有多重要么?大哥,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连小弟都原谅了,就让鸿儿心里舒坦些吧。”
唐朔脚步一顿,心,蓦然被震动了。



、《唐门逆子》番外三 江湖,朝廷 (六)

孤鸿笔直地跪在墙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墙壁,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臀上的疼痛都似乎变得遥远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神游到了哪里。
唐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从侧面看,半边脸颊肿得厉害。唐朔再次后悔,今天把儿子打重了,明日还要带他进宫面圣,总不能让儿子在皇上面前丢脸。
想着,又抽身出来,拿了雪梨霜,再次踏进孤鸿房间。这次孤鸿听到了声音,却没有回头,只是将身子挺得更直:“爹?”
“起来吧,过来。”
父亲变得和蔼的声音宛如天籁,令孤鸿精神一振。爹消气了?他有没有拿二叔怎么样?
起身走到父亲面前,孤鸿忐忑地问道:“爹,二叔他……?”
“你自己去问他吧。”想到唐玦刚才的样子,唐朔从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纹。些许无奈、些许宠溺、些许气愤又些许包容。
孤鸿接触到父亲那种复杂的表情,心中略宽。看来爹还是宠二叔的,就算罚了他,也必定已经雨过天晴了。
唐朔拿出雪梨霜,递给孤鸿,轻轻吩咐道:“把这个涂在脸上,明日早朝后,爹带你进宫见驾,皇上要封你为龙翼护卫,直属爹管辖。”
雪梨霜的瓶盖已打开,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孤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吸进了这香味,看一眼父亲冰山解冻的脸,再想到自己心愿得偿,一时无限欢喜,应了声“是”,双手接过雪梨霜,轻轻抹在自己脸上。
清凉润滑的感觉沿着皮肤渗入,刚才火热胀痛的脸,顿时像被杨枝净水洗过,舒服了许多。
见儿子呆滞的双眸重新明亮起来,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唐朔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悄悄化解了他的怒气,让他变得平静、坦然,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欣慰。
是儿子的笑容么?那样舒心、纯粹的笑容,不含半点杂质,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去龙翼当侍卫,对儿子来说竟是那样满足、那样快乐的事。只是为了能够与我这当父亲的在一起,能够随时尽孝么?
“他用心良苦,都是为了讨得大哥的夸奖、认可,大哥不知道自己在鸿儿心目中有多重要么?”唐玦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唐朔心里涌起阵阵波澜。
少言寡语、只知道刻苦练功的儿子,内心却是如此执着、如此火热,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义无反顾。而这个目标就是我,只是我。我却还在责罚他,全不念他的初衷啊!
儿子大了,他的路本该由他自己去走,我为什么要干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强求他走什么样的路?能够让他如愿以偿,难道不好么?
至少,他没有像我一样,为生活所迫,离乡背井、浪迹天涯。他选择的,是他自己想走的路。我这当父亲的,难道不该为他欣慰么?
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他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和声道:“来,到床上趴着,爹看看你的伤。”
孤鸿一惊,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局促道:“不用了,爹,爹打得很轻,孩儿没事。”
唐朔看着他:“是不是没有上药?”
“孩儿……”孤鸿垂下眼帘,嗫嚅道,“是……”
唐朔笑了笑:“跟爹怄气呢?”
孤鸿一愣,爹不生气,不骂他,反而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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