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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落猛地推开他,一声嘶吼:“不要管我!”
“师兄?”孤鸿吃惊地唤了称呼,扶正凌落的身子,对上他的眼睛。
苍白的脸,充血的眼睛,英俊的脸上布满绝望的愤怒与痛苦,那种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不,这怎么会是他的师兄?师兄一向对他和蔼可亲,就像真正的兄长。
孤鸿不解,胸口泛起钝痛,一把抓住凌落的手:“师兄,你出去一次,怎么变成这种样子?是不是发烧了?让我看看。”他执着地伸手。
凌落狠狠咬牙。该死的,长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一张干净的脸,叫人无法拒绝。还有萧然,萧然……
“你是龙大哥的弟子,可比我年长,我们之间本来就像朋友一样。”
朋友,朋友,多么温暖的称呼,可你不是,你是我的敌人。你给我带来亡国之耻,你夺去我的记忆,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们效命。原来,原来梦中那把刺向我的剑握在你手里。
是你令我山河破碎、身世飘零,可你为什么还会对我温和地笑?为什么?
他想仰天高呼,他想大笑、他想大哭,可他忍住了一切,慢慢将胸中的怒涛平复下去,哑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头疼欲裂,浑身燥热。”他看着孤鸿,干裂的唇边露出微笑,“没事的,请帮我禀告师父,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会儿。”
“师兄,我去请大夫来为你看看吧。”
“不必,练武之人,哪有这么娇气,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孤鸿不再坚持,扶着凌落进他房间,为他倒了杯水,看他喝下,然后躺到床上,他才拉上门,无声无息地走了。
凌落闭上眼睛,镜湖所说的话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里,乌桓、联姻、崂泉、卢龙、丰渭、长宁、凤清宫、龙翼……那些字句、那些片断,在脑子里像拼图一样拼起来,渐渐形成一幅完整的图画,越来越清晰。
门开了,一身灰衣的男子走进来,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床上紧皱双眉的男子。
“不要打扰我,让我休息会儿。”凌落没有睁眼,只是低低吼了一句。
“怎么了?”温和的语声在床边响起,凌落倏然睁眼,看到唐朔站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仿佛被烫到了,猛地颤抖了一下。师父?哈哈,师父,这个人,是自己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那样冷肃的人,却给了自己最温柔、最体贴的照顾,就像他的父亲。
不!是假的,那些全是假的!他不是他师父,他曾经参与崂泉之战。对,他想起来了,那天夜里,当他接回父王与长孙澜时,被抓的穆国人中有他,后来的血战中也有他……
仿佛有千万根针穿透他的神经,痛得他在被子里发抖。很好,终于想起来了,就像一颗火苗落入柴草堆,终于烧成熊熊烈火,照彻了本来漆黑的夜空。
他死死忍着,向唐朔投去歉然的目光:“对不起,劳师父担忧了,徒儿想是得了风寒,没什么大不了。”
唐朔伸手摸摸他额头,触手果然滚烫,不禁埋怨道:“你这孩子,生了病就该看大夫,睡一觉就能自己好了?孤鸿也是没脑子,竟然由得你去了!为师马上去叫大夫过来。”
虽是责备,语声中却透着浓浓的关怀。凌落狠狠握拳,拒绝去接受这种温情。他坚决地告诉自己,他是穆国人,是你的敌人,不是师父,不要相信他的虚情假意!
可是,脑子里一片浑沌,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软弱,像一根绷到极点的弦,忽然失去了弹性,变得松松垮垮……
唐朔盯在他身边,亲眼见他看过大夫、服过药,扶他躺下。和声道:“可能是去丰渭一趟累着了,那边气候与长宁相差太大,就算你是练武之人,也不是大罗金仙,总会有得病的时候。为师叫大夫在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你好好睡一觉吧。”
凌落的眼睛慢慢合上,意识慢慢飘浮起来,印在脑子里的最后画面是唐朔充满宠溺的眼神,他模模糊糊地想:不,这不是真的。
夜浓如墨,风声紧,宫灯在风中不停晃动,光影摇曳,显得神秘而朦胧。
一身明黄的身影仍然在灯光下静坐,专注地批阅奏折。忽然,一阵冷风刮过,一条黑影犹如幽灵般出现在他面前。
蒙面的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里射出利箭般的光芒,带着刻骨的仇恨,仿佛能穿透人的胸膛。
萧潼腾地站起来,勃然变色。刚刚开口想要喊出“来人”二字,眼前闪过一道雪亮的剑光。
血,噗的一声飞溅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雏鹰展翅》番外三 破茧成蝶 (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萧潼,萧潼,我终于杀了你,终于报了仇!”郝凌仰天高呼,那声音如同野兽的嘶鸣,泪水却从眼睛里狂涌而出。
脚步声奔过来,有人敲门,语声急促:“四护法,四护法,你怎么了?”
郝凌蓦然从梦中惊醒,腾地坐起来,一头、一身的冷汗。室内一片漆黑,窗外无月,只有秋风扑打着窗棂。
郝凌只觉得自己胸中涌起撕裂般的疼痛,他大口大口地喘息。
“四护法,你还好么?是不是做噩梦了?”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原来只是一场梦,原来自己并没有手刃萧潼……
“我没事。”他的声音更加嘶哑了,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只是一个梦……不用管我,你们值夜去吧。”
门外的侍卫犹豫了一下,低声应是,轻轻走开了。
郝凌闭上眼睛,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抓住身上的被褥,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萧—潼!”
忽然,身边有一缕微风拂过,他再次陷入昏睡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床边坐着孤鸿,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异常刺眼,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头依然昏沉沉的,因为出了很多汗,背上粘乎乎得难受。睡得时间太久,腹中空空,才刚醒来,他就听到自己饥肠辘辘的声音。
孤鸿伸手扶起他,让他靠在枕头上,端了粥来给他:“先吃早饭吧,等你吃完,我帮你擦洗身子。”说罢伸手试了拭他额头,欣慰道,“烧退得差不多了,再吃点药,就能全好了。”
凌落看着他,不自觉地用了护法的语气:“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去参加训练么?”
“龙爷命令属下来照顾四护法。”孤鸿偷偷看凌落一眼,平时不摆架子,生了病倒跟我摆起护法的架子来,心里腹诽,嘴上却极乖巧地道,“龙爷不放心其他人,所以才命属下来的。属下熬了粥、煎了药,端到四护法房间,四护法就醒了。”
凌落心头又是一阵波动,唐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你什么人,我只是一个亡国奴,一个被迫丧失记忆,成为行尸走肉的亡国奴!
唇边飞快地掠过一丝冷笑,可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接过碗,把粥吃下去,然后又服了药。
孤鸿弄了热水来,为他擦拭全身,换了衣服。
等凌落重新躺下,觉得身上轻松、舒服了许多。
后来,唐朔与三大护□流来看过凌落,凌落除了脸色苍白、目光黯淡,没有别的异常。
房间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凌落的目光落在床头悬挂的剑上。他伸手取下剑,拿在手里,手指从剑鞘的纹路上慢慢摸过去,然后握住剑柄,越握越紧。耳边似乎又响起战场上的厮杀声、马蹄声,眼前泛起片片血雾。
他试着站起来,觉得头重脚轻,可他用力站稳了,把剑一点点从鞘中拔出。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一声通报:“小王爷驾到!”
剑几乎失手滑落,他倒退一步,跌坐在床沿上。门开了,萧然雪白的身影翩翩而来,也带进了清新的空气。
凌落蓦然想起,昨夜自己醒后,似乎感觉到身边有微风拂过,然后便失去了知觉。他是被人点了睡穴?以他的功力,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身边?难道是萧然?可是怎么会?
不,也许是自己病中神智不清,所以记错了吧?郝凌,你怎么变得疑神疑鬼了?
“小王爷。”他轻唤一声,起身想要行礼,却被萧然摆手制止:“早就说过,在我面前不必多礼,何况你病着。”
“小王爷公务繁忙,今日为何到此?”难道是知道我病了,所以来看我?呵呵,郝凌何德何能,劳你身份尊贵的靖王千岁前来探望。萧然,萧然,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用你的善良逼我?我欠了你,我曾经背信弃义,可你却一再宽容、一再帮我。留我一条命,也是你的主意吧?可你以为你这样是拯救了我?你以为我这样还算活着么?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灵魂的傀儡,活着与死了何异?
“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萧然向后轻轻拂袖,门被无声地关上了。他看着郝凌,双眸沉静而深邃,宛如一池幽潭,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不欢迎我?不请我坐下么?”
凌落一怔,欠身道:“王爷请坐。”
萧然坐下,示意凌落也坐下,两人就隔着一张几案。萧然看着他,语声轻缓,如微风掠过竹梢:“昨日与镜湖谈得可好?”
凌落瞬间变了脸色,却马上收敛,做出窘迫的样子:“王爷,臣鲁莽,不该……”
萧然眉梢轻扬:“故人重逢,乃是天大的好事,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凌落猛地一震:“王爷此言何意?”
萧然平静如水,看着他的眼睛依然真诚而温暖:“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郝凌王子,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镜湖,她原是右相鲜于琛之女,你的表妹兼情人,不是么?”
仿佛一道霹雳打在凌落头上,他的脑子瞬间清醒,浑身犹如被浸入冰水,寒意涌到头顶。若非死死控制自己,他会禁不住颤抖起来。
“萧然,你把镜湖怎样了?”他厉声狂吼。
萧然微笑,语声依旧平和:“嘘,轻点声,被侍卫听到,你立刻便会招来杀身之祸。”看到凌落面容一僵,他又轻轻道,“你放心,我既救了镜湖的命,又怎会加害于她?你是乌桓王子,是我战场上的对手,我都放过了你,难道还会对付一位弱女子?”
凌落绷紧的身躯慢慢放松,带着满满的怀疑,不敢置信地盯着萧然:“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过去种种,萧然放弃攻城;萧然为他疗伤,给他输送真气;萧然为他求来“雪梨霜”,细心地涂在脸上;当他出逃被抓,萧潼震怒,欲挥戈直取乌桓,萧然为他求情……
萧然,萧然!
萧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温和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缓缓道:“你现在想起了一切,可你是否知道,你为什么会活下来,又为什么会失忆?”
凌落不语,但漆黑的眸子里泛起悲愤、羞辱之色。
萧然暗暗叹息,继续道:“你觉得你应该与你的国家共存亡,你觉得活下来是你的耻辱,是不是?”
凌落心头狂震,萧然,他总能看透别人的心。
“可是,是你父亲向我大哥求情,我大哥才会留下你,并且让你服了龙翼的‘前尘如梦’,丧失记忆。将你放在龙翼,一方面是我大哥器重你,另一方面,他信任龙大哥,他要将你交给可靠之人。”
“不!”凌落像被一鞭子抽在身上,几乎忍不住跳起来,“不,不可能……父王不可能这么做,他绝不会向敌人低头的!”
萧然微微摇头:“郝凌,你忘了,郝日不单单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君王,他也是父亲,他是你的父亲。他曾经为了江山、为了天下,狠心利用自己的儿女,可到最后,他彻底悔悟了。他向我大哥求情,求他放过你,放过那些被俘的王室成员。他说,战争是他挑起的,所有罪孽都让他一个人来背,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他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