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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的药,全拜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所赐,人怎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斯?他气着她在,不想接电话,可听着铃音一遍遍响得那么执着,又怕着真有事,犹豫再三,还是拿起电话:
“喂”,声音,冷冷淡淡的。
“我在听涛阁。”拨了那么久的电话他才接,明知他是故意的,陈怡心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沙沙的、柔柔的说。
江风声自电话那头传到柴俊耳朵里,吹开心头点点往事,听涛阁!怡心结婚的前一天,两人在那拥抱了一整晚,她凄苦的声音犹响耳畔:“柴俊,你不要忘了我,求求你不要忘了我!我生为长房长女,必须要担起维护亲人的责任,对你,别的我也不敢奢求,求你,当是爱我也好、怜我也好,一定要记得我,因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爱你一个。”
誓言重喻千斤,压得柴俊即便是今时想起,也兀自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叹了口气:“我二十分钟到。”
听涛阁涛声依旧,远远就见着她伫立在亭子里,柴俊走近,怡心闻声转过头来,淡淡的暮色中她的脸青白,一看便是在这吹了不知多久的江风造成的。若是以往,见着她这般模样,便是要他交出自己的命,柴俊也不会犹豫,现在,他心里有数:她有事求着他在。
还是忍不住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然后,站得远远的,双手抱着肩,靠着亭柱,神情索然:“说吧,什么事?”
怡心心凛:他,可是与从前不同了。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来这了?”她咬咬唇,依然想按计划进行。
“明天六点钟还要去机场接华捷的销售总监,今晚得早点睡,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柴俊打断她,眼睛落在她的鼻子上,人要象匹诺曹那样,一说谎鼻子就变长该有多好,如此,自己又怎么会痴迷那么多年?
怡心又咬咬唇,柴俊冷静清淡的话打乱了她所有的步骤,看来,戏是肯定演不下去了,可据实说能有效果吗?她有些慌乱,迎上他缄默复杂的注视,心里知道:只有据实说了。
“我爸准备过完行庆后就正式把瑁辉全权移交给老三,他连董事长都不打算兼了,这样一来我们长房可就真的是空背个‘长’字了,大权旁落,我倒无所谓,”言及此,怡心看见柴俊的嘴角露出丝讥讽的笑容,俏脸不由一赫,“可我妈妈、小舅舅、妹妹,一脉身系,爸的这个决定对我们,太有失公平了,偏偏他老人家是主意已定,所以……”。
她停下话看着柴俊。
“说完。”他绅士地作出个“请”的神态。暗笑怡心两口子执掌信贷部、怡芸执掌人事部、单辉执掌业务部,重要部门全是长房人氏,居然还叫“大权旁落”?相比较而言,陈瑁辉以体弱之躯,独自一人内外兼顾,陈先生有此决定实不为过,不过……独自一人?柴俊皱起了眉头,叶萱,总裁助理,实力派精干人物,现在,算得上是陈大少的人了……他暗抽口气,隐隐觉得有哪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
柴俊这些个心思怡心看不到,单见着他的态度便令得心里大凉,直觉知道今晚的安排是个错误,可是,开弓岂有回头箭,不知为什么,怡心心里难受得慌,骤觉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所带来的悲恸居然超过了得知父亲的决定时。她再次咬唇,第一次容许自己临时给计划附加上别的内容。
“我不能让老三得逞,可一时之间又逮不着他的事来反对,所以,我想,我想咱们放弃新柴氏!”
此言一出,柴俊果然惊诧地张大了嘴:“陈怡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新柴氏是我的希望我的心血我的一切,你说什么?”
“放弃新柴氏!”她不敢看他,低头坚定地说,“这个车贷业务是老三牵头做成的,如果咱们……咱们放低、甚至取消做按揭客户的各项条件,从瑁辉套款出来后,也别去管他们还不还款,这样势必导致大量贷款收不回来,到时,新柴氏申请破产,把呆坏帐扔给瑁辉和保险公司,虽然合约规定风险由保险公司承担,但这个过程会漫长得,超出爸爸和股东们的想象,2000万的窟窿因他而起,就算爸爸不追究,他也过不了股东和董事会那一关……”。
“陈怡心,我说你真的是想权想利想疯了!陈瑁辉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你不顾念他,瑁辉银行可是你陈家的产业,为了一已之利不惜损害家族,亏你好意思自认是陈氏长女。我告你,你别做梦了,你冷血是你的事,柴俊顶天立地,绝不会陪你害人害已。”他厉声叱断她的话,愤怒和悲伤湮灭了眼中她的人影,“何况,我已经和家里翻脸,新柴氏是我的唯一,你居然要我放弃我的唯一所属,我真佩服你说得出口,不用浪费唇舌了,我不会答应,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绝然地背过身准备走。
一双柔软的手颤抖着环腰抱住了他,想挣脱时,她带着呜咽的声音幽幽在后响起:“柴俊,怡心负你良多,这事完结后,我就和方鸿余离婚,不管爸爸会不会褫夺我的股份,我都不要再离开你了。从今后,陈怡心有的,就是你柴俊的,我们俩齐心协力,别说一个新柴氏,十个都赚得回来。”
他长叹口气,掰开她手腕的手劲又增加了几分,然后,转身直视着她,脸上一片死寂:“陈怡心,柴俊求你桩事,求你再别说这种话了,让我心里保留一个美好的幻影,好忘记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算我和你相欢一场仅有的请求,可好?”
怡心大恸,他竟然不再言爱,而是用了“相欢”一词!难道,他真的要抹去从前的种种情与爱?这些年,柴俊是她营营算计的生活中唯一的亮色和欢愉,原以为自己终究会有情有所归的一天,岂料,晚了,她终是晚了!爱如花,开在了她不珍惜的季节,待到她想拥有时,已然败在了掌心。
“柴俊,”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她还是不甘地叫了起来,唇上的一排牙印在血色的渲染下为她缀上了决绝的悲壮,爱情,如果注定成为了权利场中的高昂代价,那她就更不能放弃产业了。“新柴氏的股份我俩各占50%,公司项目我有一半的表决权,我有权要求重新修改按揭客户申办标准。”
他驻步,却没回头,声音夹在江风中传过来,说的人透着寒气,听的人,更是寒浸入骨子。
“你忘了咱们各分了5%给叶萱,原以为是不起眼的10%的股份,现在看来,可是能定下你或是我的生死。股权表决,你认为她会站在你这边吗?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你家那位陈大少高瞻远瞩,只怕早就看到了我俩的今日,怡心,最后劝你一句:放手吧,守好你的家庭,尽自己该对陈氏尽的本份,这样才有保住握在手中的一切,否则……陈瑁辉,你是斗不过他的。”
撇下目瞪口呆的陈怡心,柴俊大步往停车处走去。他心里有些乱,倒不是因为怡心的话,而是,随着叶萱那10%的股份作用浮现,加上她与陈大少而今的关系,他感觉围绕着那女孩所发生的一切,越来越不简单,听怡心说单辉输了2%瑁辉的股权给她,加上怡心的,她手上已经握了5%的股份了,陈大少让她拿那么多的股份干嘛?
算了,陈怡心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何况是陈氏的事,各人头上一片天,叶萱的精明能干,比起当年的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轮不上他担心的主,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花在工作上,努力增加积累,找机会把外面的股份买回来。
柴俊务实地给自己订下奋斗目标,启动了车。
“你半夜起来占我便宜。”
星期天,一大清早,叶萱正在厨房里给大少煮鸡蛋,他突然滑到房门口义正辞严地说。
“呃,”叶萱怔住,复想起夜里她是偷偷伸手试他颈下、额头是否有盗汗,一般都是轻轻覆手上去注意不惊醒他,昨晚不知怎地被他觉察到了,却也不用说得如此不堪呀!一时气笑不得,将榨好的果汁递给他,调侃道:“是呵是呵,陈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小女子垂涎已久,苦无机会,只得半夜起来窃玉偷香。”
他扑哧笑出声,那笑容尤比屋外的阳光更灿烂,刹那间,真还把她看呆了。
大少又何尝不惊喜?眼见着她慢慢恢复小女生脾性,言语开始变得俏皮、烂漫,那份欢悦,自觉胜过无数次商场斩获。
只不过,不能提见家长。这宛如是道界线,线内,什么都好说,叫她做什么都可以,一旦企图越过界线,她要么,闪得人影都找不到,要么,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令得大少很是心烦。
“我得回镜苑去趟,你跟我一起去吗?”边吃早餐,大少边同她商量。
“不了,”开什么玩笑,跟他回镜苑?什么身份?“周一有几个会要开,我想今天先自个准备准备。你估计什么时候回来?”
大少掂了掂:“说不准?”
“那就把药带上吧。”虽然这段时日来,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大少的身体日渐好转,但叶萱还是不敢马虎。
提到药,他显得非常痛苦:“萱,这药……太多了,完全是当饭那般吃,你说我就一哮喘,而且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真有必要吃那么多的药吗?吃得来我都觉得作呕了。”
他的话使得叶萱的心一个劲地往下坠,果然让高奔给说中,大量的药物开始令他产生心理压力了,可是,看过了他那么剧烈的病发症状,别说是她,估计就连顾教授都不敢减药。
理是这样,面上还得装出付轻松的样子说:“好哇,你乖乖地把这个疗程的药吃完,我就帮你瞒着顾大夫把药减下来,不过,你一定得乖哟,叫吃饭就吃,叫睡觉就睡。”
他不住点头:“还保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用过早餐,叶萱将大少送至车上,眼见大飞带着他绝尘而去,转回屋,拨出电话:“高大夫,您好!在医院吧?……好的,我马上过来。”
而此时,车上的大少看看表,抬头说:“大飞,西庭山。”
大飞奇怪地从后视镜里望向他:“不是说回镜苑吗?”
刚才那个如阳光般温和的大少已然消失,此刻的他满脸冷肃:“大飞,我知道你和叶萱关系好,但是,公私分明,我再说一遍:公私分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可是一字都说不得。西庭山顶会所。”
“好的!”大飞恭敬地答道,一脚油门,驶向大少所指地。
费云军上山的时候就遇到些麻烦,一见他开的是面包车,保全连拦他的态度都带上了些轻漫,一会要会员号,一会要推荐人姓名,最后不得不给陈大少打了电话,转递给保全后,才被放行上山。在停车场更是受刺激,放眼望去,宝马S350、奥迪A8、保时捷、伯克利。马丁、蝰蛇……全是名车,自己的金杯车在其中显得是如此的寒伧而又格格不入,他暗自艳羡地喳喳嘴,又诅咒一句,不明白陈大少为什么要约他到这里碰面。
步入咖啡厅,大少正坐在最外面的那张露天台位里呷着咖啡等他,从这里可以鸟瞰到差不多整个市区,放眼望去,天空广阔,都市繁华,是男儿都会升起番叱咤风云的欲望,他是如此,想到,费云军也会如此。
点点头,等费云军点完饮料,大少貌似寒喧、实则是为正题作铺垫地问:“最近生意好吗?”
说什么都激不起费云军的感激之情,除了这句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