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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
叶萱抬头,就着昏暗的壁灯见大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定定地、不说一语地看着她。
“醒了?感觉怎么样?”她贴近他脸颊问。
他低低地应:“还好。”
“渴吗?”
他轻轻地摇摇头。
“那你闭上眼继续休息,我给你念篇小说。”说着,她起身想去拿电脑。
“萱……”他唤住她,正要接着说,她的手覆在了他嘴上:
“你身子还很虚弱,不要说话,不想听我念小说那就听我讲故事。”
她的语气里很难得有这样不容反驳的霸气。
“我今天学车去了,教练说要集中注意力,保证安全,不让开手机。晚上本来准备作媒去的,还记得我们在西庭山遇到的那个女孩吗?她叫艾青,是柴俊的老同学,心理医生,这段时间本来是在给我做辅导的,说来说去,倒让我洞悉了她对柴俊的心思。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之前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而今,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男朋友,而是柴俊。我就鼓励她去追求真爱,这样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在将来后悔。谁知晓艾青那丫头,平时蛮时尚、开放,关键时候患得又患失,我只好答应晚上陪她约柴俊在天美丽吃饭,帮着她开个头。我在天美丽那样坦白地告诉你我爱你,我觉得那里是爱情的福址,所以,希望艾青也能在那里得到她的爱情。就是这样,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他的脸色依旧暗淡,但一双眼睛,却随着她的话变得灵动起来。
“你,以后再不要提分手了,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可是,听着心里还是很难受。艾青说得对,我们两人一样深爱着对方,一样愿意倾尽自己所有换得对方幸福。只不过,瑁,你知道吗?你或我的幸福,其实是凝熔在一起的,缺了谁,另一方都无幸福可言。还记得吗?有天晚上你问我,若是你‘走了’我会如何?我很后悔当时没告诉你,现在,瑁,你听好了: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一定跟你在一起!”
病房里静得只听见大少粗重的呼吸声。他伸出舌舔了舔上下唇,见状,叶萱倒了杯温开水,用棉棒蘸着喂入他嘴里。
“我想坐起来。”他哑声说。
“还是躺着吧,不要太激动,否则我就不敢说下去了。”她很耐心很细致地蘸了水一遍遍地喂给他喝,“我当时没说,一来是因为骨子里还是蛮迷信,觉得这些话不吉利;二来,我怕你笑话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生死相随吗?”
觉着他的喘气声冒了出来,叶萱放下棉棒,伸手轻揉着他的胸口:“说好不激动的。要不,你再睡会?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他用那只没打点滴的手握住她的手,努力平息着呼吸说:“不睡。你继续说,我要听。”
“好,继续说,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平凡,也只会拥有一份平凡的生活,自从认识了你,这才醒悟自己有多仰慕成功。我依恋你的睿智,渴盼与你站在权力与欲望的巅峰并肩作战,这一路走来,当中的误会、猜疑、阴谋,早已经合在我们俩共同的目标中完成了它应有的丰满。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本就是这样、就该这样!
我是有些笨,到现在才懂;你其实早就明白,可你不告诉我。你以为还我一份平庸的生活就是爱我吗?硬生生地把我推给一个凡夫俗子就是成全吗?瑁,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早已不平凡,也不可能再回到平凡!”
她从从容容将这番在心里辗转了无数遍的话说完。自桌上抽张纸,拭去他鬓角的水珠:“你哭了!妈妈说一个男人只会爱极了那个女人才会为她流泪。”
“不许告诉别人!”
叶萱湿着眼笑了起来:“再不要把我推开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几头跑着有多辛苦,最惨的是晚上一个人孤伶伶睡觉,伤心得枕套都给哭湿了好几个。”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我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只怕,能给你的幸福,远远抵不过痛苦。”
“那你就乖乖地,叫吃就吃,叫睡就睡,不要想太多,也不要瞎折腾,努力让我们的有生之年丰满而又幸福。全靠你了!”说完,叶萱俯过身,吻合上他的眼睛。
大少睁眼。她笑笑,又为他吻合上眼睛:“半夜三更的,就算你想浪漫,也得看我还有没有精气神呵!睡吧,等你睡下了,我也要去睡了。”
听完这话,大少刚睁开眼,眨了眨,乖乖地闭上了。也是累的原因,他很快便睡着了。
叶萱数着他粗促的哮鸣声,直至天亮。
次日的会诊会,陈先生没再避着叶萱,甚至,他只带了叶萱去。
加上顾教授,共四位专科教授级别大夫,轮流给他二人讲解着大少的各张拍片或病检报告。完毕,相对陈先生已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大家齐齐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表情沉静的叶萱。
她双手环抱着手臂:“你们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下一次病发就会导致死亡?”
教授们颌首。
“如果做手术,成功率是50%?”
教授们相互望了望,点点头。
“还有没有更好、更有把握的治疗方案?或是,国外……?”陈先生颤动着嘴唇问。
顾教授指着叶萱:“与国外专科医院的交流工作叶小姐大都有参与,她应该是非常清楚的,现在已经到了非作决定不可的时候了。对了,叶小姐,高奔已经按你的要求与刘瀚森医生的助手在联系他的档期了,如果真能请到这位台湾知名教授主刀,成功率还可以高一些。”
“谢谢!”叶萱哑声说。
陈先生震惊地看她一眼,原来,她不仅什么都知道,还独自撑顶下了一切!却依旧,沉静得如汪清泉,按着既定的溪道流淌,不管途中有任何阻挡。
“做手术吧?”她轻声问向陈先生,语气里却有不容反驳的坚定。生死关头,她无惮无忌。
陈先生放下所有的忧虑、恐惧、怀疑,点点头:“阿瑁那里……?”
“我去跟他说。不过,有一点要请大家帮忙,他的病况,也就仅限于今天在座的诸位清楚,特别是我们家属这边,”叶萱望向陈先生,“所谓保守治疗与手术的成功率,请一定不要告诉阿瑁。”
就这么定了,手术治疗。
快开春了,阳光已越来越不吝露面。叶萱卷起整幅窗帘,让光线透过玻璃窗暖暖地晒在大少的病床上。刚给他擦过身子,见着他精神尚可,便塞了个垫枕在他背上,扶着他坐在阳光里。
“Doctor Jone Liu(刘瀚生医生)给我做手术?”大少倚着垫枕,懒懒地笑着说,“那人是台湾有名的‘刘一刀’,可是得先说清楚,我这人最怕谁在我身上动刀动枪的,既然避不掉了,那就只准动一刀的,要敢有多,等我好了不拆了他招牌才怪!”
叶萱听得他声音里没带上几分气力,心晓身子虚弱的缘故,也不敢逗着他多说话,只是带着笑轻轻地自脖子始给他按揉肌肉。
“什么时候做?”
“后天。”
“那你下午帮我把游律师、谢律师、欧阳珊叫来吧。”
叶萱按摩的手略一滞:“普通手术而已,叫他们来干嘛?”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吗?无论是家庭还是公司,该你的,我想做在前面,”见叶萱要插话,大少抢着又说,“等我一出院,我们就大婚,我答应你!别的,你答应我。”
她想了想,耸耸肩:“随你,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这月‘客人’没有来耶。”
“什么客人?”大少未听懂。
“笨呵!”她嗤嗤笑着轻戳了戳他脑门,“我这块儿向来挺准的,这月都过了有快二十天了还没来。”
大少眨眨眼,忽攸一下懂了她的话,激动得撑起身子抓住她的手:“你是说……?是不是真的?快去做个检查呀!”
“干嘛?现在就开始疼小不疼大了?我偏就不去,急死你。”她噘起了嘴。
“傻丫头,我……咳……咳……”
见他呛咳到,叶萱慌忙坐下来,急忙轻拍着他后背,说道:“不急不急,真要有了,还跑得了吗?”
就咳嗽的这阵子功夫,大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光变得复杂起来。他依旧满脸的兴奋,不过,那兴奋里,带上了些冷静。他拍了拍她的脸庞,语气无限宠溺地说:“傻丫头,会有谁比得过你?就算我喜欢着、期盼着,那也是因为你呀!”
“那就为我、为他(她),配合医生好好治病。”
两人深情凝视,相互自对方眼里读着自己想要的情息。
下午,陈氏的游、谢两位律师按大少吩咐前来,叶萱没去过问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限定了时间。三十分钟后,两位律师走出病房,彬彬有礼地请叶萱跟他们一块去律师行完善手续。叶萱望向房内,大少噙着笑:“去吧,就是帮我保管些文件。这里有依依和欧阳,没事的。”
没事的!叶萱估摸了一下时间,来回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没事的。
叶萱刚走,大少冻住了笑容,转向赵依依:“替我给柴俊打个电话,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马上过来一趟,告诉他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柴俊,现在有时间吗?你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这个时候找你是为什么吧?
柴俊聪明,却没有猜的时间。依依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在参加市政府商务车的竞标会。为着这批车,各家经销商使尽全身解数,他也是从制标、投标,到今天的竞标,全程亲力亲为。时下,正是交锋最关键时刻。
“我这正在竞标,晚点再去行吗?”柴俊知道若非有因,陈大少很少主动打电话邀约。
“我也不知行不行。反正,大少交待我问您有没有时间马上过来医院,他有重要事情找您。”依依依言而答。
大少从来没使用过“马上”、“重要”之类的严重字眼。难道,与叶萱有关?
一想到叶萱,柴俊坐不住了,他把资料交给助理:“这里你盯着,我有事,先走了。”
耳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少知道,柴俊到了!依依通完电话后告诉他,当时柴俊正在竞标。他本没有任何理由离开的,可是,他却来了,只因为,他的脑里、心里、魂里,满荡荡填塞着的,都只有一个名字。除了她,他别无所顾。
能这样简单、执着地爱着一个人,多好!
大少深吸一口纯氧,示意依依将氧气罩取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些。
“你找我?”柴俊已经敲门而入,他四顾一圈,没有看见叶萱,这才回神到病床上的大少。
大少冲依依挥挥手:“你先出去,叶萱回来记得只说柴少是来医院看望我的。”
这话提醒依依,也是提醒柴俊。
有什么,是需要避开叶萱谈的吗?柴俊扬扬眉。
“后天我要做手术,虽然,他们都瞒着我,但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哪有不清楚的。这一进去,恐怕,就得蒙着脸出来了。”吸了些氧,大少显得没那么疲惫,他淡笑着低声说,仿佛,是在谈别人的生死。
大少的病,柴俊听怡心说过无数次,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倒是大少的超然,有些出人意表。
“三十一年来,生活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乃至,爱情。所以,我一点也不畏惧死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