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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脸男得势不饶人,倒过来压制着燕横抢攻。白脸男的剑技本来略输燕横,但燕横被迷药削弱了气力,反而处于劣势。
但是燕横早就有中毒下战斗的经验,战志极是顽强,仍借双剑之利守着阵地。
白脸男又一剑斜刺过来。燕横用「虎辟」一挡,又看见对方剑身扬起「仿仙散」的白雾。燕横急忙闭气,以免吸入更多,但这一来阻碍了呼吸,挥剑就更慢了,遑论反击。
如此久战下去,形势极是不妙。
白脸男更不放过这机会,趁着刺剑时,左手伸进那五色花衣其中一个小口袋里,掏出一物,紧接挥击向燕横脸侧!
燕横直举起「虎辟」迎那东西挡架。一记金属交击声,白脸男手中物却没有弹开,反而绕着「虎辟」屈曲,前端仍然挥向燕横头脸!
——是软兵器!
幸而燕横已知这伙人爱用诡计暗器,挡架时非常谨慎,将「虎辟」举到外围稍远处去挡,那软兵搭着「虎辟」绕过来时,他仍能及时侧头闪过!
那软兵去势不止,绕了一圈,将「虎辟」的剑刃勒住。这时才看得见,原来乃是一条只有指头粗细、节节用精钢打造的软鞭,前面尺许一段上更附有无数倒钩尖刺,形如异兽爬虫的尾巴。那鞭头要是真的挥在燕横脸上,不单伤害极重,更会勾着皮肉难以摆脱!
这条怪奇的钢鞭缠制着「虎辟」,燕横失去了双剑的威力,变成单剑对单剑,形势更加不利。
白脸男狞笑,手中剑法再次变成硬打硬格的「武当势剑」,近距压逼燕横。
——你就继续闭着气跟我打吧!看你能够挺多久?
这时白脸男却感到右后方有人攻击而来!
他当机立断,放开左手钢鞭,向后飞退!
却见袭来的并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部下。
——更准确一点说,是部下的尸体!
那尸体双手仍然握着被斩断了的两截矛枪,带着身上一条深刻的惨烈刀口,整个人倒飞而来,几乎就跟白脸男撞成一团!
白脸男愕然朝尸体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又有一条穿着五色衣袖的手臂齐肘而断,连同手中刀飞出半空,洒出一阵血雨!
还有,一柄长得很夸张的弯曲刀刃。
虎玲兰原来已经拔刀杀入敌阵,红衣身影在人丛之间旋转。野太刀的刃光范围之内,血花飞溅,再有一人捂着喉颈倒下。
波龙术王的众弟子,最初看见饭馆里的虎玲兰一身打扮,还以为她不过是走江湖玩杂耍的伶人,这柄巨型的异国大刀也只是唬人的装饰品,难以想像这女子竟然真的能自如操控这么沉重的兵刃,力量和速度更是恍如飓风!
但是最令他们惊惧的还不是虎玲兰。
一名拿着盾牌单刀的术王弟子,突感右肩剧痛。他侧头一看,一个有如鸟爪的铁铸飞挝,狠狠抓住他肩头骨肉,爪末还连着一条长铁链。
他还未知道袭击者是谁,第二阵剧痛又袭来,身体不由自主被扯得双足离地向前飞起来,猛撞在两个同伴身上。其中一人闪避不及,更给撞来的单刀搠进了后腰!
同时练飞虹已经放开飞挝铁链,迅速拔出腰间左右刀剑,冲杀入敌阵之中。
他那张皱纹满布的脸,再无平日玩世不恭的顽童神情,狰狞一如猛兽。
练飞虹在还没有接任崆峒掌门、仍未被尊称为「先生」的年纪,于甘肃凉州一带,还有一个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外号:「风狻猊」①。
『注①:「狻猊」是佛教传说中的凶猛奇兽,为「龙生九子」之一,乃文殊菩萨坐骑。亦有说即是西域的狮子。』
——其烈如高原风沙;其猛如西域雄狮。
给他这外号的并不是武林同道,而是当地的马贼。他们用堆叠的尸体,见证了这称号。
现在,轮到这儿的这些术王弟子了。
只见练飞虹双手有如各有一心指挥,左手弯刀弧线大砍大劈,右手长剑如蛇出击无影直刺,眨眼间左右两旁就各有一人倒下。
前方一人趁着距离接近,举起手臂,又是想用衣袖里的机簧暗器袭击练飞虹,但练飞虹弯刀早一步脱手掷出,砍入对方肩颈之间,那人仰天而倒,袖里的飞钉向上面射空!
练飞虹冲势未止,踏着此人胸口奔前。另一个对手还未看清发生什么事,练飞虹穿着铁甲片护手的左拳,已经把他下颚轰然打碎!
童静这也是第一次看见飞虹先生全力出手——平时相处,见他行事荒唐好笑,童静本来对他有些看轻;但此刻目睹练飞虹这等非凡实力和威势,她才真正把他跟「九大门派」掌门的尊贵身份联想起来。
——原来……他是这么厉害的……
练飞虹几个呼吸间,连使崆峒派「八大绝」武技:「送魂飞刃」、「乌叶扇」、「摧心飞挝」、「日轮刀」、「通臂剑」及「花战捶」,就一口气撂倒八人。这快速连环变换的技巧,令众敌无从防御,正是崆峒武道的真髓!
那白脸男避开了手下的尸体之后,本欲上前再斗中了药力的燕横,但赫见己方阵势的左右两边,虎玲兰和练飞虹袭来竟是如此迅猛,他的脸变得更白了,急忙退到其他弟子后方。
这伙波龙术王弟子,已在庐陵县里横行了好一段日子,官府的军兵保甲也不敢奈何;就算早前遇上那「赣南七侠」来干涉,也一样轻松杀绝。不想这天正要来县城搜刮买卖,竟突然遇上这等罕有层次的高手,一下子就折了十几人,军心大震。
而对方仍有一人未出手。
荆裂一直都在遥遥盯着敌阵中央,那个还骑在马上的黄须头领。
黄须头领发现荆裂射来的目光,双手分别搭在马鞍左右的剑柄上。
这一瞬间,荆裂终于想起来,那个木牌上的古怪符文在哪儿见过:
桂丹雷额头上的那行刺青。非常相似的符号。
——这伙人确实与武当派有关系!
荆裂轻叱一声,长倭刀已然出鞘,直线朝着黄须头领的中央方向急奔过去!
两人之间隔着十数人马,但荆裂冲杀的无匹气势,加上手上兵刃跟虎玲兰那可怕的野太刀很相似,众术王弟子心早怯了一半,立时被荆裂逼得他们纷纷惶然后退,空出一条通道来!
荆裂来势之速,出乎黄须头领的意料,他才拔出双剑,却见荆裂已然在马前不足数尺外!
荆裂乘奔势跳跃而起,高举倭刀,运全身之力,迎黄须头领的顶门垂直劈下!
黄须头领双剑成二字,朝着猛烈斩下的倭刀招架上去!
荆裂此刀贯足了劲,对方的双剑看来也并非特别厚重,交击之下,就算不斩得剑折头破,也必定将对方劈得从马鞍飞跌。
但交锋一刹那,荆裂并未感到预期中的强硬冲击。
而是一种奇怪的触感。
只见黄须头领双剑在接触倭刀之时突然变势,斜斜拨了一个弧,将荆裂斩下的倭刀带引到一旁。
荆裂从前就见过这样的剑法一次。
在青城山。叶辰渊。
——是「太极剑」的「引进落空」!
但黄须头领的双剑化劲功夫,还未至叶辰渊那般高深境地,再加上是在马鞍上施展,腰跨不能像站在地上般自如盘转,这招「太极剑」的化劲之法,未能完全卸去荆裂猛裂的劈刀。
黄须头领眼看刀势斜斜而下,虽然掠过自己上身,但还是要砍落在大腿上,他反应奇速,双剑从柔转刚,半途变成硬顶住倭刀,借这反抵之力,身体脱离马鞍往旁滚跌出去!
倭刀之势未完,砍在马儿背上,那失去主人的健马惨嘶跪倒!
荆裂一着地就横跳开去,以免被重创倒地的马儿乱蹄踢中。
他心头惊异无比:绝未想到平生第一次跟「太极剑」交手,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跟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贼匪头领!
黄须头领狼狈地闪过这一刀,跪定在地上。他自从得艺以来,何曾在众人前吃过这样的大亏?本来一直冷酷的脸,此刻愤怒涨红起来。
对方使出「太极剑」,虽令荆裂深感意外,但刚才一交手他已估量出来,敌人的化劲功力还未精纯,固然远远比不上叶辰渊,就连西安那个「兵鸦道」弟子尚四郎都仍未及。
——好!正好让我试试破「太极」之法!
荆裂振起沾着马血的倭刀,再向黄须头领追击过去!
众多术王弟子看见连头领都被敌人一刀劈得滚下马来,战意更是散乱。荆裂那柄染血的长长刀刃,在他们眼中就如凶兽的獠牙。
这时忽然响起一种奇怪而尖锐的哨音。
是那白脸男,他口中叼着一根小小的木制管哨,鼓足气吹奏起来,声音听在荆裂等人耳里,只觉极不舒服。
荆裂看见前面那大群波龙术王弟子,随着哨音一起,全都变了眼神:先前的惊惧瞬间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狂热的神采。
黄须头领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叫出一串发音奇怪的句子。他本身声线原来甚尖,念这句语时的音韵节奏,更带着妖异邪气。
荆裂他们没有一个字听得懂。
——荆裂猜想,这必然就是那些古怪符文的读音。
术王众弟子一听这咒文,脸容更是亢奋得扭曲,许多人嚎叫起来,群起朝荆裂五人猛地围攻!
——此等极端反应,乃是长期服用药物,并受波龙术王咒法催眠的结果,一经特殊乐声和咒文启动,即进入忘我狂乱的状态。
他们已然浑忘对强敌的恐惧。只因有一股更巨大的恐惧镇压在心头:
——与敌人奋战身死,还有望早登极乐他境;不战而逃,却要面对波龙术王的恐怖惩罚!
那三十余人一拥而上,荆裂等五人实力虽凌驾其上,一时也被这舍身的围攻乱了心神。
燕横还没有从迷药中恢复,只觉心跳很快,但他靠刚才一段时间调整过呼吸,又再舞动「雌雄龙虎剑」上前,「龙棘」直刺开路,就先命中一人咽喉!
那人喉颈中剑,竟然仍不罢休,左手捏住「龙棘」剑锋,右手用最后一分力量,迎头一刀砍向燕横!
燕横及时「虎辟」斜挥,将对方手腕斩断,刀子也随之飞去;他紧接右手一拧,将「龙棘」拔了回来,那人才喷着血泉倒下。
——如此不畏死的敌人,比先前可怕了不止一倍!
另一边虎玲兰横扫一招「山阴」,野太刀一击连砍两人,一个胸口破裂,一个手臂齐肩而断,他们同样不死心,拼命发动身上的机簧暗器!
幸而虎玲兰用的是长刀,跟他们有一段距离,及时旋身避了开去。其中一人袖口射出的一丛蒺藜钉飞偏了,打到虎玲兰右后旁的术王弟子身上,将他面门打成麻子般,脸色更瞬间发黑!
——这些人竟全无顾忌,在同伴密集的地方施放淬毒暗器,实在疯狂!
就连经验丰富的荆裂和练飞虹都不禁动容:这样狂暴的敌人,兼且装备了各种防不胜防的毒药暗器,实在前所未遇!荆裂他们武功虽然远高于对方,反倒要打得小心翼翼。
在这混乱的后头,那黄须头领和白脸男却已找来马儿跨了上去。
黄须头领再呼叫另一句咒文,又刺激得那些手下弟子更加疯狂,纷纷扑向荆裂等人,似乎甘心用身体去吃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