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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梅咬咬嘴唇。玉兔魂主,极有可能是青玉案……夏孤临会怎样做,武陵春又会怎样做?
夏孤临早就说过。找到猎魂之后立即格杀散魂,不留给魔尊任何机会;
武陵春更是与玉兔一族不共戴天。更何况,如果青玉案真的是那个玉兔精……
那她就是武陵春同母异父的妹妹!武陵春在这世上,最大的仇人!
乌梅浑身颤抖,不敢再想。
她的手无力得垂在洗澡水中。水已经冰冷,花香也已经冰冷。
“公子……你不会对青玉姑娘怎么样的,是不是……”
“呵呵,乌梅何必紧张。现在只是怀疑而已,谁都没有确定玉兔魂主的身份。”
武陵春掐痛了乌梅的下巴,“就算是确定了——我也不会把私人恩怨放在六公子的大事前面。我听大哥的。”
那……夏孤临一定不会对青玉案不利的!他那么爱青玉姑娘,一定会全力护她周全!
乌梅的心依旧颤抖着。她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想太多未来的事。
夏孤临现在心里一定也不好受。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他现在压力多大,可想而知。
但愿信息有误。但愿一切都是误会。
武陵春放开了乌梅。
“公子现在有确证猎魂的方法吗?”
“还没有。”武陵春光着两条腿站在地上。他为了凉快,特意穿了这种无法遮住大腿的浴衣。
“乌梅多言,公子勿怪。乌梅只是担心公子……”
他打量着乌梅,思索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手下情报组的三人,乌梅,话梅,玫瑰梅——
乌梅最善解人意,伶俐懂事,但又太过敏锐;
话梅总是话多,偷懒,没有责任心的样子,但她却是个收集情报不可多得的天才;
玫瑰梅年纪最小,沉默寡言,情感单纯,是她们三人中最不需别人操心的一个……
各有优缺点,但都是武陵春一手培养。是他除了六公子兄弟之外,最亲的人了。
除了这些人,武陵春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他讨厌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更对那些疯狂追逐自己的侯门千金不屑一顾。
这世上能信任的人,实在太少。试问除了他们,肯对他倾尽所有,为他担心为他伤心的人,又有几个?
武陵春心中一暖,忽然将乌梅抱在怀里。
“公子!”
乌梅无法拒绝武陵春的怀抱,她的身体无力挣扎,眼光越过武陵春的肩膀,却看到——
不知什么时候起,遥灵在门口站着!
她怔怔看了两眼,木愣愣得转过头,双手挡在眼前,疾步走开——
“咣当”。听这声音,好像是撞上柱子了……
武陵春却不在乎门外发生了什么。他在乌梅耳边轻轻说:“乌梅,今晚陪我一起睡吧……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乌梅张开双臂抱紧了武陵春。女人的心看是一块冰,舔是一块糖,到最后总会被男人炽热的柔情融化,甜到连她自己都无法自拔。
这夜。是乌梅第一次躺在武陵春的床上。他从背后抱住她,头紧紧贴着她的背,像个小孩子。
“乌梅……你约了青玉案明天喝茶,是不是?”
“是……”
“帮我把其他人都支开。我想跟她单独谈谈……我想确认她的身份,我要直接问她。”
用最直接的方式知道她是谁。武陵春已经不想用错综复杂的线索和虚实难辨的证据中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那种怀疑和猜测的日子,十年前就过够了。
“可是,青玉姑娘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没关系。你继续帮我寻找,确认猎魂的方法。”
“是……公子。”
武陵春闭上眼睛。他的手搂住乌梅纤细的腰,隔着亵衣,慢慢向他很久不曾到过的地方摸去。
78 青雨
武府的日子热热闹闹继续着,除了南歌子独居碧窗梦居之外,还有一个人,总是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楚云深。神出鬼没,什么都不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的家伙。
其实这些天他并未走太远,只是呆在屋顶上,看着大家忙来忙去。
就在昨晚,他面对着星空失眠的时候——
失眠。哼,都怪话梅那话唠,一天到晚死缠着他。
他听到有人慌慌张张从武陵春的房间里跑出来,脚步还算轻快,是个女孩子,有哪个女孩子出个门都能发出这么大噪音的。
想想也只有那个傻女了。
他翻身,闭眼。连续两个时辰没有睡觉了,史无前例的,严重失眠。
换个地方,说不定会好过点。
楚云深奔跃过座座屋顶,细长的灰色身影飞快得擦过月亮。他被厚刘海遮住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的黛色比以往更深了。
去哪里好呢?
他停在一个大屋顶上。已近子时,屋内却还人声鼎沸,摇色子声,叫骂声,摸牌声听得人头晕。原来是武陵春的赌坊……
这里可真不是个思考问题的好地方。
楚云深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他是不由自主停住的。
青玉案和晏清都正在这条街上走着。楚云深不想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一起,他只是一个不小心,将这幅画面看在了眼里。
既然都睡不着……那看看倒也无妨了。
此时街上已没有多少人。澄红灯影照着青玉案粉雕玉琢的脸,她青色的裙裾在凉爽的夜风中拂荡,如风中柔草。
她的神色永远是这样淡淡的,真有遗世独立的感觉。晏清都走在她身边,既不敢靠太近,又不敢离太远。那悄悄脸红左顾右盼的样子可真是——
丢人啊。楚云深偷笑,好久都没对跟自己无关的事感兴趣了。他盘腿坐下,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走了几十步的路,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晏清都笨死了,两个人在一起不说话,那么静,太不自在了。他这个人本来就不会说话,见到美女更怂……
青玉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时垂肩的头发飘漾的弧度,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晏公子找我何事?可以说了么?”
尽管是被她很简单的询问眼光注视,他还是紧张得欲言又止。
他偏头看看一旁的赌坊。原来是忌讳这个地方啊,千金赌坊里不缺武陵春的人。这么说,是要背着六公子告诉青玉案什么事么?
叛徒。楚云深嗤之以鼻。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能到青姑娘的住所再说么?我的意思是……到门口就行。”
青玉案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楚云深探探身子,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他才鬼使神差得跟了上去。
他从来不管别人的事。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晏清都今天所做的一切一定逃不过大哥的眼睛。而楚云深看见了他们,也有机会阻止晏清都的情状也定然会被大哥知道。
既然这样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了。
他跟着晏清都和青玉案停在缀锦楼大门口。青玉案道:“晏公子,还是进来说话吧。”
“不必。”晏清都拱手。
不就是要告诉青玉案,她自己有可能是猎魂,还可能是武陵春同母异父的妹妹,武陵春可能跳过夏孤临的决断直接对她下手嘛……
哼哼,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出口。
“晏公子?”
见晏清都这般眉头紧锁,青玉案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不,没什么,在下只是想说,大哥这几日事务繁忙,青姑娘独居绣庄,还是要多加小心。”
青玉案淡淡道谢。以她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晏清都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她竟然也不追问了。
两人道别。青玉案正要进门,晏清都却又将她叫住——
这下,终于想好怎么说了?
“还有何事?”
“青姑娘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还有绣活要忙。若侥幸得空,便到乌梅姑娘那里喝茶——都已经推了好几天了,实在脱不开身呢。”
乌梅约青玉案喝茶了?
乌梅不是一直忙着搜寻确认猎魂的方法么。怎么她忽然有时间请青玉案喝茶,还这样几次三番得请?
有意思。
楚云深在缀锦楼对面的屋顶上仰面躺下,双眼眨都不眨得望着星空,直到眼中溢满了星光胀得发痛了,他才闭上眼睛。
这里好安静。今晚,不如就在这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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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青玉案捧着淡蓝色的蝴蝶花草杯,葱白的手指仿佛护着一弯宁静的湖水。
茶烟凝碧,蕊光枕霞。约了好几天,反而是乌梅失约了。
青玉案独坐。背靠阑干,转眼望池中锦鳞欢游,荷花正艳。
不知何时起……竟然不习惯独自一人赏景品茶了。
遥灵,凤川,太平……闹哄哄的三个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偌大的花园内,似乎只剩下青玉案一人。无论如何,等喝完这杯茶,她就要离开了。
她举杯欲饮,一人华衣烂漫,折扇轻扇,竟是微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武陵春。没想到,他在。
“武公子。”
“呵呵,乌梅那丫头呢?怎么她竟把好姐妹一个人晾在这儿?”
武陵春坐在青玉案对面。提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无妨。喝完茶,我便走了。”
翡翠耳坠在青玉案耳际摇曳着,如翠雪玉滴。还是夏孤临送她的那对,她一直都戴着。
“你手上的蝴蝶花草杯,跟你很配呢。”
水蓝的晓梦迷蝶,琉璃的草长莺飞。果然很配。
“乌梅说特意为我准备了茶杯——没想到,是这等好物。”
“若是喜欢,这杯子,就送给你。”
“这……”
“这杯子并不是乌梅的东西,是我娘留给我的。父母下世之后,他们的遗物,我都交给乌梅保管了。”
“既有这层缘故,青玉更不能夺他人珍重之物……”
武陵春摇摇折扇。花园中光线渐暗,天分明还未黑。原来是阴云遮蔽,竟是要下雨了。
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潮湿的味道。
“青玉姑娘。”武陵春问,“我可以像大哥一样,叫你‘青儿’么?”
青玉案点点头。
“你也像大哥那样,叫我小春便是。”
青玉案缓缓点点头。风声渐疾,她竟然听不出武陵春刻意支开所有人进行的这场对话,用意何在。
仿佛在心中酝酿了很久很久。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个发呆的清晨,甚至不止数月,长达几年。
他才能用这么深沉的眼光看着青玉案。
“青儿的样貌,总是让我想起我母亲。二十年前,她是瘦西湖畔最有名的美人。”
武陵春注意观察着青玉案表情变化。他继续道:“我母亲叫眉妩。”
眉间风情如画,曾令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裙下。
昆仑剑圣曾宣告天下,他的剑和他的人,只为她而生;
前朝太子为了娶她惹怒皇上,被软禁太子宫忧闷而死;
江南第一才子因为得不到她,自毁双目,一生与丹青绝缘……
她不在乎那么多男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疯狂。她依旧美丽,依旧招摇——
直到她嫁人。她的销声匿迹在意料之中,她的选择却令人意想不到。
比她年长二十岁的扬州首富,武桃源。据说迎娶她的彩礼,有来自沮末、大食、僧伽罗等番邦进贡的奇珍异宝,不知被武桃源以什么渠道用什么办法拦截了下来……
当时的武家如日中天富可敌国。眉妩一介贫家女子嫁入武家,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武陵春平静得讲述着母亲的故事。细雨沙沙得下着,凉风袭来,凉得人心中畅快。
故事到这里差不多该结束了。无论一个女人出阁之前有多么光鲜亮丽名声远播,一旦嫁人,她就踏上了所有女人相夫教子,深居简出的人生路,再多传奇,为了守护家,也要归于平淡。
那些琐碎的烦恼和温暖的快乐也只是被记在心里,留在回忆里。
“可惜双亲殁后,府中横遭变故,并未留下母亲的画像。青儿真该看看,你跟我母亲,真是长得很像很像。”
青玉案微笑。
“当然还有更多的是不像。幼时穿母亲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