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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星与银弦摩擦而不断迸发的银色火花交织成怒啸的风暴,几乎要将南歌子脆如琉璃的身体撕碎!
“南歌先生!”旁边观战的遥灵眼看南歌子处于劣势,忍不住要出手相助,却被凤川阻止:
“这是幻术与幻术之间的较量,我们贸然插手,只与送死无异。”
遥灵心中焦急难耐,声音幻术虽然能发挥出不可想象的力量,可南歌子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最强的术法一旦发动,他反而可能会比对手先死。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释放自己的力量,遥灵和凤川也只有完全相信他。遥灵静下心来仔细听辨着,这些幻星在银弦上跳动的声音是……是乐曲么?
从未听南歌子弹过这首曲子。一曲仙音,弹得暮云收尽,清辉流溢。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雨悠悠。琴弦并未成为幻星在夜空中运行的轨道,发而跳动成了弦上音符,弹一曲江山如歌,最美的风景不在眼中,在心中。
“砰——”
南歌子手中的丝弦忽然一抖,漫天幻星音符碎裂作华丽的银粉漫漫而下,五根银丝绵延收回南歌子指根,如五枚银发编制的戒指般闪过一丝亮光,不见了。
七夕手腕一转。她指尖的火焰似乎从来都未熄灭过。但是,不听话的音符已经被融化为一首曲子的尾音,胜负已决。
“南歌先生打得好!”遥灵正要奔上前去欢呼,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
原本已经碎裂一地的银粉在七夕手中光芒照耀之下,竟然变换着彩虹般绚烂的颜色。忽作珊瑚红,又慢慢如潮水退去,变为梅红色的芳林,花瓣随风坠落,却又被金风吹作金黄,铺落一地……
这是……颜色……幻术。
遥灵紧张得握住了凤川的手。颜色,这是南歌子的弱点。他现在也感觉到脚下的银粉发生了变化,却无法准确得捕捉那是什么。
南歌子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颜色幻术。这一次……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是我错了。”七夕慢慢抬起她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双手在胸前拢作莲花手印——之前还从未见过她双手释放幻术!
“一个从未见过花草树木,月轮星辰之人,怎能体会到那种美好走向衰亡的悲哀——”
坏了,这死女人开始攻心了。就她这种哭丧着脸的老女人才体会悲哀呢,南歌先生体会到的当然是美好了!看不见颜色又怎么样,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南歌先生更清楚树叶落地的声音,没有人能弹出比南歌先生更懂得自然与天地的曲子!
遥灵正打算拿这些话来骂七夕,却不料一切都已在她预料之中:“声音,露华公子引以为豪,但在这浩渺宇宙之中,光永远比声音的速度快,传得远。你能听到大地枯荣,风雨雷电,可你能听到星辰在空中运转的声音么?你能听到流星飒沓,彩虹舞练的声音么?”
这话找准了南歌子的死穴,遥灵竟然也无法反驳。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南歌子脑海中的景象,她看不到。
那是他记忆中最后一天的光明。
他抱着膝盖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干涩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却仍倔强得仰望那唯一一扇天窗外的窄小天空,在脑海中极力将它扩大。
那是一片无垠的蓝天,白鸟在自由翱翔,它的影子掠过绿水,投下了深色的暗影;绿水河畔,白色的蒲公英如云朵般随风而起,在夕阳里螺旋起舞。而等待夕阳落下之后,世界便会沉入无边的黑暗。如同噩梦般,再也不会醒来。
他的双眼,因那个带给世界噩梦的男人而破碎。天地间重复着日出日落,平凡的景象已被身处其中的世人遗忘。他却不能忘,不想忘。那双再也无法给自己的世界带来光明的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天地,已经不属于他了。
人总是执着于那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可若不执着,放弃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医术冠绝天下并不是他的初衷,所谓的成就,不过是缘于那个可笑的执念罢了。
“南歌先生,你——”
遥灵的惊呼提醒着南歌子,他还处于七夕的幻术之中,满地枯叶被无声的白雪覆盖,孤独的旅人在苍茫大地上踽踽独行。一个人,要怎样撑过冰冷无情的严冬,迎接给万物带来生机的春天?但如果,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已经有了最想守护的人,他们就是他的眼睛,带他领略四季的变幻,和他一起迎接最美的黎明。看不见颜色,他已经不再在乎。
“你的世界,并不因你看到的东西而美丽。人不能孤独得活于世上。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人,你心里牵挂着的人,是他们让你的生命充满了色彩,有了光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再会迷失。”
这是大哥说过的话。
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南歌子转过头,准确得找到了遥灵和凤川的方向,对他们两个微微一笑。他脚下冰雪般的银粉开始融化,最终完全退去,露出了真实的地面。
“南歌先生!”
“南歌哥!”
遥灵和凤川一道冲上去,看着南歌子独立走出七彩幻境,两个人都是说不出的高兴与欣慰。
遥灵得意得叉着腰对七夕道:“哼哼,什么破烂幻术,根本难不倒南歌先生,你就乖乖认输吧,死女人!”
南歌子与七夕这一战,只能说是打了个平手。南歌子连破两重幻境,对他的身体已经造成极大消耗。如果七夕还要纠缠不休,那也只有换遥灵和凤川上场了。
“哦?是么?”
看七夕这个样子,好像的确是还想打。遥灵杀气腾腾捏了九鹭魂丸,自作主张得替萧凤川拔了饭剑,叫嚣道:“你还要打,我们奉陪!”
遥灵又在瞎得意什么?干嘛刚上场就默认了二打一?不过也是,车轮战跟围殴效果没差,都是以多欺少……呃,还是不想了,对付奇怪的人,当然不能再想那些没半点用的江湖规矩!
遥灵和凤川一个嘴里嚼着魂丸——上次遥灵吞过之后觉得口感不好,特意求南歌子改良,在魂丸外面涂了一层草莓糖稀,现在的口味已经可以当零食吃了;一个挥舞着饭剑,向七夕横冲直撞而去——
“咣当——!”
“啊——啊啊!救命——啊!”
遥灵和凤川才刚迈开一步而已。脚下的地砖却忽然抽空,完全没有防备的两个人就这么华丽丽得跌了下去……
“扑通!”终于听见了落地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两个人的呻吟和激烈的对骂,从地下穿透而上,加上回声,比刚才更加吵闹了一百倍:
“真是的,居然设下这么白痴的陷阱,也太丢脸了。”
“……那被这种白痴陷阱抓住的我们又算什么啊!”
“诶诶,不管啦。我说,上面那两块地砖怎么还不合上?已经没必要再直播我们俩的对白啦!”
两块地砖“咔哒”应声合上。南歌子无奈,不过与其让遥灵和凤川在接下来与七夕的对决中受伤,倒还不如这样。
“啊——呃——姆。”
熟悉的哈欠声在南歌子身边响过。刚刚睡醒的楚云深霸道得抓过南歌子的手腕。他刚才都打得那么激烈了,应该不会差他这么一抓——
“呃。”南歌子身子一软,竟就这样跌到了楚云深怀里。身体……果然还是……
“现在是你能用得着我的时候了吧。”
楚云深将南歌子的手臂搭过自己的肩膀,也扶着他去了殿角。他一面转身,一面对躺在地上吹泡泡的贺老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老爷子。”
贺老头鼻子上的泡泡“噗”灭了。他绿豆大小的一对眼睛噗噗张开,嘀溜嘀溜转了两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上跃了起来。
一个鲤鱼打挺……老爷子平常看上去没精打采,睡了一觉居然如此精神百倍。
“啊……地板有点凉,年轻人又吵又闹,实在是睡得不太好哇。”
老头子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眯着老花眼在大殿中慢慢找了一圈,方才找到了殿中央严阵以待的七夕。
“哦——呵呵,原来是七夕大人啊。我看我们这仗,不必打了,不必打了,呵呵呵呵……”
128 看见自己
此时,掉落陷阱的遥灵和凤川已经不可能再回沉鱼宫外殿。这个陷阱处在一个奇异的悬浮空间中,设计亦极其巧妙,自动感应目标掉落后,便会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停翻转,使人完全失去方向感。
四周围静极了,遥灵完全听不到来自沉鱼外殿的动静。如果有恶斗的声音,应该也足以传到这个陷阱里来吧。南歌子方才虽然跟七夕打了个平手,可他的身体应该已经不能再战了。
遥灵凤川跌落之后,那个贺老头就成了唯一的战斗力。但愿他不是穆护砂那样名声在外内里却一团草包,但愿夏大哥能及时赶到,但愿……
还是不要寄望于花深深了,他们本来也不是同伴。就算大家有难,她也不会赶来相救的。
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萧凤川,休息够了吗?还不快起来,我们想办法出去?”
遥灵踢了躺在地上的萧凤川一脚。凤川不慌不忙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东南一甲,西南三戊,东北六庚,西北二乙。”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啊,中邪了?
凤川一把拉过遥灵的手腕,她自然想不到两个人歇脚的这一时半刻,凤川已经观察揣摩出了陷阱运动的规律。就依照他刚才说的那个方法,便可以走出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的出口,会通向哪里。
“就是这里了。”
凤川拔剑劈碎了逃脱处的墙壁,从破洞处爬出,看这周围的景物,应当已经离沉鱼宫很远了。
可是这个地方……却有些陌生,气氛也极其冷清:不见任何巡逻的虾兵蟹将,也听不到鲛人侍女们弹奏的琴音。寥落的银光给海底细沙覆上一重淡淡的银霜,这光辉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星辰。遥灵凤川之前为寻找应太平登上红珊高树俯瞰时,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块地方,奇怪了。
“那是什么?”
遥灵顺着凤川手指的方向看去,紫珊瑚丛包围之中,似乎正是这片光芒的源头。
“过去看看。”
遥灵凤川各自收敛心神,既是要闯龙潭虎穴,腰间之物自然随时准备出鞘。
两人走进,紫珊瑚丛中原来是座银紫色的殿阁,贝壳牌匾上书“紫微殿”三字。
“紫微……”遥灵心中默念二字,紫微星也就是北极星,号称“斗数之王”,命宫主星是紫微星的人仪态高贵,贵气逼人,与人相处略显孤傲。
师父讲过的《天文志》,在遥灵脑子里只剩这么多了。不过凭这些也不难判断出这座殿阁的主人是谁。
“我们……我们还要不要进去……”遥灵冲凤川尴尬得笑笑。死女人那么可怕,她的宫殿想必更是机关重重,没准正是为她和凤川预设好的陷阱。
“呵呵,怎么,你害怕了?”凤川搀过遥灵手臂便把她往殿内拖,“刚才是谁耀武扬威要跟七夕宣战来着?我看现在你去捣了她的老巢,还能稍微挽回一点被她暗算时丢了的面子——”
“可是我——喂喂你别推嘛!”
凤川不由分说,连拖带拽把遥灵摁进了紫微殿门。遥灵还未来得及把殿内景象映入脑海,便被脚下的感觉惊了一跳,这是……
好像踏过沉静无波的海面,却又好像踏过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第二只脚落地时,双脚已经完全被脚下不知为何物的一片深蓝所捆缚。抬眼时,满眼俱是浩瀚无边的星辰,如同无数神明之眼的注视。那个被她踩在脚下的影子,才是真正游移于身体之外的灵魂。
“遥灵?”
凤川走到了遥灵的身边,他却没有像遥灵一般完全惊住。看来只是幻术,她需要镇静,镇静……
她清楚得感觉到了倒影中的自己,和自己一同心跳,呼吸,脑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