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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阕幽颉
楚无极并没有再行追击,反而退后一步,其他人也跟著停了下来,随著他的视线一起望过去……
“原来是赵伯伯和邱叔叔,但……”紫萝衣喃喃道。“中间那人又是谁?”
“东湖秀士。”紫晨衣的夫婿轻轻道。
“中原武林道上,威名仅次于南枪的东湖秀士?”紫萝衣低呼。
“就是他,他一直很不服气南枪的威名在他之上,老想找机会和南枪一较高下,但他们同为白道中人,总不能毫无缘由的找碴,不过这一回,他总算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和南枪比一场了。”
果然,紫晨衣的夫婿话刚讲完,东湖秀士就和南枪打起来了。
老实说,那两人还真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双方一开战便打了个昏天黑地、难分难舍;观战的人更是看得心惊肉跳、头晕眼花,看来要分出胜负的话,恐怕也要好一段时间,而且差距也不会太大。
没想到,才不过缠战一百多回合,也许是不耐烦了,也或许是觉得打太久有损他的威名,楚无极忽地飞身退开,再以更快的速度扑向前,同时,长枪哗啦啦啦的分成了五节,红雾宛如浓烟般扩散开来。
原来他的长枪其实是链子枪,由铁环扣连著六节枪身,可以做六节棍挥洒,也可以套成一柄七尺长枪,而最特别的是,虽然那闪闪发亮的银枪头只有半尺长,但系在上头的红樱穗却有一尺长,一挥舞起来,那红樱穗就仿彿红雾般弥漫开来蒙蔽了敌人的视线,当敌人看到那要人命的枪尖时,再想躲避已来不及了。
就如此刻,东湖秀士只见得到漫天盖地的红雾,却不见长枪的影子,心头一凛,当即立定单足旋地,长臂暴起,指天钩狂转疾回,悍然无畏的迎向那蓬红雾,刹那间,双方同时陷入红雾的包围之中,没有任何一双眼看得清楚里头那两人到底是在喝茶还是下棋,但闻嗤一声后,红雾骤消,两条人影分射左右落地。
然后,是好一阵子沉寂,东湖秀士与楚无极相对而视,默然无语。
半晌后,楚无极才使力抽动右手,唰一下收回洞穿东湖秀士右肩的银枪头,东湖秀士踉跄退了好几步,脸色就像破败的棉絮一样灰白,但他紧抿著嘴一声不吭,深深注视楚无极一眼后便毅然飞身离去。
南七省的霸王依然是南枪楚无极。
慢条斯理地,楚无极陡手一振,那五节枪身匆又头尾相接连成原来的长枪,再转身面对紫月马场的人。
“还要继续吗?”翻成白话是:你们还敢再跟我打吗?
紫月马场这边的人不由面面相觑,张张脸都跟脚下踩的泥土一样颜色,说不出话来。
要打吗?
但分明打不赢啊!
不打?
难道真要让紫采衣嫁给楚无极的儿子?
大半天后,紫采衣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朝侯公子投去凄楚无奈的一眼,继而深吸一口气,毅然举步向前。
“好,我同……”
“不好!”紫萝衣蓦而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冲过去挡在紫采衣前面,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思索,纯粹是反射性动作。“不同意!绝不同意!”她怎能任由妹妹牺牲嫁给不想嫁的人!
眼看目的即将达成,楚无极正暗自心喜,冷不防又冒出一个不怕死的程咬金,这下子他可真是火大了。
“你这臭丫头!”手臂倏扬,长枪宛如脱弦怒矢般激射向紫萝衣。
双方的距离并不算远,又是毫无预警的猝袭,紫萝衣根本来不及闪躲,就算能躲,她也不敢躲,她一躲,后面的紫采衣就正当其冲闪避不及,因此,她只能奋力挥剑,企图格去那隐藏在红雾中的银枪头。
然而一击不中之后,她即刻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是挡不去楚无极的攻击的,只好眼睁睁看著银枪头在红雾中现身,闪烁著刺眼的光芒袭向她胸前。
“萝衣!”
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紫萝衣不觉咧嘴苦笑,这回可真的完蛋了!
那银枪头的速度快得连瞳孔都来不及收映,刹那间已碰触到她的衣衫,她正待闭上眼睛乖乖上西天报到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长枪忽地一顿,然后就定在那里不动了。
好半天,没有人出声。
楚无极盯著长枪看了片刻,再徐缓的拉开视线移向一侧,那儿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满身泥泞,风尘仆仆,还有一条黑乌乌的,不知由何种质料编织而成的长索,一头揪在那人手中,一头牢牢地卷住了他的银枪头。
长枪不是不动,而是动不了了。
“厉阎王,好久不见了。”
“也不太久,一年多而已。”
他们一出声,一身冷汗的紫萝衣即刻回过神来,马上拖著紫采衣退退退,退到安全地带。
哼哼哼,待会儿再跟他算帐,居然拖到现在才回来。
“可巧,我正想这边事了之后去找你,没想到先在这儿碰上你了。”
“我也没料到会碰上楚大侠你。”
“那么……”楚无极瞄一下卷住枪头的黑索。“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吗?”
“这就要看楚大侠你是为什么目的到这里来的了。”也不见那人动上半根手指头,那条黑索已咻一下飞回他手上卷成好几圈,就好像套马的绳索似的,然后,他缓步行向紫萝衣那边。
“可恶,老大,”紫萝衣先恨恨的捶他一拳,再接过来他的行囊,免得碍他手脚。“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嘛!”
“你闯什么祸,居然惹上南枪了?”双眸依然紧盯著楚无极,厉千魂低声问。
耶,恶人先告状?
“喂,少冤枉人了,不是我好不好!”紫萝衣冒火的横他一眼。
“那是……”厉千魂往后瞥,紫月马场各个人都张著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目光瞪住他。“谁?”
“是采衣啦,她都要跟侯公子订亲了,那支破枪却硬要采衣跟他儿子订亲!”
破枪?
厉千魂瞟她一下,轻轻颔首,表示他了解了,再望向楚无极。“楚大侠,我以为求亲这种事不该强人所难吧?”
楚无极的表情很阴沉。“你要插手这件事?”
厉千魂摇头。“不是插手,是这件事原就跟我有关。”
“什么关?”
“紫采衣是我的小姨子。”
楚无极静了一下,蓦而嗔目怒吼,状极骇人。“你你你……你成亲了?!”
厉千魂沉稳地点了点头。“我已成亲快一年了。”
“混蛋!”楚无极气得直跳脚。“那我女儿怎么办?”
“我不解楚大侠此言何意?”厉千魂状似不解地反问。“令嫒与我何干?”
“两年前我就跟你提过这事了,我要把女儿嫁给你呀!”
“但我并没有同意。”
“为何不同意?难道我南枪的女儿会辱没你北索吗?”
楚无极愈说愈大声,到最后变成吹胡子瞪眼嘶吼了,而厉千魂却反倒愈来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酷,威猛的气势强悍得骇人。
“不,是我不适合楚姑娘,楚姑娘也不适合我。”
“我说合适!”
“我以为不合适。”
“你……”楚无极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骤而怒目如焰,暴烈地狂吼。“你非娶我女儿不可,否则便是看不起我,既是看不起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划下道来吧!”
女儿嫁不嫁得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不成北索的岳父,就没办法硬压下北索一头,也就做不成他日思夜想的武林霸主了!
“我并不想与楚大侠你动武。”
“那就娶了我女儿!”
“我有妻子了。”
“无所谓,两头大不就行了。”
不敢相信,竟又来这套,还想抢她的丈夫!
紫萝衣也喷火了,唬一下跳出来。“他娘的鸟毛,你究竟是怎样啊?儿子娶不到老婆,女儿嫁不出去也别硬抢、硬塞嘛,真是他奶奶个熊……唔!”
全场一片静寂,然后……
“不许骂粗口。”
“我靠,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你也……唔唔!”
再静寂,然后……
“不许骂粗口。”
“我操,你究竟……唔唔唔!”
又静寂,然后……
“不许骂粗口。”
“我干……唔唔唔唔!”
继续静寂,然后……
“不许骂粗口。”
“……放心,这辈子我再也不敢说半个字粗口了!”满脸通红的小媳妇羞愧地躲到夫婿身后,再也不敢露脸了。
这下子,紫萝衣爱骂脏话的习惯总算彻彻底底的戒掉了!
而厉千魂则若无其事的继续面对楚无极的挑衅,后者却目瞪口呆的看傻了眼,几乎忘了他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楚大侠,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好吧!”
看来北索也不想跟他开打,毕竟双方都没有把握能够占上风,所以说,如果他能够“不战而胜”是最好的了。
无论如何,南枪非压过北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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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和南枪的讨论结果如何,这天是别想订任何亲了,只好延到下一个吉日,可悲的是,下一个吉日潘寿长也要来下聘,一想到这,紫老爷就开始头痛。
“女婿,南枪你应付得了吗?”
“就交给我吧,岳父。”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紫老爷大大松了口气,走开两步,匆又回头,有点迟疑。“女婿,你……真是阎王索?”
“我是。”厉千魂低沉地道。
“是吗?”紫老爷点点头,然后喃喃嘀咕著走远。“不可思议,真正不可思议,北索竟是我女婿,那个粗鲁丫头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走了狗屎运?”紫萝衣指著自己的鼻子。“明明是他先来欺负我的说!”
那个欺负她的人搂住她的肩头往房里走。
“进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行囊搁上桌,厉千魂从里头掏出一个小布包,“我在京城里无意中看到这副耳饰,觉得它也很适合你,来……”小心翼翼拎起一对小巧精致的翡翠耳饰。“我帮你换上。”
不敢相信,又买首饰给她!
紫萝衣张口结舌,想哭给他看,却又说不出半个反对的字眼来,看他满身风尘不忙著清洗,反而急著先为她换耳饰,就像上回那样,屏气凝神,好不辛苦的用大大的手在她小小的耳垂上做苦工、干细活,她如何说得出口?
“好了,”厉千魂挥去满头汗水。“别拿下来,嗯?”
紫萝衣叹气。“是,不拿下来。”
未几,仆人送来浴盆让厉千魂洗澡,他在盆内洗涤,她在盆外帮他洗头发,一边“审讯”犯人。
“怎会拖到现在才回来?”
“九千岁寿辰,他亲自请我喝寿酒,我婉拒不了,只好晚两日回来。”
“是喔,你喝酒喝得开心,你老婆的小命差点没啦!”她不甘心的咕哝。
“……七千岁送我一件银貂皮,应该可以做成一件很适合你的短马甲。”
“喂,”她哭笑不得地扯扯他的头发。“你是在讨好我吗?”
“是。”简洁又坦诚的回答。
还真老实!
紫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