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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满足他们,还有这些年的抚养费我也可以加倍还给他们。”
听了她这话,闽乔再也无法抑制心里的愤怒,从来不在人前肆意宣泄自己情绪的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全然放纵了自己,“在你心里,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亲生的女儿对你都不是什么,你还会珍惜别的?你以为我们父女母女之间二十年的感情是用钱能买断能补偿的?在这二十年里,他们在我身上倾注的付出的,哪一点哪一滴是能用钱买的?这种珍贵这种无私你不会懂,你的几个餐馆又值什么?”闽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滚滚而出,“你也不用左一声养父右一声养母,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无须附加什么。你生了我,然而怎样?就因为你生了我,你就有权利在消失了二十多年之后突然闯到人家的院子里来,说女儿是你的,就想扔下几个钱把我带走?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我是有心的,有感情的。这些年我心里埋下的,凭什么力量也拔除不了,我心里完全没有的,老天也没办法强加。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我这一生都不想成为你那样的人。到了今天,你也还是没变,还是和当初一样,这才真是我的耻辱。因为爷爷的离世,我一直都恨着你,如今这恨都没了,因为连这恨你都不值!这些话我本来也是不打算说的,是你非逼着我说的。你想在北京置房子还是在南京置房子,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也不会再见你!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爸爸妈妈。如果你的心里果真有歉疚,真的想要作出补偿,不再来打扰我们就是最好的道歉,最好的补偿。”
闽乔的一番话,把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梁渠和李云霜听得掉了眼泪。梁渠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拭泪,李云霜却抑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径自冲出了房门到院子里去了。二十年来,温柔的宽容的平和的善解人意的闽乔没对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从来都是和风细雨的她能有这样的爆发,可见这件事在她心上留下的伤痕有多深,可这些年孩子全都一个人默默担着,这让李云霜做母亲的心忍不住揪在了一起,疼痛难忍。她真希望,闽乔就是自己生的,她从来都没有遭遇过遗弃,她的心上从来没有过这样深的伤痕。
大雅之堂(139)
李云霜在为女儿深深痛心的同时也知道即便伤至如此,也难为了这孩子能把话讲到这种程度,这总归已是她的极限了,她实在是太了解闽乔了。闽乔的生身母亲若也是如此了解这个女儿的,若也能这般体会孩子的心,便再不会勉强她。然而闽乔说的没错,到了今天她也还是没变,二十年多前她抛弃闽乔和爷爷的时候,她想的只是她自己的艰难她为的也只是她自己的出路。二十多年后,在女儿和她自己之间她仍是首先感受她自己,孩子的苦也还并不在她的心上,至于别的更如何敢奢望她能顾及?
在见到闽乔之前,这个女人要认女儿回去的想法或者还有些飘忽不定,可是这一刻,当她见到如此鲜亮美丽的女儿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当她听了她说的那些对她而言像针一样但是却很有学问她自己这一辈子也说不出的那些话,她便再也无法控制想要得回她的强烈的欲望。当初她抛下的是一个泥弹子一样的女儿,兜兜转转的二十多年的光阴,竟然把她擦拭成了一颗闪亮夺目的珍珠,这一见就让她爱不释手了。这样好的女儿,再无需她真的为她付出什么,却可以作为终老的仰仗和依靠,孤独无依的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女儿陪着,也算是一种圆满了。她并不真的很在乎女儿是如何成长为如此鲜亮美丽的,她的养父养母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在她也不重要,她不想这些,她只想要回女儿。
她也知道,梁渠和李云霜是好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收留他们祖孙两个了,身无分文靠乞讨为生的一老一少是一种什么样的负担?不是好人谁愿意去承担这份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可是,好人又怎样?女儿到底是自己的,不能凭他们占了去。更何况听了闽乔说的那些话,她便在心里对梁渠和李云霜滋生了妒忌和不满。她妒忌女儿对他们的感情如此的深厚如此的不可动摇,她不满是因为她想若不是他们故意教她,想必闽乔也不会如此绝情,连亲娘都不认的,可见他们也并不真的是什么好人,他们如今只想把她的女儿牢牢霸住就是了。这样一想,这女人的心就越发不甘起来。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七个月早产生下的你,没有娘的奶你又怎么活得下来?这些年他们都是怎么教你的,教你连亲娘都不认吗?”
“没有人教我不认亲娘,是我自己的心里没有,我不想认。我不想认一个从来只想着她自己根本不懂得感恩的人做娘。”
“珍珠,认不认这都是咱们娘儿俩之间的事,当着外人,有些话妈也不好跟你说。妈是你的亲人,唯一的亲人,这个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不要忘了。珍珠,这是妈住的饭店的地址,我放在桌上,明天你来这里找我,咱们娘俩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说说话。你是我的女儿,要回我自己的女儿在哪儿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女人用眼睛瞟了瞟站在窗边的梁渠,“不认下女儿,我就不离开北京。珍珠,你要是不去找妈,妈还会再来这里找你。”那个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了桌子上。又抹了抹眼角的泪,看了看闽乔,长叹了口气,这才缓步往门口走去。
“你等等!”闽乔在她身后叫道。那女人立时停住刚刚迈出门槛的脚步,转身回到闽乔跟前,用惊喜的眼神望着闽乔。她想,她一定是改变主意了,无论怎样,到底是亲生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她就不信,她当真不会认自己这个娘亲!可是很快她就失望了,她看见闽乔疾步走到桌子前,抓起那张纸,到那女人面前,把纸片塞进她的手里,“这个不要留在这里,留下也是一张废纸,我不会去找你的。你要来这里找尽管来好了,来多少次我也还是今天这些话,再没别的。”
“珍珠,你不能这样!怎么说我都是……”那个女人见女儿对自己如此冷淡忍不住又掉了眼泪,闽乔却不再看她,也不再听她说话,而是转身到衣帽架上摘下一件大衣径自出了房门往院子里去了,那女人见状便紧跟着闽乔的身后出了房门。闽乔出门一眼看见李云霜只穿了件毛衣站在寒风里,赶紧过去把大衣给母亲披上, “妈,院子里冷,这样会感冒的。到我房里去吧,别在风里站着!”
李云霜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把把闽乔抱进怀里,再一次失声哭了。闽乔也紧紧抱着妈妈,眼泪亦滚滚而下。
那女人见了,亦委屈得痛哭失声,对这一切,现下她也只有无奈,于是一边哭着一边往院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回头。走出了月亮门,穿过了垂花门,经过外院出了大门,身后悄无声息,没有女儿俊俏亮丽的身影,更听不见她动人的声音,那女人的心被这冬日里冷冰冰的空气灌满了,胸口冰凉冰凉的。她的脚步更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这比当年她丢下女儿离开的时候的脚步要沉重得多。那个女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龙口胡同尽头的时候,半盏弯月正悄悄挂上天边。
当闽乔因为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极度失望不得已完成了生命中的第一次爆发的时候,在北京城的另一个角落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远皓也终于因为忍无可忍而实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抵抗。
自从远皓回国以后,便日日目睹身处当前的窘境心却还流连在往日的风光里的父亲,整天喝着闷酒,发着牢骚,感叹命运的不公,抱怨人生的无常。还每每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喋喋不休,要么说昨儿出去买菜,在楼底下遇到了谁谁谁,过去忙着给自己提鞋都来不及,如今自己落魄了,见了面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可见是狗眼看人低。有朝一日自己要是翻了身,一定一脚把他踢进十八层地狱去。要么就说谁谁谁凭什么就突然发迹了,原来不过是个拉板儿车的人,如今又怎么可能赚那么多的钱,那钱一定不是好路来的。再么又说后楼里的老王有什么资格升迁?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要水准没水准,他的升迁肯定有猫腻。除了喝酒抱怨和喋喋不休之外,他似乎再无事可做。偶尔遇到不熟悉的陌生人,他会长篇大论地给人家讲自己过去的辉煌建树,最后结束的时候,总要加上一句,要不是时运不济,那他今天的地位可是不容他人小觑。
这样的父亲令远皓痛苦得几乎要断肠。
现实的不如意让远皓越来越怀恋旧日的时光了,本来自打回国后,他一直让羽明为自己回国的事情保密,尤其不想让一些故人知道。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和冲动,想回到什刹海的那个院子,去看看久别的恩师,还有曾经让他陷入了今生最痛苦的挣扎和矛盾的心情里的那个自己曾经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的可爱又纯洁的姑娘。在那个院子里,他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如今回想起来,他青少年时代所有的欢声笑语差不多都洒在了那个院落里。
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着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第一次走进那个院子,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鼎鼎大名受到无数学生和家长以及同行的赞誉和敬仰的恩师梁渠,他是那么地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和自己想像中的样子完全不同。还有第一眼看见闽乔,她那乌溜溜的黑眼睛,浅浅的酒窝里漾出的笑,都让他止不住从心里往外的欢喜。还有第一次见到羽清,她的眉清目秀和高贵端庄曾经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当然还有后来因羽清认识了羽明,因闽乔而认识了玲玲,楚天和赵元。当时并没有觉得怎样,而且因为父亲的影响心里还对玲玲,楚天,赵元甚而闵乔都怀有一种不屑,可是如今再回想起来,才知道和他们一起度过的青春时光有多么开心快乐,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真的可以回到过去,他想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一定会把自己最真挚最诚恳的感情留驻在那段时光里,真能那样,自己就再不会有不安,惭愧跟遗憾。但是,一切都永远成为过去了,永驻在那段的时光里的是自己曾经的虚伪,怯懦困惑与挣扎。
回忆的过程是如此沉痛,只因为每一个珍贵镜头的里面都有自己亲手留在那里的悔恨跟遗憾,而这些永不可更改。每每思及这些,远皓便忍不住一次次淆淆然泪下。
正当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前途一片渺茫的远皓沉浸在痛苦中的时候,孟奇却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羽明和徐晓晓离婚了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昏昏噩噩的孟奇陡然间精神振奋起来。一个离了婚的徐晓晓对别人或者不是什么,可是对孟奇而言,却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一份时来运转的希望,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孟奇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一份希望?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远皓本不入徐晓晓的法眼,当初他也不是没做过把徐晓晓娶进门当儿媳妇的美梦,只是那个时候的徐晓晓实在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他们父子两只能站在树根儿底下翘首祈望,但也终是可望而不可及。现如今虽说自己风光不再了,落魄了,连当初还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