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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清白了他一眼,这才下了车。
司机被羽清噎得够呛,心里头是憋气又窝火。看着羽清下了车,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嘴巴,然后自已跟自己那儿嘀咕:“人家高不高兴关你丫的什么事儿啊,你丫的以后少操这闲心。自己老婆孩子还没伺候好呢,跑这儿找抽来了。”嘀咕完了又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开着车走了。开出了一段路还是觉得这心里憋得慌,于是又接茬儿嘀咕:“我开车怎么了,开车也是靠劳动致富!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违法乱纪,我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我开车怎么了开车?开车就比谁低一等?我还真他妈的想不通了,我!”这司机算是被羽清给绕里了,自己跟自己这儿较上劲了。
羽清进了秀水市场,市场口的地方都是些卖小商品的,什么丝巾,领带,帽子什么的。她想楚天他们卖的是服装,应该往里走才对。羽清一路往里走,她看见那些在冬天的露天市场里缩在棉大衣里面的摊主们冻得直打哆嗦还没忘了吆喝生意!她还看见一个穿军大衣带着猫耳朵脸冻得像紫茄子似的一个小伙子年纪也就和赵元相仿,长得也有点儿像,这会儿正扯着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外用生硬蹩脚的英语在那儿讨价换价。
“Onlytwohundred;cheap;verycheap;takeit!”那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件休闲的夹克直往大胡子的怀里塞。
“No;no;no;Iwantabetterprice!Twohundredistooexpensive。“
“Ok;youtellme;howmuch(youwanttoofferme)?”
“Fiftydollars”
“Fifty?youkidding?
“Seriously;Myfriendjustboughtoneatfiftydollarsyesterday。”
“No;thequalityisnotsame;mineisgood;isthebest!”
“No;no;it’ssamething!Iknow!”大胡子很懂行地说。
“Ok;Igiveyouonehundred。Final;Final(price)。”
“No;Ionlywanttopayfiftyforit。”大胡子说完转身要走,不想又被小伙子一把扯住说,“Fine;fine!50dollars;deal!”
大胡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掏出钱包付了钱,拿着夹克走了。那小伙子用力扯了扯那张50面值的钞票,又冲着光线照了照,这才把钱揣进了口袋,一边揣还一边嘀咕:“真倒霉,丫的又是一中国通!今儿怎么都被我碰上了!”
因为看到了这一幕,羽清突然就打消了想见到楚天的念头。她想楚天大概也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吧?他就是在这种地方混的?整天做的就是这样下三滥的卑贱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堕落得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这样想着羽清的心忍不住便一路往下沉,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掉头往市场口的方向去了。
大雅之堂(64)
羽清回到家的时候,只有保姆一个人在家。保姆见羽清回来了就说晚饭已经好了,说是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打过电话,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了,让羽清一个人吃。羽清说了一句我不饿就直奔自己的房间了。
羽清刚进了房门就听见电话铃响,保姆去接了电话,羽清听见她说她已经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羽清想大概是司机打来的,他可能还在学校吧,自己应该呼他一下的。可是她觉得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他空等就空等吧,自己太累了,实在顾不了这么多。羽清衣服也没换,就躺倒在了床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没有开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屋子里很暗,只有写字台上的一个荧光小闹钟发着微弱的光亮,那个小闹钟是有一年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哥哥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那年好像哥哥刚刚高中毕业。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政法大学,那是他的梦,他很帅气地实现了他的梦。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自己也要考大学了,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琴,结果还没等上战场呢就先被自己的老师给淘汰了。怎么会这样的?从小到大自己不是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吗?哥哥的成绩那么好,可是他得到的赞扬也没有自己得到的多。人们总是说,哥哥很出色,可是妹妹比哥哥还要出色。哥哥有出息,妹妹会更有出息。哥哥不过学习好,可是妹妹除了学习好琴也弹得好,所以更了不起。这些话这些年自己听了多少都记不清楚了,只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人也麻木了,甚至觉得那些话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可是现在自己是多么希望有人再在自己的耳边说说这些废话,多么希望有人说自己不仅比哥哥好,而且比闵乔更好,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这么说。没有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完全相反的话?和闵乔相比,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吗?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偏向她?
想到这些羽清觉得自己的心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把头转向了窗口,她发现那窗口更黑,竟然看不尽意丁点儿的光亮,传说中的星星和月亮似乎也因为讨厌自己而躲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要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不知为什么她又想到了楚天,想到了那天他冲过来抱住自己时擦破的手背,那血迹在她的脑子里渐渐地扩散着,直到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于是她终于发现楚天居然是唯一一个还能让她得到一些鼓舞还能让她感到一点温暖的人,她信任他而且已经开始在心理和精神上依赖他了。她心里想要见到他的念头又开始冒出来,而且刚刚冒出来便疯狂地蔓延开来,现在她的每一个细胞里都浸透着那样的欲念了。她想,能见到他就好了,即使不说话,什么都不说,只要见见他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羽清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虽然也是正常的上学放学去教授家练琴,但是情绪却很低落,很少开口讲话,回家以后经常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就连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回家的爸爸回来了她也避而不见。
李静最近忙得天旋地转,根本没有注意到羽清有什么变化,反而觉得女儿最近乖得很,都不会来吵她闹她,似乎比从前懂事了。对于女儿目前的这种状态,她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何况她一心沉浸在她正在全力以赴苦心经营的事业里,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其它。李静这个人素来也是争强好胜的,凡事爱拔个尖儿。在结婚以前,她是团里芭蕾舞演员里的女1号,没有人比她还好。后来嫁给了羽清的爸爸,先是生了两个孩子,紧接着又跟丈夫出国了,她在剧团里昔日的光辉已然不再了。这让她在心里和精神上都倍感失落。从国外回来以后,剧团里几乎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几经周旋,总算是在二线找到一个岗位,从一线光芒万丈舞台退到二线跑腿打杂,李静的心情可想而知。她发誓要重整旗鼓,要把在一线失去的舞台用其他的形势在二线找回来,因为她不能容忍人们对她的不经意不在乎以及视而不见,她习惯作宇宙的中心,让所有的星球都围着自己转。有了新的目标做动力,李静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和状态,那工作干得是风风火火的,很快就被提拔为中层干部了。这还不算,因为她为人确实很精明干练,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在她的努力之下给剧团争取到了不少去国外演出的机会。最近,李静被理所当然地被提拔成了副团长。新官上任,自然要格外积极些,所以春节期间有国内外有很多场演出都是要她亲自带队出征。
林恒最近倒是经常准时回家,因为春节会很忙,所以他想尽量利用春节前的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每年的春节从初一到十五日程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就是和家人一起吃一顿年夜饭都是难得的。在羽清和羽明的记忆中,爸爸陪他们一起玩儿还是小时候住在国外的那几年的事呢,在国外的时候,虽然爸爸也忙,至少每天还是能够抽出一些时间和家里人在一起的。可是自从羽清6岁的那一年,父亲被调回了国内工作以后,职务是一天比一天高,事情是一天比一天多,别说是陪孩子了,就是在家落脚的时间都是有数的。
没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更没有时间去了解他们的想法,林恒的心里难免有愧疚。他知道自己和李静的工作都忙,虽然孩子们自己知道上进,似乎也没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但是在他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角落,牵挂着他们,担忧着他们。他曾经殷切地期盼过妻子李静能把整个身心投入到孩子们身上,这样他会感觉好过得多。可是事与愿违的是妻子对事业的热衷远远超过了家庭。她很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地位,也很在乎自己是不是显得很重要很有价值,当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更广阔的天地和空间里,林恒曾经多次试图说服妻子,但是她太过执著于某些东西了,林恒无法强迫她放弃。
林恒很想努力去弥补对孩子门欠下的关心和爱,但是他想补偿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女儿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不知道是他们长大了还是怎么了,他们和自己越来越疏远。羽明见到自己基本上没有太多的话,连打招呼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他不是爸爸,他的身份只是政府官员而已。
女儿就更别提了,基本上连照面都不和自己打一个。林恒若是回家吃晚饭,羽清必然不会出现在饭厅里。林恒有几次去敲女儿的房门,她就隔着门说自己累了已经睡了。爸爸想女儿,就说让羽清开开门,自己进来看看她说几句话就走,可是羽清死活就是不开门。
林恒见不到女儿的面忍不住对李静大发感慨,说自己工作太忙和孩子们的感情都疏远了。李静却笑着说哪有自己的孩子会跟父母疏远的,小孩子任性撒娇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今年的春节又不能和孩子们一起过了!一大堆的事儿!又要出国!”林恒又说
“你上一次和孩子一起过春节是哪年哪月的事了,还说呢!”李静说道,“不过今年我也要带团出国,保姆也请假要回老家过春节去了。孩子们恐怕要自己过节了。好在他们都长大了,不用咱们操心了!”
“孩子再大也是孩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林恒无奈地说道,“你还是要多关心他们。不行我看剧团就别干了,咱们俩都这么忙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儿!”
“没事儿,羽清说话也要上大学了,等她考上了音乐学院,将来我再把她往国外一送,进最好的音乐学府深造,到了那时候就更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我还没老呢,而且剧团刚提了我做副团长,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服啊!我不能就这么撂挑子,怎么也得干出来个样儿来给他们瞧瞧!”
林恒看了看妻子,没再说话。他想有些东西可能就是注定了的,就像一个人的事业和一个人的婚姻,对于妻子李静,他实在不知道他应该挑剔她什么,事实上她似乎是几近完美的。然而他知道他自己的心,他只是想,将来断不能让儿子羽明也娶一个这样的妻子。当然,他只是在心里这样暗暗地想,却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大雅之堂(65)
就在1994年的春节的前几天,林恒李静和保姆都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兄妹俩个。羽明刚刚参加完今年的研究生考试,本来想好好放松一下,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不能丢下妹妹一个人不管,没办法每天也只好窝在家里陪着妹妹。羽清经过了这一阵子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想要再见到楚天的心情,于是主动去找哥哥帮忙了。
那天吃过晚饭以后,羽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