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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他对拥有过的一切向来看得淡然,懒得珍惜。
而我,因为等待成为一种习惯,以至于从不曾奢望过,所以明知选择嫁给少卿会不安一辈子,负疚一辈子,仍然选择了接受。每天都仿佛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他心中还有别人。即使是这样,我也仍然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少臣的离婚成功地转移了婆婆的悲伤。她每天中气十足地念念叨叨,他在家时在他面前念产,他离家时在电话里念产。有时候,我想起曾与安若共处过的和睦时光,就指桑骂槐说他始乱终弃。
少臣忍无可忍,对我和少卿抱怨:“这时候你们是不是本该对我表示充分的同情?”
我和少卿一起摇头,不过也松了一口气。他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他已经没事了。
这人的治愈功力一向很强。我想起当初少卿的失魂模样。他们两兄弟,个性差很大。
晚上,少卿说:“少臣够烦了,你不要总挑起他的伤心事。”
“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看着来气。你不知道,他连初恋女友的名字都记不住。”
2008年 夏
我们在伦敦生活得很好。少卿在这里反而更能发挥所长,闲暇时,他带我们四处游玩,耐着性子陪我练英语口语。
我的不值得炫耀的学习能力再度体现出来,所以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种花、养狗、指挥工人收拾房子。反而是婆婆与阿愚,很快就与外国邻居打成一片。
重新适应一个新环境,接受一份新工作,或许很艰难,但我感受不到。因为留给我的永远都是一片玻璃屋顶之上的蔚蓝天空。
学了那么多年的英语却无法与人正常交流虽然很丢脸,却也不是坏事。因为我总是闷在家里,少卿反而愿意抽更多的时间来陪我。
婆婆说,少臣与安若应该很快就能复婚了。她与前任以及准下任亲家通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越洋电话后,仍是掩不住喜上眉梢,千载难逢地亲自下厨为我们做了一桌子中西结合的菜。
当晚,少卿与阿愚都闹肚子。
我拨电话给少臣把他大大嘲笑了一通,他一句话也没反驳。
总之,一切很美好。
2009年
四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
安若生下一个漂亮男孩。我们与婆婆一起回国两周后,她仍不舍离开小孙子,打发我们回英国,自己继续在那儿当只帮倒忙的闲职保姆。
周末,我们一家开车经过海底隧道去法国游玩,兼参加一个少卿朋友筹办的慈善游乐会。
阿愚对那个比她的布娃娃还小的小婴儿念念不忘,声称长大以后可以娶他,这样她就跟她亲爱的叔叔关系更亲近了。
最初对她的这种惊人言论我总惊诧莫名,如今已经见怪不怪。我笑笑说:“少臣当初那套‘男孩亲母’的理论正好可以适用于他们家,等小珈铭大上几岁,就可以保护安若不受少臣欺负了。”
少卿说:“没人帮忙时少臣也只勉强与安若打个平手。再加一个小帮手,那他准定只输不赢。”
那种场面真值得期待又令人嫉妒,我一想起来就想笑。
安若真好命,哪像我,一对一已经不是少卿对手,结果还有个阿愚永远跟他同伙。
慈善会结束时,少卿去取车,我与阿愚在休憩区等待,赫然在人群中见到一抹熟悉的倩影,长裙飘逸,笑容优雅,岁月似乎从未在紫嫣身上留下过痕迹。
我静驻片刻,抱着阿愚上前打招呼。阿愚主动与她握手,将抱在怀中的几个毛绒玩具送她一个。她平时对人很少这么友善。
“真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长得像你也像他。”紫嫣微笑着向我们告别离开。
在车上,我对少卿说看见紫嫣的事。他说:“我看见她了,还有她的未婚夫。”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个多久未见只是泛泛之交的普通的同学。
“她看起来还不错。”
“对,比以前好了许多。”
我俩停止了这个话题,但是阿愚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刚才那位阿姨,真是漂亮。”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卿说:“你妈妈也很漂亮。”
每次一同出游,回程总是我开车,因为累了的阿愚一定要她爸爸的怀抱当摇篮。
此时她又能昏昏欲睡,少卿脱下外套将她裹起来,将她安全而舒适地安置在自己怀中。我将电台的音量调小。
车上的中文电台里响起一首名字叫做《全世界我最爱你》的老歌。第一次听这首歌时,我年纪还很小。
阿愚把脑袋往少卿怀里又拱了拱,半梦半醒地撒着娇:“爸爸,全世界你最爱的人是不是阿愚?”
“那你打算把你妈妈排到哪儿去呢?”
“那就最爱我们俩吧,我是这只手指,妈妈是这只手指。”她拖着少卿的两只手,掰着他的拇指,然后伸出细细的小指,强行地与她的爸爸拉钩,“就这样说定了,全世界你最爱的人是我和妈妈。一言为定哦,一百年不许变。” 〃
“好,一言为定。”少卿说,顺从地伸着手被她摇来摇去。
我专注地开着车,装作不去理会那一大一小的童言童语,但是笑意从嘴角悄悄地蔓延到每一个细胞。
这就算是表白了吧,虽然形式有点特别又意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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