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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完全仿照江南山水营造,以虎皮石筑园墙;以土阜平冈堆山;建筑朴素,不施彩绘;园中留有大量明代遗留的古木,皆是数人合围粗细的参天大树,一枝一叶未曾砍伐,郁郁葱葱,浓荫蔽日;树上古藤缠绕,开着小而密的香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又遍植了腊梅、丁香、玉兰、牡丹等花木,清风徐来,隐有馨香。放眼园中,尽是一派清幽古朴的动人景色,康熙每年有近一半的时间要呆在这里。
我想我的身份还是挺尴尬的吧,起码梁九功为了我的差事安排很是伤神,最后给我的差事就是“御前站着”:有茶来就端茶,要写字就研墨,什么都没有就站着,基本上算是礼仪小姐吧,而且住宿也由四人间变成了两人间。
康熙见到我也有些惊讶,“哦?是你这丫头。”
“回万岁爷,是奴婢。”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见名玉筝,完颜氏玉筝。”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礼部右侍郎罗察是你阿玛吧?”
“是。”随口答了,皇帝说的,不是也是。
等等!他刚才说谁?侍郎罗察,侍郎罗察……
下了差事,我浑浑噩噩地走回房间,浑浑噩噩地睡了,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就回到我温馨的房间,打开防门就看到爸妈对我微笑……
第二天醒来,荣姑姑已经当差去了。我随便梳洗了一下,坐在小院里发呆,纯粹的发呆,不想费神思量任何事。
“宝儿。”
恹恹地起身行礼,身形一动,他已阻止了我,“又没别人,费得这些虚礼。”
他比以前更有风采了,眼睛时刻都在闪光。康熙四十一年九月,皇十三子爱新觉罗胤祥,代天子祭泰山,这该是他人生中的巅峰吧。只是人一旦登上巅峰就势必要走下来,而胤祥,他是在巅峰走了很久,突然被人推下悬崖,在冰封的深潭浸泡了十余年,又被人捞了上来。
他理了理我的额发,忧心问道:“宝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我扯出一抹笑,有太多情绪在心里,却找不到语言表达。
“胤祥,我今天想喝酒,你陪我吧。”
他定定看着我,眼底满是担心。
我乐呵呵地对他说:“你若不来,我醉死了也没人知道!”
他愣了一下,跟着便笑了起来,“好!难得宝儿有兴致,今儿个咱们就喝个痛快!”
我们在园子里随便找了块草地,盘腿坐下,没有下酒菜,也没有酒杯,就拿着酒囊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我喝得很小口,其实我很想醉,可是不敢;我也很想大叫,也不敢;最后我靠在胤祥身上低低地哭,哭了很久,他肩头的布料印湿了一大片。他什么也不问,只是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头发,我很感激他的体贴,若是他问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回到住处,荣姑姑已下了值,她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她闻到我身上的酒味,也知道她不会跟谁去说,马上就要放出去的人,谁会得罪我这么大来头的人?其实我倒希望她各处去说说,我真想狠狠放肆一回。
醒来时天已亮了,我头痛欲裂,但意识却异常清醒,我知道大脑已经在督促我要思考:
侍郎罗察,他是胤祯的岳父,是胤祯嫡福晋的阿玛,我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我的阿玛就是侍郎罗察!历史果然稳固地前进着,原来我来到这历史中,并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参与者,或者说,是历史的一枚棋子。
罢了,既然躲不过,就学着顺应。
做个嫡福晋起码不用伺候人;而且我不是一直想知道当新娘、坐花轿的滋味嘛,如今是老天在给我机会呢!胤祯,他该是喜欢我的吧;舒舒觉罗呢,她会怨恨我吗?我呢,我能接受她和她之后的女人吗?
摇摇头,嘲笑自己想得太远。再过二十年我就回去了,反正都是等,在胤祯的家里等,还省得我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吃过晚饭,胤祯来找我,我便跟他出去了,我也需要和他谈谈。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水榭,我们就坐在地上,双脚挂在台子外面,晃啊晃的。湖水还没有结冰,月华如水银般洒在水面上,随着涟漪一圈一圈地晕开,恍如水中起了瑶池,“可惜一溪风月,莫叫踏碎琼瑶”。
景色很美,只是冬夜寒冷,风吹过,不尽打了个冷颤。
胤祯解下斗篷给我披上,还帮我系好带子,他的表情很专注,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抬头的瞬间,我对上他的双眸,我从没看过他这样的眼神,很温柔,又很炽热,有紧张,也有满足。
“胤祯,你为什么想娶我?”
“不知道,就是想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你不怕我整天气你吗?”
“不怕,我生气的时候你就会笑得很开心,我喜欢看你笑。”
“你从前不是很讨厌我吗?第一次见时,你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女儿家,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小气得很;后来我看见你在院子里耍空竹,你耍得很好看,我就在想,这是谁家的丫头,连这个也会;再后来才知道,你什么都会,你讲笑话、出谜语、折飞行器,还会解九连环……筝儿,你做的事我以前从没见过。”
“只是因为这样吗?因为我总做些奇怪的事,所以你觉得很新鲜?”
“你做的这些事的确让人惊奇,但是就是这些事,才让我看清楚你。筝儿,我很清楚,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这张娇俏的脸蛋,喜欢你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喜欢你的机灵有趣、活泼可爱,更喜欢你的与众不同、心地善良。你跟这皇宫里的人不一样,你笑就是笑,气就是气,从来不藏着掖着,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很舒服;我从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给你的手笼,那是我第一次送东西给女孩子,后来你养了宝儿,我才知道,你肯定是不忍心杀死小动物;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对一条小狗也那么好,还给他做衣服,我很嫉妒,我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胤祯,他什么时候也长大了,有了这么细腻的情感?我觉得很感动,这样的情感,他给了我。虽然我不喜欢他,不,我喜欢他,喜欢他的率真,我不爱他,但是他爱我,如果注定要嫁给他,应该也会幸福吧。
我双颊盈了笑,温和说道:“以后,我会尽量少气你。”
“不,我从来都没真生气,我希望每天都能逗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就像月宫里的嫦娥。”
哧地笑出声,“傻瓜,你见过嫦娥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胤祯,往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嗯?”
“筝儿,你……我……”他激动地抓着我的手,半天说不出话,就知道一个劲儿傻笑。
我不理他,抽出手,扭头欣赏夜色。又一阵风吹过,耳边似有人叹息。
“胤祯,你干嘛叹气?”
胤祯不明所以,“我没叹气啊。”
“哦,可能是风吧。”
我忽然想起胤祥,跟胤祯结了婚,以后再和他相处怕是再不像以前那般无拘无束了。
“对了胤祯,侍郎是几品官?”
“二品。”
“那内阁学士呢?”
“从二品。”
“从二品?那一品的那个是什么?”
“殿阁大学士。”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池水,风推着水打到台子上,终究打碎了华丽月光,美得凄楚。
胤祯趁我不备,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像是被扎到,用力推了他一把,“嘿!”
“嘻嘻……筝儿,你好漂亮,就像这水里的月亮。”说着他又把头凑了过来。
我双手隔着他,厉声警告:“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推下去!”
他抓着我的手,媚笑着说:“嘿嘿,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我甩开手,瞪他一眼,“谁喜欢你!”
“你自己说的,你说你喜欢我,说咱们有缘,咱们还有一样的名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只记得我对宝儿小狗说过这话。
“反正你说过!”
我不理会那个发花痴的小子,径自站了起来,“我走了,明儿个还要当值呢。”
第二十六章 笑话
我不知道胤祯哪天向康熙请的旨,只知道康熙没同意,这是事后荣姑姑跟我说的。
“十四阿哥向万岁爷请旨讨你呢。”
“是吗。”我喝着自己的茶,没什么反应。
“万岁爷没应。”
“嗯?”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万岁爷训斥了十四阿哥一番,说他才大婚不久,不想着上进,又要娶媳妇儿。”
我笑,胤祯结婚连半年都不到,就又想结婚,我是他老子也要骂他。
“你还笑?”
“皇上说得是呢!”
“你可真沉得住气。” 荣姑姑摸摸我的额头,“不过看万岁爷的样子,虽然嘴上不同意,心里边肯定应下了,只等着十四阿哥办几件好差事。你呀,终究是个有造化的人。”
造化?也许是有的吧。
康熙是个很爱学习的人,每天批完折子就是读书,读得累了,就随手拿张纸做数学题。这也是我崇拜他的原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中医西学、治河勘测……我想不出他有什么不会的,如果他不是帝王,会令当世所有才子汗颜。
“筝丫头,想什么呢?”
正在发呆,就听见康熙叫我。
“嗯?回万岁爷,奴婢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一句话。”
“哦?”康熙眉峰一挑。
我回道:“奴婢以前曾听人说,若是读一本书读得累了,就换读另一本书,当作是休息。奴婢想不明白,若是这么一直读着,不累吗?如今奴婢看万岁爷便是如此,才知道这世上当真有读书不知疲累之人。”
“呵呵,这话朕倒是头一次听说,有点道理。”
康熙侧身看向我,一副欲摆龙门的架势,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着即将开始的“闲聊”。
“朕听说,你也是个通文识墨的?”
“回万岁爷,奴婢只是粗粗认得几个字罢了。”我心下惶惶,谦卑作答。
“‘玉筝’,这名字是你阿玛起的?”
“不,是奴婢额娘起的。”
“任瑶佩流空,玉筝调柱?”
“是。”
康熙不但爱读书,而且据说每本书都读一百二十遍,记忆力惊人的好,不假思索便道出含了这名字的词句来,连我自己都是到了古代以后才读到王沂孙的这首《齐天乐》的。
“喜欢王沂孙的词?”
我摇头,“不喜欢。”他的词太凄婉,不适合太平盛世时咏唱。
“哦?那你喜欢谁的?”
“回万岁爷,奴婢喜欢李白的诗。”
“喜欢哪首?”
“《将进酒》。”
康熙似是来了兴致,追问道:“女子大多偏爱义山,没想到你却喜欢太白,你倒说说为什么喜欢他。”
我心中思忖,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李白诗歌的精髓,徐徐念出余光中的诗:“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康熙赞赏道:“好!说得好!果然有我满洲女子的豪气!”
其实康熙是个随和的人,确切地说,他非常克制,他很少动怒,他给人的压迫感,来自于他浑然天成的庄严威仪。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