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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行礼,明蕙拉住了我,只目送云姝儿离开。
“谢谢你替我解围。”胸中的憋闷此刻方得以舒缓。
明蕙的眼中闪过机警,“她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谢我救她,给了支人参,我没要。”
“还好你没要,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她并不是坏人,你不必如此对她的。”
“哼!”明蕙怏怏地坐下。
我凝了神色,郑重说道:“明蕙,你听我的,不要和她交恶。”
“你对她都是冷冷的,又何必强迫我?”
“我跟她没有做朋友的缘分,但你骸酢跻不同,你们俩毕竟是妯娌。”
“哼,我的妯娌何其多,不差她一个。”
我拉过明蕙的手,“明蕙,你当是帮我。”
明蕙反握了我的手,幽幽叹气,“你的心肠有时硬得像石头,有时又这么软。”
云姝儿是未来的怡亲王妃,又是胤祥专宠的女人,她的意见多少会影响胤祥,而胤祥的意见多少会影响雍正,如果明蕙与云姝儿交好,不知雍正四年的事有没有可能改变。另外,我的确存了私心,明蕙若是因为替我抱不平而与云姝儿交恶,那我在胤祥心里,恐怕连最后的尊重也将荡然无存。
“玉筝,我今儿个专程找你来的。”明蕙又换上一如既往明媚的笑容。
我也被她的笑容感染,笑问:“什么事啊?”
“今儿个是你寿辰呢!”
呆了一呆,才说:“是吗,我倒忘了。”
今天,我十九岁了,那么原来的我多大了呢?我记不得了。
在我的坚持下,和明蕙、胤禩、胤祯、九阿哥、十阿哥一同喝了一桌小酒,生日便算过了。我和九阿哥一向疏远,而十阿哥,这些年不怎么多见,他眼中多了两分沉稳成熟,再不是那个缠着我要猜谜的莽撞小伙。不觉经年,原来人人都在长大,如今我们还可以围坐一桌,同饮同欢,不知未来,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
养心殿的差事办了一年,如今已是收尾之时。许是饮了酒,坐在小墩上看书,觉得眼前的字有些虚飘……
好像有些凉,伸手将被子拉得高些。被子?腾地坐起来,自己竟置身于软榻之上,榻桌对面,胤禛正在看我,嘴角噙着笑意。
“你喝酒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下榻穿鞋,居然在养心殿睡觉,我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他看出我的慌张,笑意更浓,“睡得好吗?”
我有些生气他的调侃,闷闷道:“干嘛不叫醒我?”
“呵呵,睡得那么死,被人挪了地方都不知道。”
“你……”我瞪他一眼,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睡得死总好过睡觉也要提防别人。
他低低地笑着,拉过我的手,翻过掌心,将他的大掌盖了上来,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我抽回手,原来是一个纯金的怀表。摁了一下边上的小钮,表盖轻轻弹开。
“四点二十。”下意识地念出时间,又有些不安,偷偷瞄了胤禛一眼。
他深深凝望我,很是欣赏,“果然没让我失望!”
本已想好了怎么回答预期中的问题,他赞这么一句,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十天后,康熙回宫,宫里上上下下忙着准备过年。我想我和这古代的年还真是没缘分,每个年都过得不怎么样,今年又感冒了。按胤祯的话说,这么扭的性子,偏生了个孱弱的身体。我一向不爱喝药,只是这一次,我逼着自己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苦汤,甚至太医认为我痊愈了之后,依然连续喝药。正月十三,康熙宣布南巡,这是他第六次南巡,也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跟着去,在杭州,有我需要的东西。
二十二日自皇宫启程,一路上都是煎熬,龙船再大,终究不过尺寸之地,与胤祥的碰面在所难免。我恭敬地行礼请安,他淡定地准我起身。同是这一艘龙船,两年前,我们软洋洋地腻在一处说话、下棋、写字,何等旖旎情深,曾经那样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疏冷的客套。
胤祥,你当日选择决绝,现在看我的眸光中又为何全是悔与痛?而我,明知一切无望无果,又为何约束不了自己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
有他在场,我常会将茶水倒洒,常会听不到康熙叫我,常会答非所问,常会传错旨意……终于,康熙忍无可忍,罚了我半年俸禄;隔天却命我唱歌,赏了我一枚琥珀扳指。这一罚一赏间,我明白,康熙意在提醒我,早早断了念想。我并非心存念想,只是那个人是胤祥,每每他的目光投向我,我的心都会被紧紧攥住,频频失了分寸。
四月初二,我们终于到了杭州。在杭州住下,我仔细安排了差事,直到初六才有机会溜出行宫,在西湖边雇了辆马车直奔教堂。
从马车上下来,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教堂的红漆大门只剩下半扇斜斜靠在墙上;两边白色的墙壁被烟熏得乌黑。
走进教堂,残缺的桌椅堆在一角,那不再是桌椅,只是一堆没有用的木料;告解室孤零零地立在墙边;一切都是残败,只有耶稣十字架仍然悬在正中,却已被熏黑,看不清雕刻的细节。
“筝。”
我仍在震惊之中,机械地扭头,看到几个传教士从后堂正走出来,个个都是憔悴疲惫。
“神父!”我冲上前,拉着神父的胳膊,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神父,出了什么事?”
“几天前,我们的酒窖突然起火……”神父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不再说话。他的汉语比第一次见时流利了许多,可现在我却没心情赞美他。
我看到他手里拎着行李,问道:“你们打算去哪?”
“我们要各自回国去,你们的皇帝不喜欢我们。”
罗马教廷的教皇要求信教的中国人不拜祖先、不拜孔子,要求在中国的教士不受中国政府管辖,这些要求严重冲击了皇权权威,康熙在四十四年底便已经开始倾向尽教。
我点了点头,又蓦地抬头看向神父身后那几个传教士,Tony并不在其中,心头闪过一片阴云。
“Tony呢?”
神父黯然摇头,我的手在他的胳膊上倏地收紧,又问了一遍,“Tony呢?”
神父蹲下申子,打开他的行李箱,取出一个白瓷罐子,端在手上。
我愕然摇头,越摇越快,头也被摇晃得晕起来,“怎么会这样?”
“他本来已经跑出来了,可是又跑回去拿他的医学笔记,结果……”神父的声音有些微颤,“我拉不住他,他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我知道他两年前开始写那本笔记,写了很多东西……”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坐在地上。两年前,两年前……
“孩子,你还好吗?”
我仰头看着神父,他一袭黑袍,胸前的十字架闪着银光,似能射进人的心里。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流不出来。我祈求地望着神父,“神父,我要忏悔,我有罪。”
神父为难地看着我。
我不是教徒,可是我此刻找不到别的方法赎罪,“神父,求你。”
“好吧。”
我们分别进了告解室的两边。
“神父,我有罪。”
“每个人都有罪。”
“我是世间的一缕幽魂,我偷了别人的身体。”
“没有你的灵魂,躯体也将腐朽。”
“如果没有我,Tony不会死,很多人都不会死。”
“人死,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生命的开始。”
走出教堂,天空滴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雨水顺着脸的轮廓滑过,和着泪水一同淌下,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正为你抚去伤心的眼泪。任雨水洒在脸上,轻柔的细雨,可否荡涤我的罪过?
神父说,人因赎罪而来,终有一天我会洗净罪过。
神父说,折翅的天使依然是天使,帮助世人,终会再回天堂。
神父说,我会得到救赎。
晚上,我沐浴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晾头发。晚风轻拂,我闭上眼,却只有泪水流过。
手里攥着Tony留下的十字架,熏黑的金属,却掩不住神圣光芒散射,穿透我的灵魂。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Tony,你也后悔遇到我吧。
“怎么光着脚?”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样的关心,当年的景却不是当年的情了。
“我的鞋丢了。”我不睁眼,想象他正走过来,准备把我的脚拉在他怀中轻轻捂着。
“宝儿……”
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终究是不同了,我浅浅地笑,抬了眼看他,“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宝儿……”这一声唤,竟比江南的细雨更加潮湿。
他上前一步,我却已经起身,转回房间,在门缝闭合的最后一瞬,看到他眼睛下方有滢光一闪。
静坐在船舱内,我手里握着小福子送来的信。薄薄的一个信封,却似有千金重。
胤祥,我始终认为你欠我一个解释,可当谜底摆在我面前,我却没勇气揭晓。我怕那理由太重,重到我无法负荷;我怕那理由太轻,轻易摧毁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不论真相如何,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拉开舱门,走上甲板,将那未拆的信封抛入滚滚江水中,前尘往事,让它都随流水逝去吧。苛责命运不如善待自己,你我有缘无份,何必苦苦强求,我只在心里爱你,此生便已足够。
第五十一章 残句
五月二十日回京,六月初六北巡,康熙总不愿在紫尽城里多停留。
七月初二,到达热河。避暑山庄去年已落成,我如今才得见真颜,却没什么心情游赏,终日不是当差便是躲在房里看书。
此番倒是难为了奇娜,她怕迷路,也只得终日安分地守在房中。这事,其实也是我刻意为之。我理解她第一次远离京城的兴奋心情,一路上也由着她在我耳边聒噪。不过一个多月了,她也是时候安静下来了。皇宫,不仅仅是个地名,更是一种氛围,康熙在哪,哪便是皇宫。而皇宫里不需要,或者说,不允许有个性的人存在,每个人在这里都是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言行,只有如此才得以保自身平安。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康熙并不是真正可怕的人,可怕的是在背后盯着你的无数双雪亮精明的眼睛。
看着奇娜,我常常会想起小喜,她们都是那样单纯、热情的人,而这样的人却是最难在皇宫立足的人。我教不会奇娜筹谋,只有狠心将她身上纯真的光华掩去。
其实我自己何尝不是如履薄冰,疲于应付?在康熙面前,不能太伶俐,他看重你并不是你的福气;在宫妃面前,不能太愚蠢,她们会利用你为自己谋利;在宫里的老人儿、红人儿面前,要恭顺、要谦虚,才不会被穿了小鞋;在新来的太监宫女面前,要立威、要施恩,才会有人心甘情愿替你办事……
学会这些,我也是经历了一次次痛苦地蜕变,所以希望奇娜的路走得顺畅。
小爱说,看见我替别人瞎操心,她都替我累。可是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哪天我能放任不理,那人,怕也不是我了。原来,我选择了做玉筝,还是保留了自己最初的一份心性,挺好。
七月十七,康熙开始巡幸蒙古各部。
还未到狩猎的季节,白天只有王公之间小规模的比试,于是篝火晚会变成了重头戏。年青的男男女女们,围着篝火尽情地唱歌跳舞,就连高高蹿起的火焰也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