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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恨一声道:“那厮!”继而又换上坚定表情,对我说:“筝儿,你向来不爱理这些事,这次也不必费神。”
我望着胤祯,有片刻惊讶与赞叹,胤祯,他真的是成熟了,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侧首瞥见路边一树垂柳,上前折了一支柳条,复又走回胤祯身边,将那柳条放入他手中,柔声道:“叶子都落了,不过总算是个心意。西北苦寒之地,望你保重身体,早日凯旋归来。”
胤祯重重点头,拉过我的手,垂首在我耳边低声说:“筝儿,等我回来,我会带你离开那。”
我心大惊,猛地抓紧他的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强迫自己调匀略显急促的呼吸,沉声道:“你只好好打仗,旁的什么都不要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兆祥所,我觉得乏累,一句话也不想说,黯然坐在房里。绿珠显得有些焦躁,我也不去理她,只要两天没有圣旨来,她便也能猜到结果;而竹儿,她一早认定了我在哪她就在哪,所以什么也不问,只烧了水让我沐浴。
我闭目靠在桶边,氤氲的湿气蒸蒸而上,烘着我的脸颊,不断有凝结了的蒸汽化成水珠流下,似是眼泪。我刻意忽略康熙的话所卷起的风潮,然而却又无法停止思考,好像重重思绪自己有意识组合,拼凑出完整轮廓,明朗朗地摆在眼前。
康熙要我永远记住那句话,他是什么意思?他已预感到身后子孙炎凉了吗?他属意了谁?他是想让我用那话劝诫谁,还是威胁谁?他为何会以为那句话会有用?
这一个个无解的难题,答案却又是那么明确,明确得触目惊心。
双手无力地垂在桶边,心中悲漠哀凉,心血凝结成块,颗颗化作齑粉,只消一丝微风,便吹得不剩一粒尘埃,是干净还是死寂?
将手足碾在龙椅之下,那位子你坐得安稳吗?
万岁爷,您高看我了啊!这一句话,平不了积怨,止不了屠戮。我不能告诉您结果,更不敢带着这话去质问雍正,我只能将它一字字吞下,注定辜负,辜负您,也辜负自己的心。您对我说这一句话,叫我死后有何面目见您?
康熙的话,让我重新审视起自己四子部公主这个虚名,想来,我那义兄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与思虑才认下我这个妹妹的。我一直认为他是磨不过乌兰的恳求,那时的心思竟是那么单纯。
只是,万岁、义兄,你们都想错了,你们太高看我了。
第六十三章 新人
十二月十二日,胤祯统帅西征之师起程,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祯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祯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胤祯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战事如火如荼,前方捷报频传,又经由弘明之口源源传入我耳中。
胤祯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十多万人,对外号称三十余万。而为了提高胤祯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康熙降旨青海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胤祯对青海各部头目,晓以大义,耐心说服,使各部心悦诚服,与我清军通力协作。
据闻胤祯治军甚严,他到军前不久,便疏参吏部侍郎不实心料理兵饷事宜,纵令家人克扣兵丁饷银,并亏空粮饷。奏请将其严审定拟,另派贤能大臣办理军需;接着又弹劾都统胡锡图领兵赴青海时,沿途索诈官吏,骚扰百姓,进藏之时,兵无纪律,粮米不行节省,马畜不行爱惜,以致人马伤损,请将胡锡图革职严审,康熙匀准其所奏。
康熙五十九年正月,胤祯奉命移驻穆鲁斯乌苏,管理进藏军务粮饷,并传集青海王、台吉等,商议进兵及护送新胡必尔汗入藏事宜。青海王、台吉等人在会上表示同心协力,愿意派兵随征。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祯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西藏叛乱彻底平定。
胤祯一战扬名,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人起草御制碑文。
我想,或许康熙此时是属意胤祯的,只是经过一番考察改变了主意,也可能他根本没改变主意,只是没来得及……
谁知道呢?知道又能如何呢?
弘明与若兰五十八年十一月完婚,婚前,他随同康熙去了热河,婚期将近,康熙派了自己的侍卫、护军将弘明护送回京,还将亲笔御题的匾额、对联等送到新房。
犹记得弘明大婚当日,他一早便进宫向我行礼。这是我万没想到的,照例他只需向德妃行礼便可。
我看着弘明一身吉服,由衷地高兴欣慰,喜悦的泪水盈满了眼眶,怎么止也止不住。锦貂鼠绒毛制成的红色喜帽,衬出他英俊面庞宛如玉冠;火红火红的棉质喜服,雕出他颀长挺拔的身躯,我家的弘明,他长得这样好看!
弘明不好意思地微低了头,脸上还泛着红。我拉过他上下左右地细细瞧,怎么瞧也瞧不够。帮他正了帽子,又展平他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嘴里词穷,只会不停地说:“好!好!”
弘明走后,我打发了绿珠和竹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时而傻笑,时而踱到门边向外头看,明知什么也看不到,可心里就是按捺不住,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跨出这院子。
晚膳时,特地嘱咐竹儿开了一坛新酒,还未喝,人已先醉了。弘明,他今日大婚呢!也不知那若兰,我的侄女,我的外甥媳妇,她长得是个什么样子?这一对表兄妹成婚,希望他们的孩子不要有什么遗传疾病,要健健康康的才好!不知他们第一个会是生男还是生女呢?
我如今方能体会胤祯初婚时德妃是怎样的心情。
第二日我醒来时天还未亮,心知弘明要先拜见德妃,来到我这最早也要晌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手里握着一对鎏金翡翠镶珠龙凤镯,这是托富贵帮我在宫外买的,心里紧张,不知这见面礼合不合小两口的心意。
感觉等了三春五载那么久,终于看见弘明携了若来出现在我院中。
弘明满脸欢喜,牵着若兰的手,仿佛捧着至宝;若兰面若流云红霞,眉目脉脉含羞,垂首跟在弘明身后。二人向我行过大礼,我忙唤他们起来,将那对镯子赠与若兰,若兰欣笑着道谢。
她的眉眼很像罗延泰,鼻子、嘴巴皆是小巧玲珑,估计是像她额娘。
我看着若兰,心中欢喜怜爱,握着她的手在我手里,轻声问道:“家里可还好吗?你玛法、阿玛、额娘都好吗?”
若兰点点头,娇声说道:“嗯,都好。只是玛法和阿玛都很惦记姑爸爸,说好些年没见过姑爸爸了。”
我鼻子有些酸,于是眼睛便胀胀的,伸手抚上若兰的额头,替她将滑下的一缕刘海儿抚上额角,“姑爸爸在这很好,叫你玛法和阿玛不必挂心,让他们要好生保养身体。”
“兰儿知道。”
和弘明、若兰仅聊了一会,他们便告辞了,我心中不舍,但也知道新婚事多,便放她们走了。事后,我仔细观察竹儿的举动,发现她一如往常,心内又不免感慨一阵,竹儿,她太理智、太倔强了,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弘明婚前便已不在宫中居住了,不过他很孝顺,每次进宫都会到我这请安。我的小院又变得安静起来,我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对竹儿的教导上,不觉康熙朝的最后一年已经准时来临。
三月纯光好,院中那两株西府海棠,正向人展现最美的柔姿,枝叶绰约含翠,嫣红花朵铺陈,远望如雪如雾,还带着缕缕香气缓缓溢进房中。
我站在书桌后,透过敞开的窗棂看院中那一片含红吐翠的美景,心中却如五味瓶砸,对胤祯来说,这番景色,却是“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手中毛笔提起落下复又提起,却是迟迟不能下笔,该不该给他些嘱托?
康熙六十年十一月,胤祯回京述职;再过一段时日,他便要再赴军前。我该告诉他别走,还是该告诉他走后不要再回来?
笔尖饱蘸的墨汁,似不堪重负般掉落一滴,溅在白如雪的宣纸上,浓浓的墨迹竟像是一大颗黑色的眼泪,宣纸将墨迹迅速吸干,却留下抚不平的皱痕。
终究是夹了一声婉转低叹,唤竹儿折来一枝柳条,缠绕成环,塞入信封。
第六十四章 改朝
进入十一月,我的心开始变得不安,我知道就在这个月的某一天,那个伟大的皇帝将要永远离开,而他最担心的“束甲相争”的戏码也将逐一上演。我还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我可以平静的等待这一切来临,原来,我的功力仍是不够深厚,我整日整夜的心神恍惚,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吓得竹儿以为我着了疯魔。
富贵过来看过,给我开了些安神益气的汤药,我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询问康熙的病情。这样敏感的时刻,这样敏感的话题,即便富贵知道、敢说,我也不能问。
我慎重交待了绿珠和竹儿,不许踏出院子一步,尤其是绿珠,我担心她一旦听了什么风吹草动会忍不住出去探听消息,让竹儿盯紧她。两人以为我仍旧疯魔未好,为着顺着我,倒也都照做了。
就这样心绪不宁的过了十来天,一切都与平时无异。我想可能真的是太过紧张了,也许记错了日子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心倒是平静了不少。
十三日一早,我与往常一样,坐在房里看书,一边看着,一边腾出只手去够案几上的茶盏。
“哐啷”一声脆响,盖碗连同托盘一并碎在地上,唬了我一跳,我连忙起来收拾。
无端端碎了茶盏,我心里本就不悦,房外又忽然传来一阵躁动,打乱了我的心思。
我喝道:“谁在外头?”
竹儿急急推了门进来,神色紧张,喊了一句:“姑姑,您快出来看看!”
竹儿一向沉稳,我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惊了。冲到门外,只见院子外的两个守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队由十几人组成的卫队,他们穿着的不是一般内廷守卫的制服,而是皇城尽军的软甲。
见此情景,我立时呆住,身子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竟是站不稳。竹儿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胳膊,我才不至于滑落在地上。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那个我濡慕敬仰的康熙皇帝?那个将我囚尽了十二年的万岁爷?
胤禛,他终于得偿所愿,问鼎皇位,执掌天下,我该恭喜他吗?我知道他会将我放出去,放出这个精巧的牢笼,然而等待我的又将会是什么?
胤祥,他终于苦尽甘来了;而胤禩、胤禟、胤?、胤祯,他们的命运将开始凄惨不堪。
我努力分辨心里的感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