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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姑……”
竹儿踢踏着鞋子,慌张地跑进来。
“你出去!”
竹儿的脚步顿在两米之外,“姑姑,您怎么了?”
“出去!出去!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竹儿又要上前,我抄起枕头狠狠甩在她身上。
我倒在床上痛哭起来,想要将这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干,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流泪,再也不用了。
“筝丫头……”康熙的声音漫过头顶,填满了整个房间。
“万岁爷?”我无助地抬头,却找不到康熙的身影。
“筝丫头,你可还记得那天你对二阿哥说的话?”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筝儿!筝儿!”我的身体仿佛被人剧烈地摇晃,猛然惊醒,人被胤禛半抱在怀里。他眼底根根血丝分明,“筝儿,你当真是要吓死朕吗?”
胤禛说着,抬手来抹我满脸的泪痕。我愣了一瞬间,猛地挣开他,翻滚下床,跪在地上,“皇上,皇上,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们吧,求求你放过他们!”我听到自己的哭声干涩沙哑。
胤禛用力地拽起我的胳膊,烦躁却心疼地说:“筝儿,你还在发烧!”
我固执地不肯起来,仍是仰头看着他,“皇上,我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胤禛缓缓蹲下来,双手捧了我的脸,我看到他眼底的不甘,却听见他一字一字地说:“好,朕答应你。”
胤禛将我抱回床上,用被子把我裹好,让我靠在他怀里。
“筝儿,这是最后一次,你因为他折腾自己,折腾朕。”他抬起我的头,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坚决而不容人反驳,“答应朕,这是最后一次。”
我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着他的手,跟他要一个保证,“你也答应我了。”
胤禛闭上眼睛,沉重地点头,“朕答应你不杀他们。”
胤禛的双臂密密实实地圈着我,我的头枕在他肩膀上,眼泪没进他肩上的万寿篆文中,一滴两滴。
对不起,胤禛,我知道政治家是不可以有弱点的。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弱点,那我也会感到羞愧,我终究做不了政治家身后的女人。
五月十七,胤禛帝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允禩、允禟、允禵等罪恶。
六月初一,阿其那罪状四十款、塞思黑罪状二十八款、允禵罪状十四款颁示全国。
零星打听到这点消息,之后就什么也探听不到了。
胤禛,你答应过我不会杀他们。
“姑姑,常大人来请脉。”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让他照以前的方子开些安神的药就行了。”
我抱膝坐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绵绵细雨无声无息地飘落,阴沉沉的天空下,水汽氤氲,濛濛的模糊了人的视线。
我跟胤禛要来一个保证,可我的心仍是悬在半空。历史会如何发展?凭空出现的俪贵妃真能改写历史吗?如果历史因我改变,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真是一层秋雨一层凉,不自觉紧了紧披肩。
竹儿伸手关了窗子。
“姑姑,皇上回宫前嘱咐,让您千万爱惜身子,您这整日里就吃那么点东西,这怎么能行呀?”
我坐着没动,只是问:“今儿个什么日子了?”
“九月初一了。”
原来都已经九月了。如果历史不变,那么允禩……依稀记得就是九月。
“竹儿,我要见怡亲王。”
允祥来时,我握一把匕首在手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带我去见允禩。”
马车在昏寐夜色的保护下由圆明园驶出。
“停车。”
我掀开帘子,奔下马车,扶着路边的一颗树弯腰呕吐起来。一路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之前的两次已经全吐了出来,现在呕出的都是酸水。
允祥赶到我身边,递上帕子,又替我拍背,“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我接过帕子擦嘴,才想要说话,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玉筝,你何苦啊?”允祥的手停留在我背上,隔着层层衣襟,我仍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
“你告诉我,允禟是不是已经死了?”
允祥的眼睛稍稍张大,眼底滑过惊讶,而面上却没有多的表情。
除了无力,我没有别的感觉,“就当是替允禩送终吧。”
我抽出被他扶着的胳膊,慢慢向马车走去。
到了宗人府,我做宫女打扮,跟着允祥进了去。快要到禁所时,我拉住允祥,“我一个人去。”
允祥,我看得出你的不忍和无奈,我懂得的。
囚禁允禩的地方,就像是一个闷罐,除了一扇小窗,什么也没有。热气蒸出枯草发霉的味道,熏得我想要再一次呕吐。我的手用力掩住口鼻,站了许久方才能够迈步进去。
“允禩……”
他背对着我坐着,听到我的声音,身子一紧,慢慢地转身过来。
我从他花白的头发,看到他形消骨立的侧影,然后是他温文的面容。他的衣服布满了污浊,然而依旧穿的整齐,他还是那样和气的笑,可是面色却苍白如雪。
他看着我微笑,用极淡极淡的口吻跟我说:“你来了?”
“允禩……”我走过去,跪坐在他膝前,张开嘴,却只能叫出他的名字。
允禩垂眸看我,手抚在我额上,无比轻柔,“筝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缓缓地摇头,“我不后悔,这一生,我争过了,也搏过了,成王败寇,这是必然的结果。”
允禩的笑容在我眼前慢慢模糊,我猛地眨眼,眨去眼中泪水,再去看他,依然是模糊的,好像马上便会消失。
我猛地站起,全身上下地搜索着,最后摸到发间的一根银质簪子。
“筝儿,你干什么?”允禩紧张地冲过来夺我手中的簪子。
“允禩,你劫持我出去,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筝儿……”允禩笑着拉下我的手,把我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这样的动作,多少年前,他也曾做过。
“筝儿,你真是个傻丫头。”
“允禩,我不能看着你死,我不能看着你死!”我扑在允禩胸前,从大声哭喊到哽咽无声。
“筝儿,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允禩说地那样轻松,好像只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我抬头看他,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用手抚去我的泪,拇指在我唇上轻轻流连,连他的声音也是恋恋不舍,“筝儿,我说过要为你在前方开出一条道路,我食言了。可是,你一直都很勇敢,也很坚强,我知道你会好好活下去的,是吗?”
我用力的点头,泪水在地上摔碎,就像一串断线的珍珠,散了一地。
“傻丫头,不要哭了,你该常常笑才是的。”
我努力地去微笑,却终究不成。
允禩回我以温暖笑容,他将我的簪子收进怀中,“这枚簪子送我吧?”
第九十三章 珠胎
走出宗人府时,我已经没有了眼泪,只剩一颗心,空洞而通明。静静靠在马车的车厢里,倦到连呼吸也觉得费力。
胤禛,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依然是个孩子,霸道的孩子。他用尽一切办法得到他想要的,哪怕要隐忍十年、甚至二十年也绝不会放弃,譬如皇位;他爱他所爱的人,即便偶尔耍了诡计,也是瑕不掩瑜,譬如年韵瑶;他恨他所恨的人,即便是喘气,怕他也嫌人家声大,譬如允禩。
“玉筝……”允祥关切地喊我。
我抬了眼皮看他,忽然就绽开了微笑,“我没事,我来看他,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不留遗憾……”允祥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不知在想什么。
我想要闭眼休息,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扑倒窗边干呕起来。
允祥扶我坐好,瞪着我的眼睛闪闪发亮,又惊又喜,“玉筝,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喜了?”
我被允祥的话问得懵住,仔细去回想,的确有三个多月没有过月事,我起初只以为是身体不好而已,却从没想过会是……
我伸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存在吗?忽然间好像有巨大的喜悦包围着我,让我整个人都满满的说不出话来,原来,我是这么深深的盼望做母亲。噙着眼泪去看允祥,朦胧中看到他的眼睛似也是湿润的。
允祥激动的难以言状,右手的拳头一下下打在左手上,“好!好啊!”
他挑开帘子对着外面说:“走慢点,走慢点,稳稳当当地走,别颠着。”
回过身来,又在我身上盖毯子,“你也累了,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呆呆地看着一脸喜悦的允祥,忽然很想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找回我渴望了一世的温暖。然而我却不能,理智让我不得不偏过头去。
过了很久,听到允祥带着恳求和祈盼的声音说:“若是生男便叫‘弘量’,若是生女便叫‘甜甜’吧?”
我眼中雾气蒸腾,久久不敢去看允祥。
生男便叫“弘量”,生女便叫“甜甜”,记不清这是多久以前的约定,只因他问,我便随口答了。当时只道是戏言,从来也没当真,从来也没成真。
原来,我说过的话,他记得,他记得。
马车晃晃悠悠使人生困,我不知道何时睡去,醒来时感到自己正枕在他肩头,心中突然有久违的悸动,牵出最深处丝丝缕缕缠绵的情意。
他的手轻轻盖在我的手背上,弯曲的指尖在我手掌边缘往复摩挲,很小心,很小心。
允祥,你仍然爱我的,是吗?
我依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只因想要多感受他一些。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怀着我丈夫的孩子,却贪恋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可我任性的不去正视自己的失德。
我记得谁曾说过:我们也许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跟其中一个厮守到老。
缘起,三百年的时空倒转,让我遇上你,让你遇上我;缘灭,我不去猜其中的原因,不敢亦不愿,我怕一旦猜中,会怨你恨你;缘浓,如果我们的缘分浓到可以相爱一世,我情愿一世纠缠;缘淡,如果我们的缘分淡到不足以厮守,我就将你刻在心里。
一刻天堂,一刻,已知足。
正殿里烛火通明,但是整个院子却一个人也没有,我扬声唤了竹儿和佩蓉,依旧没有人声。双手推开正殿的花梨木大门,顿时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越过重重跪着的背影看去,胤禛坐在正中宝座上,整张脸阴沉如地狱的恶灵,他一言不发,手中握着一块怀表,怀表的盖子在他手里合上,打开,合上,打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唇边的笑意令人胆寒,“再晚回来一刻,这里跪着的人都要为你的任性陪葬。”
我静默上前,端正跪好,等待胤禛的发落。
苏培盛把人都带了出去,胤禛单手挑起我的下巴,着意打量我的神色。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无话可说。”
“嘣”的一声,胤禛劈掌拍向旁边的桌子,镀金的怀表在他手中碎成无用的零件。
他用力扳着我的肩膀,生气地吼:“你答应过朕什么?”
我痛的皱眉,咬紧了牙,嘲笑般缓缓说道:“你也答应过我不杀他们,可是现在允禟死了。”
胤禛甩开我,奋力靠回椅背,“朕亦无话可说。”
我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