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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他为了生命而愿意放弃天下呢？”卡洛尔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心里，有什么东西滋生着。
“想说服他吗？”
“请给我一次机会。”
二
临近黄昏，费勒的军队扎营准备休息。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就算是骑马的将军也都有些吃不消了。安排好营地后士兵就开始准备晚饭，煮开的水咕嘟咕嘟咕作响，热腾腾冒着白气。
但总觉得今天哪儿有些奇怪，虽然一切都在照常运行着。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达了最后一个尚未被征服的领土：勘地索，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别偷懒，好好干！”
卫队长带人巡查营寨，一边训斥着发呆的新兵。新兵的舌头有些打结：
“队、队长，你看那、那是……是什么？”
卫队长有些奇怪地顺着新兵的目光看过去，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不远处，一片灰蒙蒙的雾色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这边扩近，那种压抑的颜色令人心生畏惧；而最重要的，这一定不是自然现象。
那团似乎是乌云的灰色逼近了，甚至能清晰看到外面包裹的巨大电弧。身法
“那、那是什么？”连卫队长也禁不住发问了，稍后他反应过来：
“快去报告费勒殿下！”
“是！”
无论那东西是什么，它强大的力量和危险的气息无庸置疑。而且，它似乎早已经确定了目标。
空气一片死静，因为那灰色而发不出半分声音。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片灰色从营地上方掠过，咝咔作响的电弧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那些扭曲的闪电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总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直到这灰色从他们头顶飘过，继续向前飞进，人们才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
轰然巨响，大地都在颤抖，人们根本无法猜测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种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们慌张不已。这片土地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也不应该出现！
声音自然惊动了费勒。他正在研究地图，这时外面的近卫军前来报告：
“殿下，第三巡逻小队已经出发，是否请求再加人马？”
费勒站起来，一旁的苏珊为他披上外衣。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暂时先不用。你去传我的令，各营多备火把，保持警戒。”
“是！”近卫军的少尉行了个军礼，退出去。
“真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啊。”费勒低声说着，“你说是不是，苏珊？”
苏珊眨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忽然钻进来一位亲兵：
“费勒大人，有人说要单独与你谈谈。”他撩开大帐的一角，让费勒看到黑色几乎坠地的披风。费勒心里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让亲兵离开的同时，又命令他把主帐附近所有的护卫全部撤走。亲兵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命令去做了。
费勒温柔对苏珊说道：“你也先回去吧。”
“是。”
打发走了所有的人，费勒这才撩开门帘，向着卡洛尔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片刻沉默，费勒先打破了僵局，“呵呵，你终于还是来帮我了。”
费勒的说话技巧相当高明，因为是熟人，更可以直截了当，使对方不好意思拒绝。不过如果这样就可以打动卡洛尔，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不是卡洛尔了，魔剑将军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信任而改变自己的原则，费勒忘记了去想一想，当初的沙罗为什么会离开。
“我不是来帮忙的。”他简单地说，“放弃吧。”
上篇：魔剑将军 第六十四章 最后通牒（下）
费勒微笑有些凝固了，“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
卡洛尔没有说话，他在等待费勒的回答，“是”或者“不是”，其余的话都没用。
“谁要你来的？”费勒的声音有了几分寒意。
谁让他来？是他自愿的，刚才在他动身之前，魔战五将军已经到齐，想开战随时都可以动手。萨利文在等，在等他。
费勒见他不语，有些激动起来：
“放弃？你难道没有看到，现在那些士卒们有谁想要放弃？都到了这步田地，你凭什么要我放弃！”
卡洛尔摇头：“没有选择，你必须放弃。”
“我征战这几年，忽然间要放弃，你让我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每日对着战死的人的名牌沉思良久是费勒的必修功课，他几乎天天向这些牺牲的人发誓要夺取天下已报答这些人对他的忠诚。
“可是如果你再继续下去，又怎么对得起现在还活着的士兵们？”他们都再清楚不过，战争就会死人，就会有家破国亡。
费勒吼起来，“只差这么一点，你居然要我放弃？！那么我之前的努力难道就都付之东流？你就让我这样功亏一篑？”
“如果你不放弃天下，就只能放弃比天下更宝贵的东西了。”卡洛尔想起了萨利文说的话。
“你在威胁我？”
卡洛尔甚至有些同情地看着费勒近乎歇斯底里的脸孔，冰冷冷反问：“威胁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少开玩笑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费勒继续吼。
“不放弃，你就会死。”他干脆直接说。
费勒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的确是怕死的，但是另一种固执的执着渐渐取代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绝对不放弃。”
“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那么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卡洛尔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费勒现在听不进任何劝阻，即使是强行的恫吓和手段都无法逼他放手。这位年轻人的固执让他没有恐惧，如果不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死亡的体验，他的行动将不会中止。
费勒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惊惶：
“你、你……”远处传来轰隆隆的乍响。
卡洛尔逼上来，极高的黑色身形压迫力惊人：
“你根本就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费勒瞪大眼睛，一柄锐利的魔刃由他的腹部击穿，透体而过。而卡洛尔其实并没有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费勒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我没有伤你要害，有你的那群医师，你死不了。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强压心头的怒意，冷然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躲在阵后看看吧，你的军队溃败的结果。到那时你就知道我不是在危言耸听。”
费勒瞪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那么信任的武士，竟然毫不留情地攻击他，几乎置他于死地！没有能够求救的对象，他刚才已将全部护卫撤走。
“……沙罗……”他艰难地开口了。
“你所呼唤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保护你了。”卡洛尔冷冷说道，然后转身离开，脚步没有任何停滞。
他的身影融入姗姗来迟的夜幕之中。
他的确有些气愤，但是却想笑。他回想起费勒的脸孔，似乎就在眼前，从来没有过的清晰，最后通牒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么就让他亲手终结这一起好了！他为那个人做了这么多，可结果呢？他忽然明白了那时萨利文看着他的目光，那是一种同情，同情他现在的遭遇。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其实挺可笑的。
卷着火焰的风吹过，他抬头就看到萨利文的赤色城堡傲然伫立在青灰色的天宇之下，整整把费勒的兵营与勘地索阻隔开来。城前，一道巨大延伸向两边的鸿沟兀然呈现在眼前，幽黑的沟壑延伸没有尽头，静静的似乎能吞噬一切。这是魔神萨利文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制造出的结果，尽是这道裂痕就足够挡住费勒和他的军队了。
地面上有血渍，卡洛尔走到裂痕的边缘，略一低头，就看到有一个士兵尽力用手扒着崖边，手被岩石硌得有些糜烂，但仍然努力地不肯放松。从衣着上看这是个巡逻士兵，原来费勒已经派人来这里侦察过了，而这道裂痕就是萨利文对付侦查队用的，刚才隆隆的巨响声也是因为这个。暗不见底的深渊底部，一定躺着许多模糊的躯体。
“救……命……”
感到有人来了，士兵虚弱地呼喊着。
卡洛尔低头看着士兵，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恐惧，这个人还不想死。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去。
被拉上来的士兵虽然累得快虚脱了，但他还能自己站住：
“谢谢你，我的兄长是费勒，他一定会封赏你的。”
“你们关系很好么？”他忽然没头没脑问道。
“当然！”士兵很自豪，“我们……”
话没有说完，一柄魔刃插入他的身体，直接击碎心脏。士兵倒下去，卡洛尔面无表情。
他消失在阴暗之中，只留下一具抽搐倒着的尸体以及插在一旁地上的魔刃。魔刃锐得发亮的剑刃在黑暗中反射着凛然森冷的光。
这柄剑，是留给找到尸体的费勒的。
三
城堡的大殿上，卡洛尔站在下面，静静等待萨利文的问话。他刚刚发誓成为魔神的人，契约成立，现在要将他的一切记录在案，永远封存。
只是走一个形式的过程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姓名？”
“卡洛尔。”
两人之间那一片红色斑点没有任何反应，萨利文走下高高在上的王座，在卡洛尔面前站住。他们之间相隔不到半米，是一个太危险的距离。
“沙罗。这是岚为你取的名字。”
他们身后，那群红色的斑点闪烁着，记下了最后一项资料，就消失了。就在萨利文转过视线的瞬间，一声锐响，兀然窜出空气的魔刃闪动一下，速度极快，直逼对方要害。然而萨利文的速度更快，几乎没见他动作，卡洛尔的手腕就已经被抓住！魔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觉得他完全没有用力，卡洛尔也无法挣脱开，而那柄魔刃，直接被萨利文的气势冲散。卡洛尔抬起的目光忽然没有了没有愤怒和不甘，那么平静。
旁边的魔战五将军都不敢发出半分声音。
两人冰冷冷地对视了一会儿，萨利文放开手，而他则低头表示绝对的臣服。看着萨利文暗红色的身影，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那个名字：沙罗。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西德尼开始汇报，只有这一句话，并且完全不知道具体他是怎么做的。
萨利文点头表示知道。
“另外还有……”西德尼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的，“斯弗罗妮很快就会过来，虽然我阻止过她，但……”
魔神再次点头，“你传我的话给她，如果乱来，死路一条。”
西德尼行礼退下。
“从明天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那个时刻，一切开始，一切终结。”清泠的声音传来，寻着声音望去，披裹着华丽衣裙的绯岚从侧厅的甬道走进，穿过众人身边，拾阶而上，站到萨利文的旁边，扶上冰冷的王座。她淡淡地说道：
“沙罗只需要保证哥哥的安全。”
“是。”
还有谁能伤害到上位魔神？不过这正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他并不厌烦。站在城墙之上，卡洛尔吹着夜风，看向对面不远处费勒营地闪烁着的火光。萨利文的城中绝对安静，空洞洞仿佛什么都没有，但强大饱满力量充盈在每一寸空气中，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沉醉。
又将是一次战争。两年前，索雷的挑衅似乎已经过去的非常遥远，即使是今天，费勒在拒绝他的时候也似乎这么不真实。他已经无法分辨出究竟什么是他真正握有的，什么是他无法企及的。
其实，他早就应该离开了。
身后有一股力量的漩涡荡漾了一圈，他知道，城的主人来了。
萨利文不似平日的锐利，他只是与卡洛尔并肩远眺。风撩起他暗红色的披风，掠过卡洛尔的颊边，卡洛尔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