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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恍然,一时心上阴霾尽消,竟轻声笑了出来,整个人也恢复了往日的英气昂扬。
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何不就放手一搏,生死不论?
……
“你便让她自己去了?……恐怕,要出事。”灼斓倚在窗边,蹙眉沉吟。
恢复了人形的莫若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但我们现在谁又能轻易进入那片区域呢。”
原来半个时辰前,灼斓随身的玉佩突然异变,玉质中仿佛几缕透明的水流注入,来来回回布满了整块青玉。她便知道是柳烟出事了:这青凰玉佩与现下代替柳烟心脏的锦烟琉璃原本皆是先时明族巫女明经遥所佩之物,常被用作祭祀法器,于是二者便也相互通灵感知起来。那时将锦烟琉璃换给柳烟作心,灼斓便留心收了这玉佩在自己这里。今日见玉佩这等变化,便急急赶来找莫若,却见他并非与她在一处。
又拿起玉佩看了看,灼斓道:“看样子是幻识之术。大约是他们进去时遇见了,锦烟琉璃便将着在她身上的法术全吸了进来,承载不了,又转到这玉佩上。”叹息了一声,“那毕竟是仙界,他们几个凡人前去,到底……”
莫若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也是且忧且急,又不愿再说什么更惹灼斓焦虑,便仍是一径沉默着。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灼斓一动,皱眉:“近旁有仙术波动。……是你说的那个国师被送回来了。”
莫若也是一惊,只有云家兄妹被送回来,那柳烟几人是何情形?
“咱们去看看。”灼斓沉声道。
莫若便一摇身仍化作白猫模样,灼斓则一股青烟飞起,又落在白猫背上烙成一个兰花状的印记。
白猫无声钻出了柳烟的房间,沿着房阁的阴影朝云尧云袅所在而去。
“……哥,这样……好么?”云袅的声音。只有在极端的情形下,她才会叫云尧哥哥。
“不然怎样?留在那里,便是六人死,如今我们把解药取回来,便是三人活,孰为上策,你竟不明么?”
“可是……”
“多说无益,我得去救清莲了。”声音渐远,像是进里屋去了。
蹲在门外的白猫背上,一个青印诡异地沿着猫背移动起来,一时停在了猫的脑袋上耳朵边,印中发出一个咬牙的低声:“这就是你说的还能帮上些忙的国师?!”
白猫抖了抖尾尖,前无声息地顺着墙角钻进了屋中。
只见里屋里,云袅正盯着云尧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来回绞缠,眼神也有些心不在焉;云尧则坐在塌边,正捻了苦饵草上深褐的小花送进宁清莲口中。
半晌,将草药尽数喂了进去,炎朝国师才抬起头来,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轻哼一声:“放心,那丫头死不了。”
云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笑着问:“我就知道阿尧不会那么做的!……你留了什么后手?”
“我懒得做什么背义之事,苦饵草这件事上,她既然帮了我一些,我自然也该回报一些。何况……她出了什么事,太子那边也不好交代。”云尧眼睛看着榻上无知无觉的宁清莲,续道,“你可知国师令符是个什么东西?”
“便是能调度属下术者的标记吧?”
云尧一笑:“其实不然。它毕竟跟武者悍夫的虎符之属不同,所谓调度,是说国师在必要时,可以调用全部受令符管辖者的灵力。现下炎朝只有我一个国师,禁卫中所有术者并我座下弟子全归我统摄,你说,那令符中的力量可够保她性命?”
云袅喜上眉梢,却又想起一事:“你是何时把令符给她的?又如何瞒得过仙界耳目?”
“那些仙界之人还未到、你们两人说话的时候,我便把令符传到她身上了。”云尧悠然答道,“那时我看只有她一人不受幻境影响,说不定那小姑娘已有得了澄净心的苗头,这样的人身上的灵力不怎么受仙界削弱,她带着令符倒比我强。再加上,我本也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那……她并不知道身上有令符了?而且她也不会使用啊。”云袅蹙眉。
“这便不用我们费心。她自是那种不怕死的性格,绝地处自然能激发出令符的配合。”这时榻上女子微微一动,他便不再多说,只是紧紧盯了宁清莲,不敢错过一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只白猫悄悄进来,又悄悄溜出了房间。
。。
第十四章 万年祸事
四周是氤氲缭绕的雾气,丝丝缕缕悠闲弥漫,却密不透风地将这里禁锢成牢笼。
雾气中央,却留出这样一个浑圆的区域,期间莫说是雾气,连一丝尘埃都无。寂静无声,空气中却似乎处处涤荡着一种挽歌般的震动,澄净得让人油然而生顶礼膜拜之心。
看着眼前的情景,就连殷琊山岁星座下一向事不挂心的大弟子和刚学会事不挂心的三弟子,目中都显出惊恸的颜色,更不用说早已潸然泪下的凌月了:
只见高约三丈的圆形白玉高台上,一个暗红衣衫的女子被无形的锁链缚在当空,长长的裙裾静止地凝垂,几缕碎发微微遮住了她苍白无色的面容,却仍看得出那岁月洗练出的端庄雍容如牡丹的眉眼。
正是凌月的师父,郁和清柳烟的师叔,殷琊山荧惑于琰。
郁和清柳烟默默看着,凌月却也一反常态,怔怔凝视着自己不惜背出师门千寻万寻的师父,一行清泪无知无觉地沿着她的面颊滑落,在白玉台的柔和白光中反射出一道亮痕,仿佛深重的伤疤,不曾痊愈也无可痊愈。
他们都知道,虽然心中都抵触着不去想、不去承认,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荧惑于琰,此时即使获救,被攫尽了灵力和命力,即便侥幸得生,在接下去的日子也不过是,混混沌沌茫茫然然,无知无觉地直到老去。
更何况,她的三个弟子,此时甚至连“救”,都无力去谈。
凌月仍是怔怔看着高台上的她,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当年初见的情景。
彼时她的家乡正逢水患,她的家也被吞噬在呼啸的江水之中。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儿凝视着远处浑黄洪水中那个小小的屋脊,也如现在一般,怔怔,无声地流泪。
抱着树杈的双手早已酸麻了,小小的孩子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气力,偏是生生攀在这唯一没有被水淹没却也摇摇欲坠的物什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等娘和弟弟。娘和弟弟很快就会找来了。
其实她的娘亲待她并不算顶好。早年没了父亲,只靠一个女人苦苦撑起这一个家,养活她和弟弟,她的娘亲便偏疼小儿子多些,凡有吃的穿的,必是紧着她弟弟来,即便是在刚才洪水来时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她的娘亲也先选择了她的弟弟,紧紧抱了家里唯一的床板,而她,却因为床板载不动那么多人,被狠心的娘亲推了出来。然而便是如此,娘和弟弟仍是她心中最亲的人,她要拼命守护的人。
可现在,她却连娘亲和弟弟都寻不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子早已精疲力竭,脑子也浑噩一片,却仍凭着那小小的执念挂在树上,眼睛执拗地盯着那片屋脊。这时又一个峰头打来,一个没留神,她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便感觉口鼻中灌满了苦水,恍惚间失去了意识。
等到她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软塌上,屋内一盆暖暖的炭火燃着,四处放置着些她从来没见过的物件。
茫茫然四下看了看,女孩儿撑起昏沉的脑袋,想出声叫喊,却发现自己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不禁吓得又流起了眼泪。
似是听到了屋里的响动,门帘一掀,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女孩儿看见这进来的女子,竟怔怔地忘了哭泣。
那是怎样的女子呵,她从未见过这般仙人一般的人儿。她见过的村里的姑娘嫂子们,不是扎着粗粗的长辫,便是盘了圆圆的发髻,最好不过穿了新裁的褂子,见了人便低首羞怯怯地笑了,谁也没像这女子一样,披散的长发上系着长长的绸带,一身紫棠色箭袖骑装精致合体,逍遥恣意的风姿更是无人可比。
那女子见她醒来,微微笑了走至榻前,坐下。她不知道这样矫健昂扬的女子也竟有着和娘亲一样温柔的手,轻轻扶她躺下,安抚地拍着她的被角。一时这眼前陌生的人在她眼中隐隐和娘亲的面容重叠,满腹委屈悲伤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你先不要急,是受凉了,才说不出话来。过几日便好了。”紫衣女子微笑着说。
她感觉放心了一些,却又想起别的事,嗯嗯啊啊地焦急询问。
听着她只有那么几个音节的表达,那女子却像是全都明了一般,依旧笑着:“这个也不用急。你只管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去找你的亲人不迟。”口中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不为人知地一黯,那是幼小的女孩不能理解的颜色。
又拍了拍她的被角,紫衣女子抬起头来,冲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清俊男子展颜一笑,道:“如琛哥这回可是不准跟我抢了!这孩子我要定了!”
什么要定了?她不明白。
青年男子回之一笑,那笑容却与那女子的明媚灿烂不同,和煦又清浅。“小琰又不讲道理。我何时与你抢过?我这里统共也就清儿这么一个,不知是谁见了可怜人家的孩子便要收到自家门下,看将来你们荧惑一支可是要人丁兴旺,独霸殷琊了。”表情虽是淡淡,话语却是极亲近的打趣。
这时她才注意到,青年男子身后跟着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儿,正探出半颗脑袋鬼鬼祟祟地瞅着她。
“我是想收来着,可哪次如愿了啊?”紫衣女子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被她唤作“如琛哥”的男子,“回回不都是被净师叔驳了,只叫在山里养到成人便放下山么?你那里都有一个徒儿了,我这儿还什么都没呢!不管,这回我一定要她作我大弟子!”
青年男子眼中晃过一丝忍笑的神情,道:“这你也要跟我比?怎么快承袭了星位还是这副跳脱性子?”
紫衣女子不理他,笑吟吟转向榻上的孩子,问:“你可愿以后跟着我呢?我能教你些法术什么的。”看见女孩儿急切询问的眼神,她又补充一句,“会些法术自然寻你的亲人也容易些。”
她听了这话正要欢喜,却听见青年男子身后一直不出声的男孩儿冷不丁插了一句:“师叔又来这一套呢!坑蒙拐骗!”
于琰闻言,眯着眼睛看过去,哼哼冷笑一声:“郁和清你这混帐小子,又皮痒了不是?过来!”
那男孩却一点不怕,笑嘻嘻走了出来,眼睛只盯着榻上的凌月看,却一把被于琰揪了耳朵。
郁和清赶紧求饶:“啊天下第一聪明智慧美貌无双的师叔啊啊——都是师侄的错,和清再也不敢了——师叔最疼清儿了——”
瞧着男孩涎皮赖脸的模样,凌月再也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就听见白如琛含笑的声音:“你那么求饶还不比叫一声师妹有用呢。”
她正懵懂着,便看见男孩子带着一副嬉笑和吃痛交杂的表情转向自己,响亮地来了一句:“师妹!”
……
想到这里,凌月不禁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偏过视线看向身侧的郁和清,却见不知何时已然长成临风玉树的男子正目光沉郁、定定看着前方。
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她心中淡淡地一叹,万般思绪竟霎那沉寂下来。
这时柳烟冷笑一声:“诸位仙家好从容态度,自己的阵法出了大纰漏也不在意么?”这种笑声,说明她已是怒极。
仍是虚空中传来笑声:“纰漏?小姑娘倒敢夸口。仙法大成,万无一失。”
虽说或许不说出来还能为他们留一份本钱,柳烟却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见到于琰后就在流失。她又哼了一声:“仙家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不知晓被你们当作‘粮仓’的九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