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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她对艾莉森·威斯顿说。这位见习警探坐在她旁边的副座上,正眯缝着眼努力地透过雾蒙蒙的挡风玻璃往外瞅,费力地想要找到路标。
“不行,如果我去问他们方向,那帮穿制服的家伙非得笑掉大牙不可。”艾莉森抱怨道,“一定就在附近某个地方。在这个上帝遗忘的村庄里只有总共不超过五座房屋o”
阿曼达只好作罢。现在雨中又夹杂了冰雹,打在车身上噼啪作响。她在另一个T 形路口刹住了车。
碧溪里的车道星罗棋布,但大都窄小,仅容得下一辆车。陡急的转弯让她很是担心迎面会开来一辆车子。道路两旁种着竹子,以前那些久远年代的女贞和山楂已不见踪影,车道上不时有被雨水冲积成的沟壑,上面覆盖着宽大的竹叶。雨水和冰雹敲打着挡风玻璃,几乎看不见路面。只有在车外偶尔一闪而过的古老村舍,或砾石车道尽头的砖造别墅提醒他们这儿已经是村庄里了。
“你应该能看到教堂吧。”她说。给他们的地址上写着教堂巷。
艾莉森抬眼扫视着车窗外摇曳竹枝上方的天空,“看不到。”她在她的多媒体掌上电脑中输入了一个指令,显示屏上立即出现了一幅地图,上面一个粉红色的小圆点标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好了,让我们试试左边那一条道。”
沿着艾莉森所指的狭长的小路,阿曼达小心翼翼地将车开过去。柏油路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轮胎的痕迹,两道车痕之间长着厚厚的青苔。
“总算找到了!”前面的路口处,怒放的紫色铁线莲花丛中掩映着一块漆成白色的四方形的铁牌,上面写着:“教堂巷”。路变得更窄了,路边有一座铁锈色的乡村教堂,很早以前这儿已变成一处收养难民的收养所。
小巷继续向前延伸。又过了一个大的旧农舍,终于,村庄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新的建筑:教堂林荫公寓。这公寓的纯意大利风格在英格兰乡村显得格格不入。长形的大楼共五个豪华间,楼后面是一个多车位的车库,沿墙根栽种的刺玫瑰还没爬到楼的一半高。
大楼的外墙处有一个保安门。阿曼达对着大门的匙孔举起她的警察身份卡,大门一下打开了。一辆警车和清洁公司的小货车停在前面的鹅卵石路上,阿曼达朝他们开去。雨下得小了些。
他们沿着卵石路朝三号公寓的门走去。一个警察站在门边,拉开了厚重的镶着玻璃的木门。她没有向他出示警员卡,在拉特兰郡这么个小地方,警察局的人都彼此认识。
“早晨好,雷克。”她打了个招呼,并急急忙忙朝小过厅走去。在她抖落衣服上的雨水的当儿,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找到了什么?”
“一具尸体。”
艾莉森一走进屋,马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白色的雾气,“老天,这儿怎么这么冷。”
“空调开到了最大挡。”雷克说。“我没关它,我想,说不定这也是犯罪现场的一部分。”
“很好。”阿曼达有口无心地应了一句。寒冷的空气吹在她湿漉漉的衣服上,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雷克带他们走进了公寓。走下楼梯,便是一个开放式的客厅。墙壁是白色的,地上都铺着黑白相间的地板。沿墙放着一排柜子及书架,墨西哥黑木打造的。每一面墙上都挂着画,有油画、水彩画、碳墨素描,还有照片。大多数都是女性的裸体画。屋中间三张宽大的奶油色的皮沙发围成一个会客区,地上铺着一块波斯地毯。一个穿着清洁公司旦紫色工作服的女人正坐在一张沙发上,神情惊恐不安。
公寓是跃层式的,不过前半部比后半部高出两倍。一个宽大而精致的镂花铁楼梯呈螺旋形通往二楼的阳台,阳台横跨整个屋,可通往楼上每一间房间。阳台对面的一面玻璃墙使整个大厅光线充沛。
尸体躺在楼梯脚,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睡衣。他两腿交叉,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向一旁,血从他的鼻孔流出来,现在已经干得起了壳。在阳台的边上装有三台空调,其中一台正好在尸体的上方,不断地向尸体吹着阵阵冷风。
“他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艾莉森问。
“看起来是这样。”雷克回答道。
“是自己摔下来的呢还是被推下来的?”阿曼达沉吟道。
“我大致看了一下楼上的情况。”雷克回答道,“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主卧室的床被人睡过,但好像没缺少什么东西。”
阿曼达耸了耸鼻子,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但很熟悉,“尸体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可能一天。”雷克回答说。
“难道没有任何人看见他?”艾莉森指着玻璃墙问。
“那是单向玻璃。”阿曼达说,因为玻璃墙呈淡灰色。透过玻璃墙往外看,她明白了为什么这间公寓要修在这个地方。窗外最后一片雨云已经飘走,澄净的天空中阳光四射。两个绿色的山谷正好在此交汇,窗外的景色层叠有致,恢弘而壮观。远处立着一个古老的风车,木制的风车轮叶被漆成白色。近处有一个花园,花园外还有一个水车。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游泳池,四周铺着石板。木质的露台上插满了鲜艳的遮阳伞,如朵朵怒放的鲜花。
“好吧。”她疲惫地说,“让我们做初步的取证吧。”
艾莉森打开了她的多媒体掌上电脑,“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约今早八点四十五分。”雷克朝那个清洁女工点点头,“是吧,海伦?”
“是的。”这个女人结结巴巴地说,“我一走进来,就看见他……泰勒先生……我立刻就报警了。”
阿曼达咬着嘴唇,蹲在尸体旁边。那张英俊的脸让她感慨不已,拜恩·泰勒。她还记得他主演的《游艇岁月》,一部描写比特堡游艇协会的肥皂剧。剧中百分之九十的场景都是在室内拍摄,然后加以电脑动画技术合成。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拜恩在剧中扮演一个年轻而有魅力的船员。他后来离开了那个剧组,转而拍摄惊险动作片。她记得那时小报上将他的这番决策说成是极不明智,他本来可以借《游艇岁月》而一举成名的。
她站了起来,“海伦,当你到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的,而且警报也响着。我有密码,我的手掌就是钥匙。泰勒先生很乐意这样做,他是一个好人,他总是在圣诞节给我个红包。”
“我相信他是个很慷慨的人。你负责他屋里所有的清洁工作吗?”
“是的,一周两次,星期二和星期五。”
“那就是说他有可能从星期二就躺在这儿了。”她摩擦着胳膊,希望能让自己暖和一点,“雷克,你去看看空调是故意开成这样,还是突然失灵了。艾莉森,去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空瓶子,或其他什么东西。”她简短地下了指令。
这很可能只是一场事故。醉酒,吃了迷幻药,或即便是清醒的,也可能失足摔下来。况且,天知道像泰勒这类娱乐圈的人私底下在自己隐密的家里会做些什么来找乐子。
阿曼达上楼去查看主卧室。门开着,可以看得见里面一个巨大的圆形水床,床垫上罩着一张黑色丝质床单,但是没有盖的被单。天花板上镶着一面同样大小的镜子。她摇摇头,对这千篇一律的布置暗自好笑,好像性感偶像都应该有这些充满诱惑的布置。她想起他在《游艇岁月》里的装束要么是上身裸露,要么是穿着紧身的T恤。
除了这个扎眼的布置以外,其他没什么看起来让人起疑的东西。再看仔细点,她发现床单是皱的,枕头也乱七八糟。她盯着这张床。一个人是不可能把床弄得这么乱的,不是吗?在床头柜上一瓶香槟倒放在银色的冰桶里,旁边有一只开香槟的水晶开瓶器。
她走下楼,雷克告诉她空调是被人为设定在最大挡。而艾莉森正带着塑胶手套,手里拿着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有一只白色的注射器。
“妈的。”阿曼达沉声道,“打电话给现场勘查组,以及法医。让我们看看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通知警队我们需要警戒这一地区。”
第七章
四十分钟后,丹泽尔·奥斯本一个人开着法医组的白色小车出现了。丹泽尔的出现总能让阿曼达宽心。这很可能是法医那有条不紊、镇定有序的工作态度使然,反正还没有什么难倒过他。
“现场勘察组在哪儿?”他一从白色小车里挪出他那庞大的身躯,她便问他。
“弗农说他需要证据证明这是一起谋杀案后,才能授权这笔开支。”
阿曼达感觉自己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在艾莉森面前雷厉风行发出的所有命令,现在都显得她很愚蠢。弗农才是警察局的真正权威所在。英格兰的警察局好不容易才摆脱PSP那些一切以意识形态为标准的政客们的掌握,现在新保守党又让一群会计来监督他们。她也不知道哪一个更糟。
“警队呢?”
他挤挤眼,“你不是有雷克吗?”
“混蛋。”她发怒道,“这边来。”
丹泽尔看了一眼拜恩·泰勒躺在地上的尸体,说:“喔,我明白你为什么想找法医了。当然,我还不是专家,但我想他很可能是自己摔下楼梯的。”
她的手背在身后,“我想知道他是否是被推下楼梯的。我还想知道在他摔下楼梯之前,是否还活着?”
丹泽尔一面把他的工具箱放在泰勒身边的地板上,一面费劲地弯下他肥胖的身躯。他往后移动时,膝盖似乎不堪重负,在吱吱作响。
“你该减减肥了。”她说。
“来和我一起运动运动——我保准每晚掉几公斤。”
“你这算性骚扰。”在艾莉森的面前,她得尽量严肃一点。
他咧开嘴大笑起来,“随你怎么说。”
“好了,告诉我,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丹泽尔打开了他的工具箱,里面有很多小格子,分别放着各种专用仪器。他戴上紧绷绷的手套,选了一个探测器的探头,在死者的脸上慢慢移动。突然,他停了下来,凑近死者的脸。“唔,过世的明星。顶尖的。你看过他的最后一部电影吗?《夜警队之三:天使的堕落》,又是从恐怖分子手中拯救世界的老故事,不过里面还是有一些很酷的直升机的镜头。他们还有核能x光激光器,可以摧毁整幢大楼。”
丹泽尔格格笑着,继续检查泰勒的脸。“这个空调真是碍事,”他说,“我居然不能做最简单的温度测试。”
“那也是让我怀疑的地方,”阿曼达说,“如果他真是被推下楼的,那我们就不能很容易地确定死亡时间了。”
“嗯,也许不能确定确切时间,但先让我们再试一下其他的办法。”丹泽尔放下手中的感应探测器,从工具箱里拿出另一个圆柱形的工具。这个圆柱体的顶端是一根十五厘米长的针。丹泽尔将这根针小心地插入泰勒的腹部,然后慢慢地抽出来。
“有没有什么其他看起来可疑的东西?”
艾莉森一只手拿着一个装有注射器的塑料密封袋,一只手拿着另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药瓶。
“我们认为他在注射这个,可能是兴奋剂。”
“你多久没走出家门了,小姐?告诉你吧,这是上流社会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