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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使大人,我的父汗和家人们真的没有幸免了么……”
听他沙哑的嗓子,就知道一下经历了剧烈的变故,让这个小屁孩一下改变了许多。
“应该是把……”
我想了想,要在一堆没有脑袋的尸体中找出回纥可汗的身份,是在有些勉为其难。
“不过……”
我围绕他转了几圈,把他看得有些脸色白的,突然开口道。
“也许,你就是新的可汗”
“什么……”
“难道你不想为他们复仇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不是草原人的骨血么……”
“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仆固大人,您应该领过兵把……”
片刻之后,向特地被请过来的仆固达干道。
“或许我们需要安定一下人心……顺便考虑一下回纥的将来了”
“这就是你们的新主人……尊贵的白登王子,苍狼家的唯一血脉……”
随后下定决心的仆固达干,引着白登走到那些被驱赶到一起的俘虏面前,大声喊话起来。
其中大都是牧奴,还有部分杂姓的部众。本来有人建议全部杀掉,以免浪费粮食和水,不过看到小王子白登后,我有了新的想法。
“只要你们表现得力,以未来大汗和天朝为保证,可以赦免你们卑贱的身份,……甚至拥有自己的草地,牛羊和女人”
然后还有一系列的断断续续许诺和鼓动,通过使团的翻译的传入我耳中。我一边听一边点头。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有坚固的工事和器械,但是连日苦战人人都疲惫不堪,随着攻击的间歇和强度加大,伤亡也不可避免的逐渐扩大。好在我们的营地里武器是不缺少的,这次为了和回纥人交易,带了不少过来作为敲门砖,当然都是换装下来再翻新的旧货,不过对长期缺少铁器的回纥人来说,就是好东西。
出于借助回纥遏制西进的境外叛军考虑,还有一些弓甲什么的,用来武装出战的回纥军队,也算是一种定金。帐中可是有不少滞留的回纥人,基本各部都有,虽然大多数都是被政变阴谋抛弃的倒霉蛋,我就得这些人的身份可能还有点用,并没有当作泄愤的对象全部杀掉,当然,提防着其中可能潜在的奸细,还要花费人手看押起来,现在再加上那些牧奴、杂部组成的俘虏……或许还有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要知道回纥叛军至少涉及内外九族五个大姓,而其中的精锐,并没有全部出现在围攻唐人使团的序列中,他们到哪里去了,除了弹压亲近牟羽可汗的势力外,还有可能就是大举南下袭掠过冬的物资,在这种情况下,边境上的援军,恐怕就没
那么快过来。,我们必须做好各种最糟糕的打算。
而对于仆固达干来说,作为回纥内九族的仆固家在王帐的势力,几乎是被叛乱者被连根拔起,如果有机会逃出去,流亡唐朝,寄人篱下算是他最好的结果;如果唐人使团覆灭或者损失惨重,他有很大的几率被迁怒,连仆固怀恩也未必保全的了他,现在他似乎又有了个新的选择,
辅佐牟羽可汗一脉最后的幸存者,在大唐的帮助下,重新夺回政权的主导权,这并不是没有先例,虽然眼下的局面看起来希望很渺茫的,但是总比被人关起来坐以待毙的好。无论是逃奔大唐,还是与那些汗位可能的潜在竞争者,手中实力和没有实力的结果,肯定是截然不同的,哪怕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人,这恐怕不妥吧,私立一国之主……”
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沉思,却是鸿胪寺左丞刘元鼎,表情有些惶然的开口道。
由于使团中负责实际交涉的副使、判官等几位主官都陷在回纥人中生死不明,因此他成为使团文职官员中,级别最高的一位,听到这个消息赶紧跑过来。
“人家都把刀架到脖子上,我才管他去死……”
我很有些冲动想唾他一脸,这些文官当久了的家伙,就是优柔寡断,没有当待。
“先顾好自己再说……”
说话间,那些死气沉沉的俘虏中,也出现了变化,有人走了出来,大声的在交涉什么。
“这下有意思了……”
我捋捋下巴长起来的短须。
虽然他们蓬头垢面,但是与那些部众迥然相异的气度,我还是认出来,那是那批在市场中让我印象深刻的,被贬为奴的前鹘卫成员……
“这不是去承露殿的路吧……”
长安,北内大明宫,肃宗突然抬起头来。
“怎么到含香阁这里来了……”
“陛下恕罪……”
突然那名朱衣内官喊了一声,霎那见他带来哪些手下,纷纷抽出匕将身边随驾的内侍刺倒,有挣扎反抗的被多刺了几下,变成一个血葫芦。
“什么……”
肃宗目瞪口呆的看着角落里蹿出一些青衣宦官,将尸体拖开,簇拥着肃宗,重新抬起软舆,想远方跑的更快了……
等候在北苑通往大明宫的九仙门下,站在一片横七竖八被毒毙的守卫尸体中的内侍监留守的宁知远,正满头大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望着宫中的方向。
“都到了这一步……宁内丞还想鼠两端么,诏书上,可是您的手记啊”
“只是咱家……咱家,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啊……”
宁知远看着眼前这位派来联络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的努力堆出一个笑容,用它自己都不能置信的语气结结巴巴道,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被叛军俘虏期间的那段阴私,居然被这些明摆是丧家之犬的人拿住,不得不由他放下下高傲的身段,一步步被牵着鼻子,做了他们卷土重来的内应。
“尽管宽心,我们又不是要夺下这长安城,只是让陛下重见天日而已……”
来人乃是门下省左散骑常侍暢璀,看着他的脸色,突然换了个表情安慰道。
“再说这可是天大的从龙复辟之功,比起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赏识,又算什么……鱼朝恩都压你一头……”
“我们的人已经在西市里动手了……”
长安城北的龙山上,看着长安城中冒起来的一条烟柱,曾经显赫一时的从龙五大臣之一,前卫尉卿魏少游也正在骑在马上高声喊话
“城中的注意力都被西市所吸引,我们整队出……富贵功名,在此一举……”
随着他的话语,众多顶盔贯甲的士兵,纷纷翻身上马,向远处的大明宫飞驰而去。
他又对几个领头的官员道
“记住,若是一切顺利,接应到陛下,就由宁公公配合,先拿下内侍监,取得宫钥凭信,其他地方不要管,一路杀到乾德殿,不要留活口……”
“自然有人配合你们,逐一控制政事堂诸相,通政司、监门卫,北衙的左羽林军自有人帮我们拖住,麻烦的是殿前诸班那些勋策子弟,要费些功夫……”
“诸事初定后,敲大朝登闻鼓,大开宫门,让百官来觐见……”
“在丹凤门上宣召,通告全城,太上复辟……”
“记住,一定要快,最大的关键在陛下身上,只要能把陛下接到手中,就算事情最后不成,我们也有进退的余地……”
“你怎么又那么大的把握,确定那个人回不来……”
其中同谋的前太常卿杜鸿渐,突然开口道。他对那个人阴魂不散的势力,还是心有余悸的。
“你忘了,我当年在西北的时候署理过回纥的交涉事宜,在王庭中也有不少旧识……”
魏少游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只要回纥愿意支持我们拨乱反正,已经答应了京畿以北,牛羊财帛户口子女,回纥人予取予的……河西、陇右两道的驻军恐怕是自顾不暇了……”
“你疯了么……引外族为援,你不怕我们遗臭万年”
同行的起居郎知制诰贾至,脸抽搐了下勃然变色,左右相顾,似乎没有异样的表情,不由骂道。
“你们都疯了,陛下复位何至于此……”
“当年高祖皇帝也不是与突厥定城下之盟,只要我们重新掌权,励精图治,这些代价大可以重新向回纥人加倍拿回来……”
说到这里,魏少游露出无奈的表情,却对一旁使了个眼色。
“你要这样想,我也无法……”
“你……”
贾至只来得及喊一个字,就被人从后背刺穿。
新从山南道调任关内道的兵马使崔旰,面无表情从他身上抽出横刀,把他从马上直接推到在路旁、扬长而去。
“那郭扑射、李大夫怎么办……”
杜鸿渐又道
“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就可以了……毕竟,故天子,对他们也是有知遇恩的……”
魏少游回答道。
“不要多话……御辇来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九仙门,隐约可以看着昆明池边奔走过来的一行人。
“唔,怎么停下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昆明池边,陈太忠咬着牙齿,努力控制住软的腿脚,呵斥着眼前的众人。
“没有规矩的家伙,动用我尚乘的东西,却不向我禀告一声,宁知远就是这样管教下人么……”
“原来是陈公公……”
“太上就在这里……”
朱衣内官示意众人让开,露出其中貌似正在打瞌睡的肃宗皇帝。
“想到北苑万寿园赏菊而已……”
“什么……”
陈太忠一副愕然的表情,却在绞尽脑汁拖延时间,突然他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那也不能破坏规矩……”
左近的突然冒出一群拿着棍棒的内官,偷偷摸进到他们身后,劈头盖脑暴打下去,顿时头破血流的砸到落后的数人,其余人托起御辇向后跑去。
“混帐……给我抢回来”
朱衣内官心知败露,拔出弯尖长匕,恶狠狠的扎向陈太忠……
“该死……”
另一边,看着混战城一团的御辇,魏少游断然下令
“有变故,杀过去……抢到手再说”
霎那间一片箭雨就将双方射倒不少,就听一声怒吼,
“混帐……”
当即下令放箭的军校,被崔旰砍倒在地。
“伤了陛下怎么办……”
这些宦官怎么抵挡的料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一个照片就纷纷被从背后砍到,这一耽搁,眼看眼睁睁的看着陈太忠领着几名宦官,将御辇上的肃宗,手忙脚乱抬上了昆明池边的小船。
跑在最前的士兵怒吼一声,纷纷冲进河边的浅水里,猛然拖住船尾,却被长桨拍在头上,试手松开,拔脚涉水要再追,却现被水草和淤泥陷住,眼看小船离岸越撑越远。
“分头绕过去找船,都被我上船追……追……”
被这个意外高的有些气急败坏的魏少游当即下令
“回水的马上给我游过去……他们跑不远的……”
很快十几只载满士兵的大小游,在拼命的滑动下,再次逼近游曳在昆明池上的小船,由于他们毕竟是第一次划船,比不得这些宫里人,对方向掌握不熟,有不敢用箭,一次次逼近又被错开。但是随着那些士兵的轮流划桨,逃逸的小船活动范围还是被越逼越小,不得不在枪尖威逼下,向另一端的岸边靠去
魏少游带领的大队人马,也沿着水边骑马飞奔过来。一只冲的最快的船,也逼近岸边,划船的士兵,甚至可以看见那几名力气耗尽的内官,惊慌失措之下根本抬不起肃宗,那种绝望而放弃的表情。有性急的,猛然飞身跳了过去,却落在水里,又操刀涉水攀上船边,陈太忠哆哆嗦嗦的拿起船桨,试图阻拦他,却被反手一刀削断,举刀再砍,不由惨叫一声,似乎连尿都流了出来,却现自己没事。
这名士兵眼眶中插了一只箭尾,只见陆续一阵咻咻声,那些大小船只上的士兵,根本无处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