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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绮思的心思仍全放在那孩子身上。她慢慢向它走去,双手平举,手掌朝向自己,仿佛强调她没有抓住它的意图。那孩子现在不哭了,看到宝绮思走过来,它把机器人抱得更紧。
宝绮思说:“来,孩子——温暖,孩子——柔软,温暖,舒适,安全,来,孩子——安全——安全。”
她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头也不回地说:“裴,用它的语言跟它讲。告诉它我们都是机器人,因为这里停电,所以我们来照顾它。”
“机器人!”裴洛拉特吓了一跳。
“我们必须这样自我介绍,它不怕机器人,但它从没见过人类,也许甚至无法想像人类是什么。”
裴洛拉特说:“我不知道能否想出正确的说法,也不知道‘机器人’的古语是什么。”
“那就说‘机器人’吧,裴。如果不管用,就改说‘铁做的东西’,反正尽量说就对了。”
裴洛拉特开始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古银河语。那孩子望着他,紧紧皱着眉头,像是试图了解他在说些什么。
崔维兹说:“你在跟它沟通的时候,最好顺便问它如何才能出去。”
宝绮思说:“不,暂时不要,先建立信心,再问问题。”
那孩子一面望着裴洛拉特,一面慢慢松开机器人。它说了几句话,声音高亢而带有音乐性。
裴洛拉特慌忙道:“它讲得太快,我听不懂。”
宝绮思说:“请它再慢慢讲一遍,我尽全力消除它的恐惧,让它保持镇静。”
裴洛拉特又听了一遍那孩子说的话,然后说:“我想它在问健比为什么不动了,健比一定就是这个机器人。”
“再问一遍确定一下,裴。”
裴洛拉特再跟那孩子谈了几句,又说:“没错,健比就是这个机器人,这孩子管自己叫菲龙。”
“太好了!”宝绮思对那孩子微微一笑,那是个灿烂开心的笑容。她伸手指指它,然后说:“菲龙,乖菲龙,勇敢的菲龙。”又将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宝绮思。”
那孩子也露出微笑,它展现笑容时,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宝绮思——”它那个“思”的发音有点不正确。
崔维兹说:“宝绮思,如果你能启动这个机器人健比,它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事。裴洛拉特可以跟它沟通,不会比跟这孩子沟通更困难。”
“不行,”宝绮思说:“那样做有问题。这个机器人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这孩子 ,如果它被启动后,发觉我们这几个陌生的人类,它或许缓螈即攻击我们,因为这里不该有任何陌生人。到时我若被迫再使它停摆,它就无法提供我们任何讯息,而这个孩子,看到它心目中唯一的亲人再度停摆——唉,我就是不要那么做。”
“可是我们都听说过,”裴洛拉特柔声道:“机器人一律不能伤害人类。”
“我们的确听说过,”宝绮思说:“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索拉利人设计是什么样的机器人。即使这个机器人被设计得不能伤害人类,它也必须做出抉择——一边是它的孩子,或者说几乎是它的孩子;另一边却是三个陌生物件,它也许根本认不出我们是人类,只会把我们当成非法闯人者。它自然会选择保护孩子,而对我们发动攻击。”
她再度转身面对那孩子。“菲龙,”她说:“宝绮思,”她指指自己,接着又指向其他两人,“裴——崔——”
“裴,崔。”孩子乖顺地跟着说。
她向那孩子走近些,双手慢慢向它接近。它一面望着她,一面向后退了一步。
“冷静,菲龙:”宝绮思说:“乖乖,菲龙;摸摸,菲龙;好乖,菲龙。”
它向她走近一步,宝绮思松了一口气。 “乖,菲龙。”
她摸了摸菲龙裸露在外的臂膀,它跟它的单亲一样,只穿了一件长袍,前胸敞开,下面系着一条束腰。她只轻轻摸了一下,手就赶紧移开,等了一会儿,才又将手放回它的手臂上,轻柔地抚摸着。
在宝绮思心灵的强力镇静作用下,那孩子的眼睛微微闭上。
宝绮思的双手慢慢往上移,动作非常轻,几乎没有触摸到它的肌肤。她两只手一路摸到孩子的肩膀、颈部、耳朵,最后伸进它棕色的长发中,来到它双耳后方偏上的部位。
她随即将双手放下,说道:“转换叶突还小,头盖骨尚未发育完全。那里有一层硬质皮肤,等到叶突长成后,它就会向外鼓胀,被头盖骨围起来。这就代表说,如今它还无法控制这个属地,甚至无法启动属于它的机器人——问问它有几岁了,裴。”
经过一番交谈后,裴洛拉特说:“它今年十四岁,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崔维兹说:“它看起来更像十一岁。”
宝绮思说:“这个世界采用的年,长度也许和银河标准年不尽相同。此外,据说外世界人曾将寿命延长,这点如果索拉利人跟其他外世界人一样,他们或许也延长了发育期,总之我们不能以年龄为变准。”
崔维兹不耐烦地咂咂舌头。“别再讨论人类学了,我们必须赶快到达地表。我们沟通的对象是个孩子,我们可能只是在浪费时间。它也许不知道通往地表的路径,也可能从来没有到过地表。”
宝绮思说:“裴!”
裴洛拉特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又跟菲龙讨论起来,这次花的时间比前几次都要长。
最后他终于说:“这孩子知道什么是太阳,它说自己曾看到过。我想它也见过树木,它的反应好像不确定那个宇的意义,至少不确定我用的那个字眼……”
“好了,詹诺夫,”崔维兹说:“拜托言归正传吧。”
“我告诉菲龙说,如果它能带我们到达地面,我们也许就有办法启动那个机器人。事实上,我说我们‘就会’启动那个机器人。你认为我们可能做到吗?”
崔维兹说:“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操心,它有没有说愿意为我们带路?”
“有。我刚才是这么想的,如果我做出承诺,你也知道,这孩子会更热心。我认为,我们在冒着让它失望的危险……”
“走吧,”崔维兹说:“我们立刻出发。如果我们困在地底,所有的事情都是纸上谈兵。”
裴洛拉特又对那孩子说了几句话,它便开始向前走,不久它又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宝绮思。
宝绮思伸出一只手,于是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了。
“我是个新的机器人。”她露出淡淡的微笑。
“它好像相当满意。”崔维兹说。
菲龙一路蹦蹦跳跳,崔维兹心中突然闪过一些疑问,它现在这么开心,只是宝绮思费尽心血的结果吗?或是除此之外,又加上它有机会再度去地表玩耍,还得到三个新的机器人,所以才会这样兴奋?或者,它变得如此兴高采烈,是因为想到保母健比会回到它身边?这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这孩子肯带路就行。
孩子的步伐似乎没有任何迟疑,每当遇到岔路,它毫不犹豫就做出选择。它真知道自己向哪里走吗?或者这只是小孩子无意义的行动?它只是在玩一个游戏,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可是,从变得稍微沉着的脚步中,崔维兹意识到自己正在上坡。而那个孩子,则一面信心十足地蹦蹦跳跳,一面指着前方,叽哩呱啦说个不停。
崔维兹望向裴洛拉特,袭洛拉特清了清喉咙说:“我想它说的是‘门’。”
“我希望你所想的正确无误。”崔维兹说。
此时,孩子挣脱了宝绮思的手,飞快向前奔去,同时伸手指着某处的地板,那里的颜色似乎比周围深。它踏上那块地板,在原地跳了几下,然后转过头来,露出明显的沮丧表情,又用尖锐的声音说了一大串。
宝绮思苦笑了一下。“我得负责供应电力,这会让我筋疲力尽。”
她的脸微微转红,灯光变暗了点,但菲龙面前的一扇门却打了开,它立刻发出女高音般的欢呼。
那孩子冲出门外,两位男士紧跟在后。宝绮思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当那扇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她回头望了望,里面已经一片漆黑。然后她停下脚步,稍微喘了一口气,看来相当疲倦。
“好啦,”裴洛拉特说:“我们出来了,太空船在哪里?”
现在他们都已来到户外,沐浴在仍算明后的夕阳下。
崔维兹喃喃说道:“我觉得它好像在那个方向。”
“我也这么觉得,”宝绮思说:“我们走吧。”说完就伸手去牵菲龙。
除了风声,以及一些动物的叫声与走动声外,四周围可谓一片静寂。他们在途中遇到一个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树基附近,手中抱着一个功用不明的物体。
裴洛拉特显然是出于好奇,朝那个方向迈出一步,崔维兹却赶紧说:“不关我们的事,詹诺夫,继续走吧。”
不久,他们又远远看到另一个机器人瘫在地上。
崔维兹说:“我想方圆百公里内,一定到处都是放倒的机器人。”
然后他又得意洋洋地说:“啊,太空船在那里。”
他们马上加快脚步,突然间又停了下来。菲龙扯着喉咙发出兴奋的尖叫。
在太空艇附近,停着一艘显得相当原始的航空器,它的转子看来非常浪费能量,而且十分脆弱。在那具航空器旁边,介于他们四人与太空艇之间,站着四个貌似人类的身形。
“太迟了,”崔维兹说:“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怎么办?”
裴洛拉特以困惑的口吻说:“四个索拉利人?这不可能。它们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实质接触,你想它们是全讯影像吗?”
“它们是百分之百的实体,”宝绮思说:“这点我能肯定。不过它们也不是索拉利人,这些心灵我绝不会弄错,它们是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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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么,”崔维兹带着倦意说:“刚进!”他继续以沉着的步伐向太空艇走去,其他人跟在他后面。
裴洛拉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假如它们是机器人,它们就必须服从命令。”
那几个机器人正在等候他们。走近之后,崔维兹开始仔细打量它们。
没错,它们一定是机器人。它们的脸部看来好像有皮有肉,但是毫无表情,显得相当诡异。它们都穿着制服,除了面部之外,没有暴露任何平方公分的肌肤,就连双手都戴着不透明的薄手套。
崔维兹随便做了个手势,那是个明确而直接的身体语言,意思是要它们让开。
那些机器人并没有动。
崔维兹低声对裴洛拉特说:“用说的,詹诺夫,语气要坚决。”
裴洛拉特清了清喉咙,以很不自然的男中音慢慢说,同时也像崔维兹那样,挥手表示要它们让开。然后,其中一个似乎高一点的机器人,以冰冷而犀利的声音答了几句。
裴洛拉特转头对崔维兹说:“我想它说我们是外星人士。”
“告诉它我们是人类,它必须服从我们。”
此时那机器人再度开口,说的是口音奇特伹仍可解的银河标准语。“我了解你的话,外星人士。我会说银河标准语,我们是守护机器人。”
“那么,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我们是人类,你们必须服从我们。”
“我们的程式设计,外星人士,只让我们服从地主的命令,而你既不是地主又不是索拉利人。班德地主对常规接触未做回应,因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