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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她尖叫起来,“上帝啊!父亲!”
她向德考特尼奔来。赖克一扭身,插进两人之间隔开他们,毫不放松紧紧抓住老人的手。女孩短暂地一顿,后退,绕过赖克冲向左侧,尖声大叫着。赖克身体一转,用武器装置中的匕首凶狠地砍向她。她避开这一刀,被逼退到长沙发处。赖克将匕首尖戳进老人的齿缝,迫使他张开嘴。
“不!”她喊道,“不!看在上帝的份上!父亲!”
她跌跌撞撞绕开长椅,又一次向她父亲奔来。赖克将枪口强塞进德考特尼嘴里,扣动了扳机。沉闷的爆炸声。从德考特尼的后脑喷出一股鲜血。赖克任由德考特尼的躯体跌落在地,他扑向那个姑娘,抓住她。她剧烈挣扎着,尖叫着。
赖克和那女孩都在嘶叫。赖克痉挛起来,不得不放开姑娘。姑娘仆倒在地,爬到尸体旁边。她痛苦地呻吟着,同时拔出那把依然塞在尸体嘴里的枪。然后她蜷身扑在那具仍在抽搐的身体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凝视着那张惨白的脸。
赖克大口大口吸着气,痛苦地屈张手掌。耳中的轰鸣平息下来,他强撑着逼近那个姑娘,努力组织自己的思维,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制定应变之策。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个目击者。没人提过他有一个女儿。天杀的泰德!他只好杀掉这个女孩。他……
她又一次回头,投过一道惊恐无比的目光。闪亮的黄头发、黑眼睛、深色眉毛,野性的美,这些闪电从他眼前闪过。她跳了起来,逃过他迟钝的捕捉,冲向镶嵌着珠宝的门,一把拉开,跑进接待室。房门缓缓关上的间隙,赖克瞥见那两个保镖,依然萎靡地瘫在长椅上,而那女孩无声地奔下楼梯,手里握着那把枪……握着毁灭。
赖克的身体重新发动了,停滞的血液又开始在他的血管里澎湃。他三个大步就到了门边,奔出门去,箭步冲进画廊。这里是空的,但是通向天桥的门刚刚关上。依然没有她的声音,也没有响起警报。还有多久才会响起她震耳欲聋、能震塌整座宅邸的尖叫声?他奔下画廊,进入天桥,那里依然漆黑一片。他跌跌撞撞地穿过去,到达通向音乐室的楼梯口,他又一次停住脚步。仍旧没有动静。没有警报。
他跑下楼梯。黑暗中的寂静令人恐惧。她为什么不尖叫?她在哪里?赖克穿过西拱门,喷泉静静飞溅的水花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主厅的边缘。那姑娘在哪里?一处黑沉沉的寂然无声中,她在哪里?还有那把枪!老天!那把要命的枪!
一只手触到他的手臂。赖克吓了一大跳,猛一哆嗦。泰德轻声说:“我始终戒备着,你刚好花了……”
“你这婊子养的!”赖克大发雷霆,“那儿还有一个女儿。你怎么没有……”
“安静,”泰德打断他,“我透思一下。”15秒焦灼的寂静之后,他颤抖起来,发出惊恐的哀鸣,“我的上帝。哦,我的上帝……”
他的恐惧成了催化剂,赖克的控制力回来了,他又开始思考了。“闭嘴!”他喝道,“我们还没有毁灭。”
“你只好把她也杀掉,赖克。你必须……”
“闭嘴。先找到她。覆盖整个别墅。你已经从我这儿感应到她的思维模式了。找到她。我在喷泉那儿等着。快!”
他一把推开泰德,蹒跚着走向喷泉。他在碧玉的池沿上弯下腰,洗了洗滚烫的脸。那里面是勃艮第葡萄酒①。赖克擦干自己的脸,毫不在意池子另一边传来的隐约声响。显然,那儿有一个或几个人在用葡萄酒洗澡。
①法国省名,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
他飞快地思考。一定要找到那姑娘,杀了她。如果泰德找到她时她还带着那把枪,就用那把枪干掉她。如果她把枪扔了怎么办?勒死她?不……喷泉。她的丝睡袍下面什么都没穿。睡袍可以剥掉,别人会发现她淹死在喷泉里……不过是又一桩客人洗浴时间过长发生的意外。但是必须尽快……尽快……尽快……在这该死的沙丁鱼游戏结束之前。泰德在那里?那姑娘呢?泰德从黑暗中磕磕绊绊地来了,上气不接下气。
“如何?”
“她已经走了。”
“你只去了这么一会儿,连个屁都别想找到。如果交叉搜索……”
“我一个人怎么个交叉法?我和你在同一条船上。我告诉你,她的思维模式绝对不在公馆的任何地方。她走了。”
“有人注意到她离开吗?”
“没有。”
“老天!出了公馆!”
“我们最好也离开这儿。”
“是的,但我们不能逃。只要从这里出去,我们就有一整晚的时间找她。但是我们必须若无其事地离开。‘金尸’在哪里?”
“在放映室。”
“看演出?”
“不。还在玩‘沙丁鱼’。他们挤作一堆,真像罐头里的沙丁鱼。整幢别墅里没挤在那儿的人几乎只有我们了。”
“被独自留在外面的黑暗中,嗯?来吧。”
他紧紧地抓住泰德颤抖的手肘,推着他朝放映室走去,边走边可怜地呼喊:“喂……你们大家都在哪里啊?玛丽亚!玛——丽——亚!大家都在哪儿呀?”
泰德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哽咽。赖克粗暴地摇晃他。“挺住!我们五分钟以后就能离开这里。之后你再担心不迟。”
“可如果我们困在这里,就无法找到那姑娘了。我们会……”
“我们不会被困住。记住ABC①,古斯。大胆,勇敢和自信。”
①大胆(Audacious),勇敢(brave)和自信(contident)
赖克推开放映室的门。这里也是一片黑暗,但却有拥挤的许多身体发出的热量。“喂,”他喊,“你们在哪儿?只有我一个人了。”
没有回答。
“玛丽亚。我一个人在黑暗里。”
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哝,然后是哄堂大笑。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玛丽亚喊,“你错过了所有的乐趣,可怜的宝贝。”
“你在哪里,玛丽亚?我是来道晚安的。”
“哎,你不能走。”
“对不起,亲爱的。现在晚了,明天我还得去诈骗一位朋友呢。
你在哪儿,玛丽亚?”
“到台上来,宝贝。”
赖克走下通道,感觉到了台阶,然后登上舞台。他感到冰冷的放映球的边缘抵在他身后。一个声音叫道:“好吧。现在我们抓住他了。灯光!”
放映球里涌出白色的灯光,赖克晃得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见。舞台周围座位上的客人们鼓噪哄笑,随即失望地喊叫起来。
“哦,本,你作弊,”玛丽亚尖声喊道,“你还穿着衣服。不公平。我们抓住的每个人都跟初出娘胎时一样纯洁,一丝不挂。”
“下次吧,亲爱的玛丽亚。”赖克向前一伸手,开始优雅的欠身道别,“尊敬的夫人。我向你表达我的谢意,为……”他震惊不已地停住话头。他袖口雪白耀眼的花边上,一块不祥的红色斑点。
慑人的寂静中,花边上现出第二块红斑,接着是第三块。赖克猛地抽回手,一滴红色液体溅在他面前的舞台上,随后,一连串微微闪烁的暗红色小水滴缓缓地、不断地滴落下来。
“血!”玛丽亚尖叫起来,“那是血!楼上有什么人在流血!
看在上帝的份上,本……你现在不能离开我。开灯!开灯!开灯!”
《被毁灭的人》作者:'美'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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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本书借用【云中孤雁】制作的模板
第六章
十二点半,接到警区通告的紧急巡警队抵达博蒙特公馆。通告内容是:“GZ。博蒙特。YLP…R。”翻译过来就是:“据报,公园南路9号博蒙特公馆发生违法事件或意外事故。”
十二点四十,接到巡警报告的公园路所属警区警长赶到现场,报告内容是:“犯罪行为,可能是AAA级重罪。”
一点整,林肯·鲍威尔到达博蒙特别墅,是急得发疯的副督察打电话把他请来的。电话对答如下。
“我告诉你,鲍威尔。这是3A级的重罪,我敢发誓。这一闷棍简直把我打岔了气。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害怕,只知道我们中间没人有这个本事,能应下这种大案。”
“有什么你们对付不了的?”
“你看,鲍威尔,谋杀是异于常人的行为,只有具备扭曲思维图案的个体才能实施暴力杀人。对吗?”
“是的。”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七十多年来才没有一起3A级罪案可以最终得逞。一个人不可能带着扭曲的思维到处乱走,逐步将他的谋杀计划构思成熟,这期间却不被别人察觉。这种人就跟长仨脑袋的家伙一样,不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你们这些透思士总能在他们行动之前就把他们找出来。”
“尽力而为……只要我们接触到他们。”
“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正常人的生活中要经过那么多透思网,无可逃避。除非是隐士才躲得开。但隐士怎么可能杀人?“确实如此。”
“现在这里有一桩杀人案,肯定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而杀人犯却从未暴露,未遭举报,甚至没有被玛丽亚·博蒙特的透思秘书发现。这就意味着,此人没有什么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他的思维模式表面上看肯定没什么问题,却又异常到足以动手杀人。这种见鬼的悖论,你让我们怎么应付?”
“明白了。你打算从哪里着手,有什么线索吗?”
“我们有一大堆互相矛盾的线索需要弄清理顺。一、我们不知道凶手以什么手段杀死德考特尼;二、他的女儿失踪了;三、有人从德考特尼保镖的寿命中勾掉了一个小时,我们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干的;四……”
“别再数了。我马上就到。”
博蒙特别墅的大厅里白光刺目,到处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来自实验室的穿白色工作服的技术人员像甲虫一样四处疾走。在大厅正中,派对的客人们(已经穿上了衣服)被圈进一个简陋的围栏里,像关在屠宰场里的一群骟过的公牛,惊恐地乱转。
身材高大瘦削、身着黑白相间制服的鲍威尔走下东面坡道,迎面而来的是敌意的浪涛。他迅速联通警署督察、二级透思士杰克逊·贝克的思维。“情况如何,杰克①?”
①杰克逊的昵称。
“一片混乱。”
两人切换思维,转用非正式的警察密码交流:图形随机打乱,意义前后颠倒,再加上一些他们的个人符号。贝克继续道:“这里有透思士。谨慎行事。”只用了一毫秒,他就将鲍威尔还不知道的新情况告诉了他。
“我明白了。真棘手。为什么把每个人都赶出来集中在一楼?你要演哪一出?”
“白脸…红脸那一出。”
“有必要吗?”
“这是一伙坏坯子,骄奢淫逸,腐败堕落。他们永远不会合作的。想从他们那里掏出任何东西,你必须耍点手腕才行。这件案子需要从他们那儿弄到线索。我来唱白脸,你来做红脸。”
“行,这角色不赖。节目开始。”
坡道走了一半,鲍威尔忽然立定。嘴角的戏谑之意消失了。他深邃的黑眼睛里友好的神情也荡然无存,脸上流露出震惊和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