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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想取火种就要从别处取。听着,明天我们去打猎,搞点肉。今天夜里我要跟两个猎手一起去——,谁乐意去?”
莫里斯和罗杰举了手。
“莫里斯——”
“是,头领?”
“什么地方有他们的火堆?”
“在老地方,靠着生火堆那岩石的后面。”头领点点头。
“太阳一落你们其余的人就可以去睡觉。但我们三个,莫里斯,罗杰和我,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将要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出发——”
莫里斯举起手。“将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要是我们碰上——”
头领挥挥手,对他提出的异议毫不理睬。“我们要直沿着沙滩走。这样,要是它来了,我们就又可跳我们的舞了。”
“就靠我们三个吗?”又响起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随之又变得寂静无声。
眼镜被猪崽子递给了拉尔夫,要等拿回来之后才能看得清东西。
柴火很潮湿,因此他们这已是第三次点火了。
拉尔夫往后一站,自言自语地说道:“火堆在夜里可不要再熄灭了。”
他内疚地望望站在身旁的三个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火堆具有双重功用。
的确,一方面火堆是为了使召唤的烟柱袅袅而升;但另一方面火堆也象一只火炉,能使他们有安全感并舒服地入睡。
埃里克往柴火上吹气,火光从柴堆上闪出来了,接着出现了一小簇火苗。一股黄白相间的浓烟向上散发。
猪崽子将自己的眼镜拿回来,高兴地看着烟柱。
“要是咱们能做个无线电收发机该多好啊!”
“或者造一架飞机——”
“——或者一艘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拉尔夫显得越来越淡薄,但他还是竭力地思考着。
“说不定红种人会把咱们抓住让咱们当俘虏。”埃里克往脑后捋着头发。
“他们也总比那个好,比——”他没有说出这个人是谁,萨姆朝沿海的方向点点头,算是代他说完了这句话。
拉尔夫把那个在降落伞下的丑陋的人形记起来。
“他讲起过死人什么的——”拉尔夫痛苦地涨红了脸,这一下他等于不打自招,跳舞时他也在场。
他身子冲着烟做出催促的动作。
“别停下——往上加!”
“烟越来越淡了。”
“咱们还需要很多的柴火,即使是湿的也可以。”
“我的气喘病——”得到的是冷漠的回答。“去你的气喘病。”
“要是我跑东跑西地去拉木头,气喘病就会犯得更厉害。我希望不犯,拉尔夫,可就是要犯。”
三个孩子走进了森林,带回了一抱抱枯枝烂木。
烟再次升了起来,又黄又浓。
“咱们应该去找吃的了。”他们带着长矛一块儿走到了野果树林,不再多说话,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待他们走出树林时,夕阳西下,只有余烬发出一些光,但是烟却已经没有了。
“我再也搬不动柴火了,”埃里克说。“我累了。”
拉尔夫清清嗓子。
“在那上面咱们维持着火堆。”
“山上的火堆小,这也许是个大火堆呢。”
一片木柴被拉尔夫丢到火堆里,注视着飘向暮色之中的烟。
“咱们一定要使烟老飘着。
”埃里克纵身往地上一趴。“我太累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埃里克!”拉尔夫惊讶地叫喊道。“别那样瞎说!”
萨姆跪在埃里克身边。“嗯——那又有什么用呢?”
拉尔夫气得火冒三丈,他使劲儿回想着,火堆是有用处的,有着某种绝妙而又无法形容的用处。
“拉尔夫跟你们讲过很多次了,”猪崽子不快地说道。“除此之外咱们怎么才能得救呢?”
“当然罗!要是咱们不去生烟——”在浓黑的暮色当中,拉尔夫蹲坐在他们面前。“你们难道不明白?光想着收发机和船有啥用?”
他伸出一只手,手指捏紧,攥成一个拳头。“要从这种混乱中解脱出来,咱们只有一件事可做。谁都可以拿打猎当游戏,谁都可以替咱们搞到肉——”拉尔夫左右环看着每张脸孔。
他激动不已,非常自信,然而脑中却垂下了一道帘幕,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讲些什么。他跪在那儿,紧攥拳头,板着面孔,左右环看着每张脸孔。随后帘幕又忽然收回了。
“噢,对了。所以咱们一定要生火并弄出烟来,更多的烟——”
“但是咱们没法让火堆一直维持着!看那边!”他们说话的时候,火堆正在慢慢地熄灭。
“有两个人负责管火,”拉尔夫有点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每天十二个小时。”
“拉尔夫,咱们弄不到更多的柴火了——”
“——在黑暗中弄不到柴火——”
“——在夜里弄不到柴火——”
“咱们可以每天早晨点火,”猪崽子说。
“没有人会在黑暗里看见烟。”萨姆猛地点头。
“那可不一样,火堆在——”
“——在那上面。”拉尔夫站了起来,随着暮色逐渐加重,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失去防护的感觉。
“今儿晚上就由着火堆自己去燃吧。”他带头走向第一个窝棚,窝棚虽然东倒西歪,还算竖立着。
枯树叶铺在里面用来睡觉,摸上去作声。有个小家伙在邻近的窝棚里说梦话。
四个大家伙爬进了窝棚,钻在树叶下面。
双胞胎躺在一块儿睡在一头,拉尔夫和猪崽子躺在另一头。他们尽量想睡得舒服点,所以将枯叶堆弄得地响了好一阵子。
“猪崽子。”
“哎?”
“好吗?”
“还好。”后来,除了偶而的声外,窝棚最后平静了下来。
那繁星闪烁的椭圆形夜空,在他们面前挂着,此外还传来了一阵阵浪拍礁石的空洞的响声。
拉尔夫定下心来作各种各样的假设,就象他每天夜里所做的那样……假定喷气机将他们送回家,那么在早晨之前他们就会在威尔特郡的大机场着陆。
他们将再乘汽车,不,要更完美点他们将乘火车,直下德文,最后到达那所村舍去。
那时候,野生的小马又会跑到花园的尽头来,在围墙上窥探着……
拉尔夫在枯叶堆中辗转反侧。
达特穆尔一片荒芜,小马也是野生的。
但是荒野的魅力却已经消失殆尽。
他的思想又滑到了一个不容野蛮人插足的平凡的文明小镇。
更安全的地方要算是带车灯和车轮的公共汽车总站了。
拉尔夫好象突然绕着电杆跳起了舞。
这时从车站里缓缓地爬出了一辆公共汽车,一辆样子古怪的汽车……
“拉尔夫!拉尔夫!”
“怎么啦?”
“别那样大声折腾——”
“对不起。”一种令人生畏的呜咽声从窝棚的黑漆漆的另一头传来了。
树叶被吓坏了的他们俩乱扯乱拉。萨姆和埃里克互相紧抱着,正在对打。
“萨姆!萨姆!”
“嘿——埃里克!”片刻一切又都平静下来。
猪崽子悄悄地对拉尔夫说:“咱们一定要从这个地方脱身出来。”
“这话怎么讲?”
“要得救。”
尽管夜色更加黑暗,拉尔夫却傻傻地笑了起来,这是那一天他第一次笑。
“我是想说,”猪崽子低声说道。“咱们得赶快回家要不都会发疯的。”
“神经错乱。”
“疯疯癫癫。”
“发狂。”
湿漉漉的卷发被拉尔夫从眼边撩开。“给你姨妈写封信。”
猪崽子严肃地考虑着这个建议。“我不知道此刻她在哪儿。我没有信封,没有邮票。再说既没有邮箱,也没有邮递员。”拉尔夫被猪崽子小小的玩笑成功地征服了。
拉尔夫的窃笑变得不可控制,他前仰后倒地大笑起来。
猪崽子正经地指责他。“我可没说什么,有那么好笑——”胸口都笑痛了的拉尔夫还吃吃地笑个不停。
他扭来扭去,终于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躺下,愁眉苦脸地等着下一次发作。
他这样时笑时停,随后在一次间歇中倒头便睡。
“——拉尔夫!你又闹了一阵。安静点吧,拉尔夫——因为……”在枯叶堆中拉尔夫喘着粗气。
美梦被打破了但他有理由为此而欣慰,因为随着公共汽车的渐渐靠近,已变得更加清晰了。
“为什么——因为?”
“静一点——听。”拉尔夫小心地躺了下去,一声长叹从枯叶堆中发出了。
埃里克呜咽地说着什么,接着又静静地睡着了。
除了无济于事的闪着微光的椭圆星群外,夜色黑沉沉的,象蒙上了一层毯子。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移动。”拉尔夫的脑袋瓜象被针刺似的痛起来。
热血沸腾,使他什么也听不见,接着又安静下来。
“我还是什么也没听见。”
“听,再多听一会儿。”从窝棚后面只有一二码处的地方,树枝被折断的咔嚓声,非常清晰有力地传来了。
拉尔夫又觉得耳朵发热,模模糊糊的形象你追我赶地穿过了他的脑海。
这些杂乱的东西正绕着窝棚潜行。
他觉察到猪崽子的手紧紧地抓住他并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拉尔夫!拉尔夫!”
“别讲话,快听。”在绝望之中拉尔夫祈求野兽宁可选择小家伙。
恐怖的耳语声在窝棚外面响起了。
“猪崽子——猪崽子——”
“它来了!”猪崽子气急败坏地说。“是真的!”
拉尔夫被他紧紧抓住,终于使自己的呼吸恢复了正常。
“猪崽子,出来。我要你猪崽子出来。”
猪崽子的耳朵被拉尔夫的嘴巴贴着。
“别吱声。”
“猪崽子——猪崽子,你在哪儿?”
好象有东西擦到窝棚的后部。
猪崽子又强忍了一阵子,随即他的气喘病发作了。
他弓着后背,双腿砰地砸到枯叶堆里。
拉尔夫在他的身边滚过去。
接着在窝棚口发出了一阵恶意的嚎叫,几个活东西猛地闯将进来。
有的绊倒在拉尔夫和猪崽子的身上,结果乱成一团:又是哇哇乱叫,又是拳打脚踢,一片热热闹闹。
拉尔夫挥拳出去,随之他跟似乎十几个别的东西扭住滚来滚去:打着、咬着、抓着。
拉尔夫被撕拉着,被人猛击,他觉察口中有别人的手指,便一口咬下去。
一只拳头缩了回去,又象活塞似的回击过来,整个窝棚被捅得摇摇欲坠,外面的光漏到了里面来。
身子被拉尔夫扭向一边,骑到一个七扭八歪的身体上,意识到有股热气喷上了他的脸颊。
他抡起紧握的拳头,象铁锤似的砸向身子下面的嘴巴,他挥拳猛打,越打越狂热,越打越歇斯底里,拳下的面孔变得滑腻起来。
谁的膝盖在拉尔夫两腿当中被猛地向上一顶,拉尔夫翻滚到一侧,他忙抚摸着自己的痛处,可对方又滚压到他身上乱打。
然后窝棚令人窒息地终于倒塌下来;不知名的这些人挣扎着择路而逃。
黑乎乎的人影从倒塌的窝棚中钻了出来,飞快地逃去,临末又可以听见小家伙们的尖号声和猪崽子的喘气声了。
拉尔夫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小家伙们,你们快去睡。我们在跟别人打架,马上睡吧。”
萨姆纳里克盯着拉尔夫走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