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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第7期 … 科学故事
唐风
A 那是什么?
通常人们说脑袋出问题往往是指一个人得了神经病或精神病。平时我们经常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大概因为在名称上有些相似吧。神经病是器质性疾病,精神病则与一个人的经历、记忆和思考有关系,属于心因性疾病。我们现在研究这个东西是因为未来学上有“人工智能”这么一大块领域。如果人犯起病来有意思,那比人还聪明的什么东西犯起病来岂不更有意思?
说人“犯了个有意思的毛病”是个很缺乏慈悲心的说法,不过要就事论事的话不能算错。下面举点儿例子。
因衰老产生的人格改变。人老了有点返老还童那是非常自然的,他的各种大脑机能都在衰退,渐渐地跟一个正在成长的儿童差不多,不过很少有人体验过一个老人出现人格改变的情况。他老到一定程度,高尚而有风度的品格突然下滑,又偷又摸,色欲焚心,其卑鄙下流的举止可以让任何熟识他的人都大吃一惊。
方块记数癖。这是一种轻微的精神障碍,跟幻听或迫害妄想属于同一个级别。方块记数癖的症状非常简单,患者见到排列整齐的方块就去数,而且要数得很清楚,否则就要陷入烦躁不安的状态。病虽然不严重但如果放任不管也很影响生活。一座有很多窗户的玻璃大楼会成为他上班路上必停的一站;走在他前面的行人穿了一件花格衬衫,也可以让他走上不少冤枉路。
我们知道有许多严重的精神病是无法治疗的,深挖下去可以发现里面与“硬件”——大脑神经系统的改变有关系。上文“人格改变”的例子就说明了问题,一般而言人格是精神上的东西。精神分析学家常常受到质疑,患者和旁观者都发现他们中某些人简直是通灵术士。心理分析有点公说公有理,而且对想像力要求很高,以至高手与庸才有天壤之别(在一个天赋起重大作用的行业里,求助者一般只有指望自己运气好)。虽然我们需要真正的心理支援,但必须自己先把它跟催眠术、传心术乃至算命区别开来。
到现在为止,计算机还不能犯上述这么复杂的毛病,但人可以犯跟计算机一样的简单毛病。我们知道一个头部受了重伤的人可能在脑中有一块“死亡区域”,他失去了一些记忆、概念甚至感情特征,而且是永远地失去了。这跟磁盘上的坏磁道很相似。他可以记得苹果的味道和口感,看到它就流口水,但你问他正在吃的水果是什么,他会想上半天然后非常焦灼地回答:“我,我不知道!”这说起来挺可怜。其实人类开始对自身意识进行研究就是因为一个受伤的人,他被一根钢钎洞穿大脑,复苏以后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神经网络和精神世界是互相影响的,有时候并不容易判断谁决定谁,虽然按理论来说神经是精神的物质载体,应该起决定作用。有人做过一个实验,请十几位有教养的青年一个个分开呆在房间里,要他们努力做到不脱裤子撒尿。他们事先灌饱了水,但最终没有人完成实验,虽然隔壁就是浴室和洗衣房,周围又绝对没有窥视者。实验者充分领会了后天教养的威力。
B 回到过去
人类历史上有过多次大规模精神失常的例子。有些成为战争或政治迫害的源头,家喻户晓;有些则令人啼笑皆非。比如中国宋朝曾经有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夜间在山坡上扎营的时候有人报告听到了一声非人间的怪叫。过了一阵,少数人的神经过敏变成了大军全体的恐慌,其中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所有的士兵和军官(其中应该不乏勇士)都在逃跑,大军不战自溃。
人类在神经学方面积累了很多知识,在没有这些知识的时候就有许多问题无法解决,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简单,但当时,代价是惨重的。
吸血鬼是欧洲一个古老的传说,没有一个教士或医生把它跟一种恶性传染的神经性疾病联系起来。曾经有这样的事情:一个匈牙利农民变成了吸血鬼,夜里出来接二连三地袭击了六个人,他们中有的死了,有的也变成吸血鬼,他们也开始疯狂地袭击别人。事件迅速扩大,惊恐的领主率领他的部下血洗了那个村庄,留下一个悲惨又无可奈何的杀戮现场。许多吸血鬼事件都有名望很高的人来作证,并保存着大量的原始证据,以至当我们简单地把它判断为迷信时,自己都很犹豫。后来科学家反复研究了这些材料,发现这很可能跟狂犬病有关系。我们从电影中就可以了解,公众认可的吸血鬼都是样子可怕,喜欢咬人,昼伏夜出,不敢面对阳光,对大蒜很敏感,经常袭击年轻妇女并且一旦得手就把受害者变成了吸血鬼。现在我们看看狂犬病的症状:
相当数量的狂犬病患者有袭击有啮咬他人的欲望,他们的神经系统受到病毒凶狠的攻击,一丝光线(比如阳光)或一点刺激性的气味(大蒜)都会让他们饱受痛苦。他们的睡眠周期受到干扰,性欲膨胀到兽性大发的地步,而一次袭击或啮咬很可能把病毒传染给健康的人。随着病症的加重他们会出现肌肉强直,面部表情变得怪异,最后神经系统崩溃,因瘫痪和窒息而死。显然,两者太相似了,狂犬病很大程度上就是吸血鬼的源头。
另一个例子是关于女巫的。1692年在北美的塞勒姆城发生了一件怪事,许多年轻女孩莫名其妙地哭着,四肢着地爬行,诉说自己遭到女巫的蛊惑和威胁。她们发高烧并全身颤抖,不久有人死去。全城的人们都激动起来进行大搜捕,高峰时期抓了两百多个“女巫”,连上流社会人士都不能幸免。当局在十个月之后下达法令禁止这种疯狂的行为。这不是个单独的事件,在欧洲中世纪许多人被当成女巫虐杀了,我们在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就可以看到这种歇斯底里大发作的景象。虽然北美清教徒的生活是发生这种事情的温床,但塞勒姆事件不能归类为歇斯底里。证据太多了,受害的女孩子们很多来自有教养的家庭,彼此并不认识,说她们同时受到集体催眠过于牵强。科学家们最后把它归罪于一种寄生在黑麦上的毒蕈——麦角菌。这种毒菌使神经功能紊乱,产生荒谬的幻觉甚至迫害妄想,被感染者赌咒发誓有女巫在诅咒她,其真切可以战胜任何类型的审讯者或测谎仪。当时的气候正适合这种毒菌生长,而黑麦是当地的主要物产。这就是悲剧的来源。
C 再看看将来
上述关于过去的例子都是外力诱导所致。我们早已熟知内在心理因素把人变成疯子的把戏——电影和其它艺术作品都充分展现过的题材,但说起人工智能——谁能知道它们中起邪来是什么样子呢?
影视作品有一种倾向,就是让未来的高级计算机发那种与人类很相似的神经病。这是非常错误的。
我们应该从基本的开始。首先事物一旦足够复杂就会产生随机性,就像我们这个在几条物理定律控制下的世界一样。机器人完全可以变得喜怒无常,神经兮兮。另外,没有理由认为机器人一造出来就都是守法良民,它的创造者肯定什么人都有(甚至什么物体都有)。我们可以比较肯定的是:机器人造出来是要执行任务的,那么无论谁造了它,都要给它一条在一定时间内保护自己的指令。或轻或重的自私,成为机器人感情上的共性。
从这里稍微想得复杂一点儿就会得到有趣的推理结果。一个机器人艺术博物馆会珍藏些什么呢?因为自私机器人对能补充自身能量的东西抱好感,到后来像输电线之类的形象就成为它们眼中“美”的形象之一。假设一个机器人被设定为“爱”上他的主人,必须照顾他的生活并保护他的安全,可是他的主人习惯于在没事的时候把一些细长的东西切成许多段。下面我们就不用多说了,机器人完全可以被搞成焦虑症。如果这样的机器人后来升了级,用放射能取代了普通的充电电池,它会把其他依然欣赏细长线条的家伙统统斥为“庸俗”。不管阿西莫夫的三定律未来会不会成真,他的“机器人心理学”肯定会出现,那时候技术人员要遇到太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只有请教专门的分析家。我们还没有考虑到大型的人工智能网络,那种东西出毛病会很有挑战性的,可以预测它将制造一些薪水很高的就业机会。
机器人没有复制自己的能力,不具备生物体的那种扩张、发展的力量,无法理解“生命的勇气”。它可以有许多类似人类的情感,但我们不能想像它会有什么“对未来的憧憬”。正因如此,当机器人开始掩藏自己,发展出潜意识的时候,我们无法沿用人类心理分析的一般原则对机器人进行分析。但这些人工智能的载体是非常有个性的,每一个类型的机器人都不同,同一类型的机器人又因不同的记忆而不同。可以这样说,未来它们的个性比人类复杂。他们的身体可以结实得无坚不摧,但精神世界比我们人类脆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