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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纳特的微笑里没有一点快意,“旁人谁也没有签发改动许可证的动机——还写上我的名字,对吗?好了,给我搞一份单子,重要的部位放前头,不管得查到哪一步,事情总会搞清楚的。”
***
纳特离开刘易斯办公室,穿过59街,不知不觉地走进公园。他的步子慢了下来,拉长了。心似乎平静了,他开始留心四周的风景。到处是树木花草,怪石磷峋,连天空也好象不一样了,更蓝了。
他在售货车前停下,买了一袋花生,然后继续往前走。他绕开动物陈列区,向公园深处走去。他在一块岩石上坐下,以山里人特有的耐心等候着,一只公园饲养的小松鼠走到近前,向他要东西吃。“吃吧,喏,”纳特说着,丢了一粒花生。小松鼠衔着战利品一溜烟跑开了。
他在想,是不是有人想陷害自己?这可是一种相当大胆的假设。
说真的,他是从谁也没有听说过的惠斯特山区来的,在此地没有身居高位的三朋四友,没带来引荐的书信,更没本事去抱谁的大腿。他是拎着他的文件夹走来的,一直等到有机会面见本·考德威尔——等了四天——走的时候,得到了一份建筑师们都会笑得合不拢嘴的工作,那是7年前,关于世界大厦的初步设想刚刚开始形成。
小松鼠又回来了。小家伙直起身,端详着纳特。什么事也没发生。松鼠小心翼翼地放下前爪,往前跑了几步,又直起身来。
“OK,”纳特说,“动作不错。喏。”又扔了一粒花生。
“那么是我得罪了什么人?”纳特高声自问。“我得罪什么人了?”答案是:可能,哪怕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么说,签发这些改动许可证仅仅是为了搞掉他?想想真叫人不舒服。
不过,假定已经按改动许可证施工,在调查工作真正开始之前,他也不可能了解到什么。
另一个直接的结论当然就是以赢利为动机:降低材料和施工质量,以便提高成本和付给某人利润率。是谁呢?保罗·赛蒙斯依旧是个挺显眼的候选人。但如果赛蒙斯是为他自己捞好处,他干吗不怕露馅呢?纳特找不到答案。
纳特剥了一粒花生,打开,吃掉。味道不错。他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他又吃了一粒花生,这时才发现那只松鼠又回来了,还带来一个朋友。两只松鼠直起身,几乎就在他的脚边,观望等候着。“对不起,伙计们,”纳特说着一左一右抛出两粒花生。
还有一种可能,他考虑着。他显然曾竭力想把这种可能从潜意识中排出去,以便忘掉它,可是,它顽固地浮显出来。要是这些改动所针对的不是他,也不是冲着钱,而是针对大厦本身,怎么办?
建筑物的设计与飞机或宇宙飞船不一样,对材料最大承受能力的要求不是很高。因为重量不是主要问题,所以每一种建筑构件,每一种钢缆,每一种线路规格都把安全系数考虑进去了。一些可能性极小的预应力也都列入了设计,例如时速150英里的大风,这在本市连听都没听说过;还有大强度的电流冲击。
由于大厦的高度,雷击是不可避免的。这个庞然大物的钢骨架可以将电流安然无事地导人地下,这种情况在施工期间已经多次出现。
地震是种种可能性中最不可能的:附近没有断层区。大楼的地基直下底岩,扎在这座城市的脊梁——板岩——之上。地基牢固,结构坚韧,经受得起中等强度的地震。
简单地说几乎对每一种想象得到的危险都作了预测,采取了预防措施——然而,只要这儿那儿改错了地方,大楼的永久性、功能,乃至安全就会变成一团泡影。
为什么有人要以这种方式来危及大厦呢?显然,在一个暴力不断、敷衍推诿受到奖掖的世道中,破坏一座大厦好象是顺理成章的事。
两只松鼠又回来了,第三只也跑过来,全部冲着这位老好人。“总有一天,”纳特说,“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个世界还给你们这些小家伙。我们可以到海里去,就象北极的旅鼠一样。喏。”他把那袋花生全都抖在脚边,站了起来。
〖4〗12:30
老板伯特·麦克劳的办公室居高临下俯瞰大街,从所有的窗口望出去都是本市的高楼大厦,其中不少是他经手建造的。他平时很喜欢凭窗远望。此时他却没有这份兴致,因为吉丁斯和他谈的关于那座建筑物的事,他给他看的东西,要说败坏人们在今天这样一个暮春艳阳天里的愉快心情是绰绰有余的了。
麦克劳仔细看了看写字台上那些改动许可证的复制品,又看青吉丁斯。“我们知道一些什么情况?几份复印件?连有关的原件也没有?”
吉丁斯说:“改动有多大,我不知道。我只能猜一猜为什么要作改动。”
麦克劳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要是在过去,这类的事他一下子就能搞清,或者说差不多搞清。眼下,就好象腰上挨了一记冷拳。这种经历不是第一次了,他有些担心。
“你身体超重,”玛丽曾对他说,“劳累过度,又不象过去那么年轻了,伯特·麦克劳,你的毛病就在这里。有一个时候,你可以整夜喝酒,跟个彪形大汉似的,到家里高高兴兴的,简直就象个大名人。可你现在不是那么年轻力壮了。”
麦克劳转身离开窗口,说:“纳特·威尔逊签了名,难道真是这傻小子签的?”
“他说不是。”
“你怎么看?”
“我说不出他干吗要签字,”吉丁斯说。“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可以坚持原设计,不允许改动,这都在他权限之内。他干吗要伸出脖子去挨刀呢?”
麦克劳走回椅子,坐下。“至少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出现了混乱。从文件的表面上看,那座了不起又很漂亮的大厦是不合规格的,这就为各种各样的麻烦开了方便之门——上帝保佑,还会弄出法律上的麻烦。”
“还有工程,”吉丁斯说。“墙壁需要扒开,电路都得检查。”
“我们把必须办的事办了,”麦克劳厉声说道,“威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知怎么的,吉丁斯又想起了从65层的钢架上跌下来的佩特·雅洛斯基。“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说。
麦克劳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给人骗了,你是房主方面,我是我个人。上帝啊,我需要知道是谁干的,目的何在?”
吉丁斯耸耸肩,“改动全是电路上的。”
“是吗?”
“根据我所看到的,”吉丁斯说,“所有的改动都是为了减少材料或者简化电路系统。”
“有人想捞钞票?”麦克劳又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一片模糊的世界。他扭过头说:“你是说,捞钞票的人就是拿到电路安装合同的人,对吗?”他转过身,双手抄在背后,以免暴露他内心的紧张。“保罗·赛蒙斯——你指的是他?”
“我对你说过,这只是猜测。”
麦克劳换了一种平静的口气说:“我不愿意你那么想,自己也不愿意那么想。”他终于伸出手来,手指张开,弯曲,一言不发,久久地望着双手。当他再度看着吉丁斯时,脸色几乎一片苍白。“威尔,我们会查清的。我一定要用这两只手捉住他,揍他,直到他说实话。我们会查清的,我向你担保。同时——”话突然停住了,就好象老人忘记了自己正在说的事一样。他疲乏不堪地用一只手搓了搓下巴。
“同时,”吉丁斯说道,“我尽力查一下还有哪些事要办。”
麦克劳坐回椅子里,点了点头。“你尽力吧,威尔,让我也了解情况。”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吉丁斯走了以后,麦克劳久久地坐在他那把大椅子里,一言不发。他感到自己老了,又累得很,不知道该办哪些要办的事。要是在过去,哪怕听到一丁点有人干这种卑鄙事的风声,他早就一路咆哮着冲出办公室去了,管它是圣人还是魔鬼。然而,岁月改变了人,一些笃定的事变得不大靠得住,各种界线变得模糊——他不愿意相信,有一个亲人,家里的人,违反了法律。
老人十分赏识他的女婿保罗·赛蒙斯。比方说,赛蒙斯是老派人所称的那种绅士——安德维、耶鲁一类的,根本不象麦克劳那样出身寒微。女儿帕蒂跟保罗处得还好,这使老头感到得意。
麦克劳和玛丽至今仍住在昆斯街那所房子里,那还是三十多年前,麦克劳用他在第一项相当大的建筑工程中挣来的钱买的。女儿女婿的居住地离麦克劳的家只有几英里远,但却隔着整整一种文明。你怀抱美国梦,你的儿女可比你更会做好梦。
此时,麦克劳对自己说:马上拿起电话,管你那位了不起的女婿叫骗子、小偷吧。想想真寒心。
改动许可证的复印件仍摊在写字台上。他伸出一只大手将文件推到一边,它们发出飒飒的声音,象枯死的树叶。
麦克劳思虑重重。对于一项大工程,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早就拿他的工程变过戏法了,把东西倒来转去,就象手拿几个豆荚演杂耍的人一样,那粒豆子总也不在你以为它在的地方。
发票、订货单、施工证、明细单,甚至设计图本身,这些东西统统都可以改动或者伪造,根本没有动的工程也可以签字验收,钱在桌子底下就付了,落人某人的私囊——花样数不胜数。
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老人厌恶地看着电话,好一会儿才拿起来。
“赛蒙斯夫人打来电话,”他的秘书说。
麦克劳想:女儿帕蒂可能还不知道,妈的,连她都不清楚保罗是不是无耻之徒。“你好,亲爱的,”麦克劳对着电话说。
“爸爸,你不想给我准备午饭了,是吗?”帕蒂的声音就跟她本人一样,生气勃勃,清新,热情洋溢。“我在中央火车站,保罗有一个业务上的约会,走不开。”
“而且你的朋友都没空,”麦克劳说,“所以你最后才想起了你的老爸爸,是这样吧?”女儿的话音使他心里泛起了一丝微笑,减轻了他内心的痛苦。
“没有的事,”帕蒂说,“你知道,要不是有妈妈,我早就嫁给你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还要打两个电话。你在马丁饭店订一张桌子,我马上就来。”
“我先要一杯饮料喝着。”
麦克劳挂断电话,通过传呼器告诉秘书:“劳拉,给我接保罗·赛蒙斯。”他默默地等着电话。
秘书的电话几乎立刻就来了。“赛蒙斯先生正在打电话,我过几分钟再试试。”
“不,我和他的秘书通话。”电话里换了一个快活的声音,麦克劳说道:“告诉保罗,我要他1点30分到我办公室来。”
秘书迟疑地说:“赛蒙斯先生的日程排得很满,麦克劳先生。他——”
“亲爱的,你告诉他上这儿来。”麦克劳放下电话,从椅干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
这时保罗·赛蒙斯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我预订了一桌菜,又告诉帕蒂我有个业务上的约会,所以我觉得你欠了陪我吃顿饭的情。”
“真的吗?”电话里的女人就是齐勃·威尔逊,纳特的妻子。“我正在等纳特的电话,不过我想他是叫大厦开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