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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唱都护歌,心摧泪如雨”,是指纤伕们唱起哀伤的歌,悲痛得泪如雨下。这是从具体地动作描写,深入一步地表现纤伕内心的痛苦,直接地表达了他们的悲愤的心情。
“万人凿盘石,无由达江浒”,这里由拖船转向“凿石”,由写人转入写景,由眼前的拖船运石宕开一笔写到万人凿石,从更为广泛的范围来揭示封建统治者的罪恶和人民群众的苦役重负。“万人”,“无由”,都突出表现了诗人极大的义愤。
“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结尾以提醒句式,不写纤悲,反写石悲,以石之悲来衬托纤伕的悲,在进一层的描写中表现出拖船纤伕的极深切的悲痛。你看那巨大的太湖石,正在为千古以来拖船纤伕的痛苦命运而悲泣。借太湖石的悲慨,深刻地表现了纤伕的悲痛,表达了诗人深切的同情。芒砀,属迭韵连绵词语,即莽撞、茫荡,形容太湖石的巨大粗重。
诗从远到近,由景及人,由概括到具体,情景交融,远近交织,感情深切真挚,形象生动鲜明,语言精炼。《唐宋诗醇》评曰:“落笔沉痛,含意深远,此李诗之近杜者。”
古风(其一)
李白
大雅久不作,
吾衰竟谁陈?
王风委蔓草,
战国多荆榛。
龙虎相啖食,
兵戈逮狂秦。
正声何微茫,
哀怨起骚人。
扬马激颓波,
开流荡无垠。
废兴虽万变,
宪章亦已沦。
自从建安来,
绮丽不足珍。
圣代复元古,
垂衣贵清真。
群才属休明,
乘运共跃鳞。
文质相炳焕,
众星罗秋旻。
我志在删述,
垂辉映千春。
希圣如有立,
绝笔于获麟。
李白诗鉴赏
开首二句“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是全诗的主线,第一句统领“王风委蔓草”到“绮丽不足珍”,第二句领起以下诸句。这两句虽则只有十个字,而感慨无穷。这里的“大雅”并不是指诗经中的《大雅》,而是泛指雅正之声。雅声久矣不起,这是字面的意思,然则谁能兴起呢?当今之世,舍我其谁?落出“吾”字,见出诗人的抱负,然而诗人这时候,已非少壮,而是如孔子自叹一样“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即使能施展抱负,也已时日无多了,何况茫茫天地间,知我者谁?这一腔抱负,究竟向谁诉说呢?
一唱三叹,感慨苍凉,语气却浑然闲雅,不露郁抑牢骚,确是五言古诗的正统风度。
首两句点明正意以后,第三句起,就具体抒写“大雅久不作”了。春秋以后,以关雎麟趾王者之风为代表的诗三百篇已被弃于草莽之中,到了战国,蔓草更发展为遍地荆棘。三家分晋,七雄争霸,虎斗龙争直到狂秦。四句一路顺叙下来,托出首句的“久”字,“正声何微茫”一句,以顿宕的问叹,转一口气,避免了平铺直叙,“正声”即是“大雅”,“何微茫”即是“久不作”,一面回应上文,一面反跌下句的“哀怨起骚人”。《诗经》本有“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说法,这里将屈原宋玉归之于哀怨,言外之意,还是留正声于微茫一脉之中。屈宋都是七雄中楚国的诗人,且在秦以前,这里逆插一句,作为补叙,文势不平。于是顺叙谈到汉朝,“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写扬雄、司马相如,继楚辞之后,在文风绮靡之中,激起中流,然而流弊所及,正如班固《汉书·艺文志·诗赋略》中所说:“竞为侈靡闳衍之辞,没其风喻之义”,和梁刘勰《文心雕龙·辨骚篇》所说“扬马沿波而得奇”一样,荡而不返,开出无边的末流。“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写以后的变化虽多,但文章法度,总已沦丧。尤其“自从建安来”,三曹七子之后,更是“绮丽不足珍”,诗人反对绮丽侈靡,崇尚清真自然的创作主张。至此,由春秋战国写到陈隋,囊括了一段久远的历史,可谓“大雅久不作”句中的“久”字的具体化,继而掉转笔来,具体写“吾衰竟谁陈”了。
“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这六句铺叙唐代的文运,在大唐这样盛世中,元古的大雅之风终于得以重兴,历世明君垂衣裳无为而治天下。文才处休明之世,乘时运而飞跃,有如鲤鱼踊跃于龙门,繁星罗布于秋天。表面上看诗人是在盛赞唐时文风,然而联系“吾衰竟谁陈”可知,诗人这六句是故布疑局,故意地反话正说的。所以下文从“众星”中跃出“吾”
来,似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话,说明自己已无创作之意,只能把“废兴万变”之中的那些作品,象孔子删诗一般,整理一下,去芜存菁罢了,这样还可以“垂辉映千春”。然而孔子毕竟不是仅仅删述而已,赞周易、删诗书、定礼乐之外,最终还是写了流传千载的《春秋》,直到哀公十四年猎获麒麟时才停笔。诗人的抱负,亦正欲如此。最后两句,从“吾衰竟谁陈”,“我志在删述”的较消极的态度,又一跃而起,以“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的慷慨之辞,来反振全诗,表达愿意尽有生之年,努力在文学上有所建树的志向。诗人以开创一代诗风为己任,自比孔子,可见他对自己期许很高。这一“立”字又遥遥与起句的“作”字呼应,于是乎“大雅”又“作”了。
这首诗的主题在复振大雅之声,因此诗人在写作时,其胸襟风度,也一味的大雅君子之风,既无旷放飘逸,也无郁抑牢骚,完全用中锋正笔。因此,即使在“吾衰竟谁陈”的慨叹之中,对当代有所不满,也只能以“圣代复元古”等六句正面颂扬之辞,来微露矛盾之意。
全诗一韵到底,音节安雅中和。最后两句,由于立意的斩决,音调也不自觉地紧急起来,“立”、“绝”、“笔”三个入声字,排列在一起,无意中声意相配,更显斩钉截铁。
古风(其三)
李白
秦王扫六合,
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
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
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
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
骋望琅邪台。
刑徒七十万,
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
茫然使心哀。
连弩射海鱼,
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
扬波喷云雷。
髻鬣蔽青天,
何由睹蓬莱。
徐市载秦女,
楼船几时回?
但见三泉下,
金棺葬寒灰。
李白诗鉴赏
这首诗借秦始皇之求仙不成,以讽谕唐玄宗之迷信方术。
从篇首至“骋望琅邪台”,颂扬秦王的雄才大略和统一业绩。头四句突出地刻划秦始皇消灭六国平定天下的威风。不直说平定四海,而写“扫”空“六合”,显扬了秦王之赫赫声威。再用“虎视”表现其勃勃雄姿,更觉咄咄逼人。紧接着写统一天下的具体情事。
三句“浮云”代指当时天下混乱阴暗的局面,而秦王拔剑一挥,则寰宇大定,一个“决”定,显得何其果断,有快刀斩乱麻之感。于是乎天下诸侯皆西来臣属于秦了。由于字字掷地有声,句句语气饱满,赞扬之意已溢于言表。“明断”句又作“雄图发英断”,都是对一个政治家和君王的盛赞之辞。诗篇至此,一扬再扬,为后段的转折蓄势。紧接“收兵”二句写秦始皇得天下后所采取的安邦治国的两大措施,亦是张扬气派。一是收集天下民间兵器,熔铸为十二金人,消除反抗力量,使“天下莫予毒也已”,秦和东方交通的咽喉函谷关因此得以敞开了。二是于琅邪台、会稽山等处刻石颂秦功德,为维护统一造声势。“会稽岭”和“琅邪台”一南一北,相距数千里,诗人紧接写来,有如信步户庭之间。“骋望”二字形象生动地表现出秦王志盈意满的气概。对秦王的歌颂至此臻极,使后来的反跌之笔更显有力。
来的十二句,讽刺了秦王骄奢淫侈及妄想长
生的荒唐之举。先写其骊山修墓的豪奢。秦始皇即位第三十五年,发宫刑罪犯七十多万人建阿房宫和骊山墓,耗资巨万,穷极民力,再写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举。始皇二十八年,齐人徐市海上有蓬莱等三神山,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药,于是始皇派徐市带童男女数千人入海以求,数年无结果。“茫然使心哀”指担心贪欲未必能满足的恐惧和空虚。这四句笔锋陡转,写始皇既期不死又筑高陵,揭示出其自私、矛盾、欲令智昏的内心世界。至此始皇的昏愦已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诗人并没有就此草草终篇,在写其求仙最终破产之前,又掀起一个波澜。史载徐市诈称求药不得,是因海中有大鱼阻碍之故,于是始皇派人用能够连续发射的强弩沿海射鱼,在今山东烟台附近海面射死一条鲸。
此节文字运用浪漫想象与高度夸张手法,把猎鲸场面渲染得光怪陆离,惊险奇幻:浮现海面上的长鲸,骤然看来好似一尊山岳,它喷射水柱时水波激扬,云雾弥漫,声如雷霆,它髻鬣张开时竟遮蔽了青天。。。
这样写,不但使诗篇增加了一种惊险奇幻的神秘色彩,也是渲染希望,为篇终致命的一跌蓄势。长鲸征服了,不死之药总可求到吧。结果不然,此后不久,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这是最后的反跌之笔,以此二句收束筑陵、求仙事,笔力陡健。当初那样“明断”的英主,竟会一再被方士欺骗,仙人没做成,只留下一堆寒冷的尸骨,而“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让方士大占便宜。其中的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此诗咏史以抒怀。唐玄宗早期也曾励精图治,而后来又变得骄侈无度,最后迷信方士妄求长生。据《资治通鉴》载:“(玄宗)尊道教,慕长生,故所在争言符端,群臣表贺无虚月。”可见李白此诗是有感而发的。全诗史实与夸张、想象结合,叙事与议论、抒情结合,欲抑先扬,跌宕生姿,既有批判现实精神又富于浪漫奔放的激情,是李白《古风》中的力作。
古风(其十五)
李白
燕昭延郭隗,
遂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
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
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
糟糠养贤才。
方知黄鹄举,
千里独徘徊。
李白诗鉴赏
这是一首以古讽今、寄慨抒怀的五言古诗。诗人在其中抒发了怀才不遇的愤慨。
前四句写战国时燕昭王求贤的故事。燕昭王立志洗雪被齐国袭破的耻辱,想以重礼招纳天下贤才。他请郭隗推荐,郭隗说:王如果要招贤,那就先从尊重我开始。天下贤才见到王对我很尊重,那么比我更好的贤才就会不远千里而来了。于是燕昭王修筑高台,置以黄金,大张旗鼓地恭敬郭隗。如此一来,果然奏效,当时著名游士如剧辛、邹衍等人纷纷从各国涌至燕国。在这里,诗人借以表明他理想中的明主和贤臣对待天下贤才应有的态度。李白认为,燕昭王的英明在于礼贤求贤,郭隗的可贵在于为君招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