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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舸谢过他,向前开去。
大约是临近下班的时间了,戏剧文学系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正在翻阅报纸的自称是系务秘书的中年人。他接过小舸满怀希望地递过来的论文看了一眼,顺手递还给他。
“您算找对啦!”
他冲小舸友好地笑笑说,大约以为他是个“拾金不昧”的“活雷峰”。
小舸差点儿要拥抱这个脸上笼满倦容的男人,他三天的辛苦和心血终于没有白费。
“辛静前两天来找过指导老师,说论文丢了,我们很同情她,可又爱莫能助。这下好了,算她走运,遇上了您这样的好心人。……”
小舸在他喋喋地称赞中热了脸,他很为自己没能首先想到戏剧学院而后悔,自己过于注重普通院校中的中文系了,这大概和自己的出身有关吧,如果不是那样,辛静恐怕不会如那系务秘书所说,这几天正起早贪黑地重新赶写论文了吧?
系务秘书不顾小舸的执意拦阻,一定要亲自陪他当面把论文交给辛静,还说要她好好谢谢他这个好心人。
小舸暗暗叫苦,他知道辛静还不知道,是他有意地拿走了她的论文,可在愧疚中被人当作“救世主”的滋味对他来说,实在很不好过。
3
辛静较之三天以前疲惫了许多,当系务秘书领着小舸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埋头于宿舍中那张堆满参考书籍和笔记的小书桌前。
看过了表演系那些明艳的女生,小舸眼中的她更显得平常得象一汪清水。
望着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小舸,辛静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她还没有忘记这个几天前被自己称作“为富不仁”的男人,更没有想到竟是这个男人把她遗失的论文送还给她。
她的眼中湿湿的,泛出泪光。
系务秘书在把他的学生拉到一边,叮嘱过要问清这个“好心人”的工作单位,以便给人家发送感谢信后,又和小舸打了招呼,就匆匆赶回系里去了,今天是他值班。
辛静的脸上杂了感激和歉疚,低声招呼还站着的小舸坐下,又拿自己的杯子给他冲了杯速溶咖啡。
小舸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心里琢磨着如何对她解释自己无意间给她造成的不便,辛静却先开口了,声音朗朗的,很富磁性,小舸忽然想,她也许更适合做一个配音演员。
“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她的脸红红的,没有了那天对他的不屑,却多少带出些女人的娇羞。
“哪里!……”
小舸有些手足无措,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
“真的!您看,我现在全凭记忆在赶写,即使来得及,肯定也不会有原来的质量,我原来那篇论文差不多准备了一年呢!……”
辛静很诚恳,生怕小舸低估了送还论文的重要意义。
小舸低下头去喝着咖啡,藉以掩饰自己的不安。在他听来,对方的感激之辞,却充满对自己的嘲讽,虽然他知道她是真诚的。一个已进中年的男人,在一个几乎还可以算是孩子的姑娘面前承认自己无聊的恶作剧,令他难以启齿。
辛静却依旧兴致不减,大约是找回论文带给了她满怀的轻松吧。
“您不知道,论文丢了以后,我差点儿急哭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读了四年本科,又熬了两年多的‘盐’,好不容易盼到快答辩了,却丢了论文,那滋味真让人受不了!……”
小舸不忍心破坏她的好兴致,几次把涌到嘴边上的话有咽了回去。或许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让她在好心境中去参加答辩,反正今天离开她以后,他们彼此很难再相见,不面对她,他的愧疚会减轻很多,也许他会很快忘记自己的这次恶作剧,因为他毕竟还没给她带来很大的损失。
“您还记恨我那天对您的嘲弄吗?”
辛静小心地探问,脸又有些红,嘴角却挂了一丝调皮的笑。
小舸笑笑,微微地摇摇头。
“真的?”
她显得很高兴。
“当然是真的,不然您就不会给我送论文了。对了,您怎么知道我是中戏的学生?”
小舸不得不把自己几天来几乎找遍北京所有大学的经过简单地叙说了一遍,又令辛静大大地感动了一番。
如果不是对那天她的言行不满,还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小舸心想。也许换了别人,早把她的论文当废纸扔了,这姑娘的愤世嫉俗,带给她自己的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小舸终于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玩笑,三天来他和她都得到了惩罚,还有什么必要去追究谁的对与错呢!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她的书桌上,起身告辞。
辛静挡在他面前,一脸的坚决。
“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工作单位呢?”
看来她还没有忘记系务秘书的叮嘱。小舸感到有些滑稽,也许现在只有这些还没完全脱去书卷气的学子们才会这样对一次极普通的受助于人耿耿于怀。
他冲她摊开双手,脸上故意露出一种伤感:
“辛小姐难道想给我找份儿工作吗?”
辛静满脸狐疑地望定他,她绝不相信眼前这个举止矜持,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是个失业者,或是无业游民。
“您开玩笑!”
她笑了,自己觉得是勘透了对方。
小舸耸耸肩膀,记不清这次回京后,第多少次被人误解。
“信不信由你。”
他迈步往外走。
辛静急切地拦住他,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好好好,就算您真的没有工作,您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
“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呢,对了,还得为那天冲撞您而向您道歉呢!”
小舸深深地吸了口气,人哪,你的一次施恩,就把以往一切的过错抹杀,不论原则准许与否,所以,在情感面前,原则总是显得那样脆弱不堪。
“我想请您吃顿饭。”
辛静歪着头看着小舸,语调中的不容置疑远比请求多得多。
“怎么,又要扶危济困,可怜我这个无业游民?”
小舸笑着看看她。
辛静红了脸,小舸看到她目光中压抑着的恼羞。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玩笑可能伤了姑娘的自尊,她本是个善良的姑娘,善良是不应该被当作笑柄的。
小舸在脸上堆起了真诚的笑,冲她拱拱手,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嘲笑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饭就免了吧,我怎么能打一个女学生的秋风呢!”
辛静的眼光也柔和了许多,她抓过扔在床上的呢子大衣,迅速地披在身上,然后拉了小舸的胳膊,边往外走边说:
“好,就算您陪我庆祝一下找回来论文,总可以了吧!”
小舸无奈地被她拖出门去。
4
辛静坐进小舸豪华型的“帕萨特”里时,嘴里不住地称赞着,并且更加坚定地认为小舸的所谓没有工作纯粹是一片谎言。
小舸不再理会她的纠诘,发动了车子。
在辛静的指点下,他们来到距学院不远的一家川菜馆,这时小舸才知道这个讲话时总带些南方口音的姑娘来自重庆,难怪她这么酷爱川菜。
离晚饭的时间还早,饭馆里只有几个聚拢在一处摔扑克的年轻的厨子和服务员。
辛静拉了小舸在一张靠了暖器的桌旁坐下,很随便地和已经收拾了扑克的店员们打招呼,用的全是四川话。
有人把菜谱捧到小舸面前,小舸谦让着。
辛静看了他一眼,笑了。
“您是怕把我吃穷了吧?”
她的笑中居然带出一丝妩媚。
“没关系,实话告诉您吧,这个馆子是我舅舅的,您尽管点,就算我兜里的钱不够,咱们也不会让人家扣下的!”
小舸仍然把菜谱推给了她,说:
“既然如此,那更应该你点了,怎么说你也算半个主人,我当然得‘客随主便’啦!”
辛静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您比我想象的厉害多。好吧,我点!”
她并不看菜谱,熟谙地点着菜,并且不知是过于讲究,还是刻意地在他面前显示自己对于家乡菜的颇有研究,在点过每道菜后,她都没忘了向厨师交代这道菜烹饪的应该突出的特色,似乎她不是一个食客,倒象是厨师培训中心的教员。
茶端上来了,她终于在小舸一再地强烈要求下结束了点菜。
辛静看着小舸从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着了,她冲他眨眨眼睛,调侃地问:
“怎么也不问问小姐,就自己一个人抽上了?”
看看她脸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神态,小舸脸上一窘,老实说,他不喜欢抽烟的女孩子,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怪的感觉。可他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包括不少女大学生们,都是“瘾君子”,有些是无病呻吟地故作姿态,有些却是不让须眉的以此为乐。不知今天他面前这位女研究生属于哪一类。
他把烟盒推到她的面前,谁都无法拒绝一个姑娘的请求,不论这请求是否入情入理。
菜很快就上来了,大约是看在老板外甥女的面上吧。
辛静自己从吧台后的酒柜中取出一瓶“剑南春”,开了盖子,又拿了两只酒杯,一同摆在到桌上。
小舸看看面前的酒瓶和两只杯子,又抬头看看辛静那一脸的真诚,他脸上带了歉意,把靠近自己的一只杯子挪开。
“对不起,我还得开车。”
辛静耸耸肩膀,满脸的不屑。
“顶多不就是酒后开车,吊销执照吗!”
她似乎把这件事看作是极普通的问题。
“我想您还不至于喝几杯就往人身上撞吧,只要不撞着人,扣了本儿算我的!”
小舸将信将疑地盯着面前这个口气托大的姑娘,依旧摇摇头。
辛静的脸上略显不快,她拿起酒瓶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又执着地冲他晃晃手中的酒瓶:
“您是不相信我的话呢,还是不肯给我面子?”
小舸忽然发现这女孩子很难缠,他又想起初次见面时,她毫不客气的指责,难怪人们总说川妹子“辣”呢!
“都不是。”他说,“我只是不想为了这么点儿事情,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辛静无奈地撇撇嘴,放下了手中擎着的瓶子。
“那好吧!”辛静说,“现在象您这样不喝女孩子敬的酒的男人真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小舸听出她话中的尖酸,却没有继续分辩。
辛静的酒量出乎小舸的意料的大,当他慢慢地品完一杯清茶的时候,她已经干脆地把满满两杯白酒喝得见了底,并且毫不在意地给自己倒上第三杯。
看看她那依然如故的脸色和神态,小舸想起曾经有位号称“酒神”的朋友给他的衷告——千万别和能喝酒的女人一起喝酒。
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坚持原则。
“你别光喝茶,我又不是请你坐茶馆儿!”
辛静看看小舸闲置了的筷子。
“尝尝我们真正的重庆风味儿。”
小舸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水煮牛肉放进嘴里咀嚼着,礼貌地点头称赞。
辛静略带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笑着说:
“别假装客气了,喜欢就吃,要是不对口味呢,我也没办法!可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为了你给我送回来论文,也为你能陪我喝酒!……”
她把一直别别扭扭地挂在嘴上的“您”改成了“你”。
小舸听出她最后一句话中的伤感。
他审视着面前这个按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