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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桥口气中杂着讥讽。
“你应该找个名山古刹,落发为僧,清灯古佛的,企不更超凡脱俗,还颠颠儿地跑回北京来干什么!”
小舸翻着白眼,不理他。
张敏背过脸去,偷偷地笑。
金桥依旧在屋里来回地踱,竟然还背了手,一片领导风范。
“你少在我眼前晃!”
小舸没好气地对他吼。
“晃得我老人家眼晕!”
“你别无理搅三分!”
金桥并不停步,一脸的自得。
小舸把头靠在沙发上,干脆不去理会他。
他实在是想替自己叫屈,当初他辞去公职,自毁前程地跑到深圳去搏,遭了无数的冷眼和指摘,而今他丢掉了一切人们当初鄙视的幻想,回到故土无争地开始平静的生活,却依旧被这些好事的人们纠缠不休。
向前进,有人说你是野心勃勃,停滞不前,又有人看不惯你的与世无争,人似乎注定要为别人活着。
“我前些日子去了趟香港,搞回来不少好项目。”
金桥不去理会他的沉默,接着说。
“国营企业中现在很缺乏象你这样儿的见过世面,又有实际经验的高级管理人员,特别是和外商打交道的人。”
他在小舸面前停了下来,轻轻地踢了他的腿一脚。
“哎,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小舸没有睁眼,却皱了眉。
“文明点儿!你以为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当官儿的可以随意欺压老百姓?”
金桥无奈地抻了抻脖子,继续踱他的方步。
小舸听着他节奏平缓的脚步声,想象着他的表情,不知道现在的领导者们是否还象过去那样善于做思想工作。
“现在,用人制度改革了,国营企业也允许搞招聘,我们局针对目前准备上马的几个合资、合作项目,正在考虑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一批高级技术和管理人员。”
金桥似乎很有耐性,不管他爱不爱听。
“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有那么多年的实践经验,就这么闲云野鹤地荒废了,是不是太可惜啦?”
小舸的头在沙发的靠背上悠悠地晃,眼珠在垂着的眼皮下鼓鼓地转。
金桥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张敏,妻子眼中流露出焦虑。
“你要是个活死人就别答理我!”
金桥激将了。
“就算我给你致了篇悼词。”
“你别激我,没用!”
小舸依旧闭着眼,懒懒的。
“我要想为共产主义献身,也用不着你给我讲大道理。”
金桥暗暗地笑了,小舸的调侃说明他并没有对他的一番话置若罔闻。他很了解他这个从小就倔强得不肯向任何人服软的朋友,即使他心里接受了你的建议,嘴上也一定不会认输的。
“我可没让你为什么主义而献身,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们这个健全的社会中,滋生出一些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你说完了吗?”
小舸终于睁开眼,目光烁烁地盯在他脸上。
“你要是把废话当有趣,就别怪我下逐客令!”
张敏先急红了脸,一个劲的冲丈夫使眼色,金桥胸有成竹地冲她摇摇头,他知道小舸的脾气,如果他的话没有刺痛他,他是不会这样恼怒的,而他正是要他不能无动于衷。
小舸确实被金桥的话刺痛了。
他满怀着寻找失落的情感的希望回到京城,最终依旧被物是人非的一切冷冷地泼了一头冰水,在饱食终日的生活中,心却清醒得难以麻木,尴尬的年龄和情感的经历,让他无法加入那些蓬勃的青年的前行的行列,又不甘就此与那放弃了除去维持生命之外的一切欲念的将死者的阵营,飘摇于近港处的死水中一条永远无法靠驳的小船,虽然没有倾覆的危险,却终将锈蚀在没有浪的海中,听着船底锈折的钉响,无法自救的无奈比没顶的危机更令人不寒而栗,那是一种灭亡前漫长的精神的煎熬,然而,他还是要惨烈地拒绝抛向自己的靠港的绳缆,心里燃出一片自我放逐的悲壮。
“我可不想大老远跑来,连顿饭都没吃上就被赶出去!”
“那你就别净拣招我烦的话说!”
“好好好,最后说一句,我们招聘的报名日期截止到六月三十号!”
第四十四章
据说
一切的美好
只有失去之后
才会知道
它的珍贵
但如果你失去的是痛苦呢?
1
小舸把金桥夫妇送到家,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无精打彩地爬上楼,却被黑暗中从楼梯上站起身来的辛静吓了一跳。
“你?”
他喘着满腔的惊魂。
“我等了你好久。”
黑暗中,看不清她脸上有没有伤感。
小舸开了门,闪在一旁,辛静跨进门去,立时融进浓浓的黑暗中,小舸探着步子,在身后关上了门。
辛静从外景地赶回来为了参加明天的毕业论文答辩,却终于忍不住要来探望这第一个对了她的热烈的爱恋表示冷漠的男人,得不到的,总是更加吸引攫取者的欲念。
楼下,没有他的车,让她一下子把心倒得空空的。她记起了那个风韵十足的少妇,浓浓的要滴出醉人的膏脂,他又携了她在某家情调沁人的酒楼中进着浪漫的烛光晚餐?还有那个前次回京时电话里发现的女孩子,声音清纯得让她都动心,人一定长的很美,他这样的男人,有不一般的风度,又有不一般的财富,当然会有不一般的女人陪伴在左右,而自己,是太不一般了,还是太一般呢?
她恨他,恨他让自己自卑的怀疑自己的媚力和才气,恨他把自己并不轻易吐露的一片赤热冰冻在没有任何诠释的冷漠中,让她第一次深味自己孤寂无助的心头渗出的血。她却咬了牙,心有不甘地执着这份没有答案,也许还会永无结果的爱,或许只为那份被冷落的尊严。
黑暗中,脸上不知为何痒痒地滑下一颗冷冷的泪珠。
辛静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倦,黑黑的,或许是外景地充足的阳光的杰作,眼睛却依旧亮亮的,霸气地望着他,把不加掩饰的女人味儿泻在他的身上。
小舸嗓子辣辣的,有火往上升。
“你等了多长时间?”
他望着站在面前的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许久未见她之后,有些想呢。
“我不到七点就来了。”
辛静仍然站在那儿,似乎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哦?”
小舸有些歉然,想着她坐在黑暗的楼梯上,默默的样子。
辛静低了头,长发遮了脸,小舸看到她起伏得很剧烈的胸。
“我分回重庆了,”
她的声音没有了初次相识时的爽朗,却更有磁性。
“明天答辩,下星期摄制组回来,我也许等不到片子剪完就得赶回去报到了。……”
她平静地象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小舸本想轻松地舒一口气,却哽了喉,有一阵微微的绞痛在心里翻。
她也要走了,回到属于她的那片故土上去,他却把藏匿了自己的安谧的小巢永远地失去,没有重建的机会。他该为她祝福呢,还是为自己庆幸,在一个没有结果的故事的结尾处。
“你真的要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她回重庆的自愿。
她点点头,掠一把额前挡了脸的头发,把一双很亮的眼露给他看。
她忽然苦苦地笑了,在他没有任何准备之前,扑入他不设防的怀。
他是否曾经在心中掠过对她的爱怜呢?他问自己,在拥紧她热热地抖着的肩时,她的长发缠了他的颈,滑润润地,拴了他的心。
她并不漂亮,却很动人,不是妩媚,是她那颗很顽强的心,女人的心。当你把一件制造工艺并不十分精细的雕花玻璃的器皿对了灯光观看时,多彩的绚丽也会花了你的眼。一个并不很美的女人动情的时候,却依旧会耀得对她哪怕仅存一丝好感的男人睁不开眼。
小舸猜想自己的单身生活或许快要结束了。
辛静却要回重庆了。
“你让我等得好苦!……”
她温柔起来竟然很有几分当年碧寒的娇羞,但愿那不是错觉。
辛静伏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把以前的所有风风火火的激情熨得平平展展的,满了他的怀。他责备自己竟然没有早点儿发现她的柔媚,不很漂亮的女人有时比很漂亮的女人更有女人味儿,而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需要的已经不再是光彩照人的靓丽,一个纯粹的女人更能贴上他们的心,男人在这样的年龄需要的是女人的爱抚,而不再是美貌,未婚的四十岁的男人就更是如此。
“我会想你的。”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很由衷。
她仰了脸,眼睛近近地对了他的眼,让他朦胧地只看到两团亮亮的光,热热地燃在她脸上。
“真的?”
“真的!”
他竟然加重了语气。
辛静在心里恨恨地诅咒了他一万遍,却无法让自己脱开他的怀抱。如果他肯早一点承认他对她的爱,不,也许只是好感,那一切或许全然两样,为了自己苦苦追寻到的深爱的男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天涯海角伴他一生,只要他能对她说一句,我爱!她在二十五年的渴求后,在他的身上倾注了全部的情感,积蓄了二十五年的情感,她曾经吝啬得连那几个占有过她身体的男人也没给予过的情感,他没有亲近过她的肌肤,在她坦露的炽爱面前,他冷静地转身走开了,没有看她一眼。
他说他会想她,却迟迟地等到分别的时候。
“我——恨——你——!”
她终于咬着牙在他耳边清清楚楚地把心讲给他听。
抱了她的那双臂在抖,越来越激烈。
十五年前,在机场拥着碧寒时想说的话,辛静今天细致地印在他心上,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现出带血的刻痕,十五年前的碧寒,也如辛静今天的年龄。
“我值得吗?”
他惭愧地象在问自己。
“值,对我来说!”
她的牙咬了他的耳垂,隐隐地疼,却让他快意得不成。
“你是条不听话的小狗。”
他的颊贴了她的脸,腻腻地滑,蒸蒸地热。
“你是块冰,一块化不了的冰!”
有泪湿了他的脸,凉凉的。
他这块冰该不会在她的沁润下,化了吧?
2
夜很静。
人也很静。
俩个相拥着的男人和女人,谁也不再作声。
小舸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挚爱自己的女孩子身上结束自己十五年的情感的禁锢。
辛静不知能不能在这即将的永别到来前把自己的姓名和破碎的心刻上他的心。
在碧寒的无怨无悔逐渐淡漠了的他对十五年前的伤痛的追忆后,小舸不但感到做为一个曾经才华横溢的商人无所事事的痛苦,也对女性的抚慰重燃了渴望的欲火,他那套即将入住的豪华别墅中,还缺少一位撑起一个完整的家的女人。
在旧情感绝望之后,新的情感才会有孕育的空间。
碧寒死了,死在他苟延了十五年后,终于死去的心中。
他却一天天地复苏,不知能否重新活了。
他顽强地抵抗着入侵的女人,尽管他很需要她们的入侵。
碧寒的影子淡淡的,却依旧印在眼前。
辛静在等待,等待一个也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奇迹。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让这个孤傲的男人放弃他的冷漠的机会。
如果说最初他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