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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不惯的人他竟会使自己如此放心不下!
他走出“福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从早饭过后肚子一直空空的,他察觉到却赌气似地继续忍受。这算不了什么,比起弟弟失踪,这算得了什么!
“哟,这位兄弟,走路当心点啊!”一阵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话声里充满了惊诧与陌生关怀。
苏隐常抬起头,郁郁地看着对方,双眼模糊,突然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他听得见,醒不来。
“太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阿宝嘟哝着拽着外婆的衣角。
“乖孩子,哪有这么快。你爸爸会回来的,他要带着你的叔叔一起回来!”外婆望着窗外的霞光,眼里是说不出的沧桑。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只是觉得筋疲力尽,就连坐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直到一个中年妇人推门进来。看见苏隐常睁着眼睛打量自己,立刻喊道:“少爷,他醒了!”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的头探了进来,又惊又喜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你醒了?身体好点了吗?”
“你们是谁?”苏隐常狐疑。
浓眉大眼,一脸稚气,像极了林子鹏。可是这个人身上却有一股激烈昂扬的英气,难道是个战士?
那个人露出了一个单纯的微笑:“我姓杨,你可以叫我老杨。”
“老杨?你看上去虽然有些年岁,却有一番年轻气盛的底子在,年龄应该不大吧?”
“哪里,我已经四十岁了。兄弟你呢?”
平常的对话,却又是熟悉的对话,一句普通的询问,眼眶尽湿。
“怎么了?”男人察觉出他的异样,一颗泪珠滑在了枕头上。
“萍姐,你先去忙吧。”男人朝着门口喊。
萍姐笑着告辞:“好嘞,客厅我都收拾好了,午饭也做好了,我家里有点事情,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啊。你看你晚上要是没吃的就随便外面吃点行了。”
说着,女人一溜烟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呵呵,萍姐是我们家以前的保姆。之前,一直在我父母家做,前两年她两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去世了。去年,生了个女儿,她和她丈夫的情绪才慢慢好起来。她做事很认真,也这么熟了,所以,就叫她空了来给我这里帮帮忙,支点儿钱给她。再说了,我一个男人住也没人收拾。”老杨解释着。
“我们还是陌生人吧,你怎么就跟我说那么多自己的事情?”
“你是累了吧,那不打扰你了,歇着吧。”
刚准备起身,苏隐常开口:“不,我不累。”
“捡了个陌生人回家,我也挺好奇你是来找人呢,还是走散了?”男人问他。
“我找不到自己了。”
“那就真的糟了!人要是失了自我还怎么找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人都没了,还回什么家?”
“人,人怎么会没?人没了,还有魂呢。”老杨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
苏隐常觉得这人有趣,面相看似是个老实人,说的话也句句诚恳,不拐弯抹角,他也说笑着:“要是魂还在,怎么会晕倒。”
“晕倒?那是因为你体力透支,营养跟不上!昨天背你回来,我还听见你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呢,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苏隐常迷茫。
“十一点多了!你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老杨无奈似地瞥了他一眼。
苏隐常想起昨晚冒昧打扰了他,到现在还没说一声道谢的话,连忙艰难地直起身子:“对不起杨兄,我看我是昏头了,你救了我我却还…… ……谢谢你了!”
老杨起身扶着他,让他慢慢躺平身子:“看你身体没恢复,还是先躺着吧。”
苏隐常看着他把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开始有点信任眼前的人了:“杨先生,我姓苏。你叫我老苏、小苏都行。”
老杨笑道:“行了苏先生,中午的菜都做好了,要不我给你夹点菜端上来吃?”
苏隐常受宠若惊,支吾着:“杨先生,你平日里也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杨先生笑着:“今时不同往日啊。苏先生,日本人已经投降了,我们中国子民正欢呼着呢。”
“真的?今天几号了?”苏隐常仰起头。
“八月十一日。”看着苏隐常惊讶不解的神情,他又补充道:“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一日。”
“胜利了,终于胜利了?!”倒下头内心涌上一阵久违的喜悦。
“我们党的军队也在忙碌地收复失地,祖国很快就会恢复到战前的状态,甚至会比以前更好!”杨先生一脸憧憬着。
“杨先生,容我冒昧问一句,请问你是什么人?”
“我吗?呵呵,那苏兄又是什么人?这么说吧,你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就尽管说!”杨先生一脸诚恳。
“我的弟弟,他是□员。”
杨先生心一紧:“哦?实不相瞒,我也是。”
“在你们面前,我实在太渺小了。从前,满肚子的大道理,战争打响了,自己却逃得远远的,现在回来想找弟弟都找不到了。”
“苏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见苏隐常默认,他又继续开口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不妨说出来,说不定这个人我也认识?”
见苏隐常不吭声,他说了几个字:“你找方宗宇吗?”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苏隐常听到名字后迅速坐起身。
“何止认识,我跟他还是朋友。”杨先生笑无多语。
“为什么你会知道的?”
“你是他哥哥?”
苏隐常一个劲地点头:“我是他哥哥苏隐常。”
“果然是你!他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昨天我见你的相貌熟悉,还冒犯了翻你的行李,我看见里面有个记事的本子,翻了几页看见了宗宇的名字,我相信八成就是你了!”
“相片?”对,离开上海之前,方宗宇拉自己去照相馆拍过照片,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苏隐常抬起头含泪问:“杨先生,他现在在哪儿?”
“他,我们组织也在找他啊。前天下午,他被日本人挟持带走了。之后就渺无音讯。”杨先生垂头丧气。
恐慌感四面袭来,只听对面的人安慰:“苏先生,你要坚持下去!我的命当年也是垂危之际被大家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为了配合一次行动,不让我们后援会队员受日本人陷害,我们设局将反动分子擒住。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我不幸被抓,殴打残害之时幸好有我们组织的队员在里面相呼应,将我转移出来。大难不死,我杨文耀这辈子注定要为国奉献。只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当时,救我的那名队员加入了□员在日本人身边做事,一边套取着情报,一边又为国贡献物资,这么多年他费劲了心血,牺牲了亲情、友情还有爱情。组织为他找了一名配偶,残忍的是还未结婚,配偶身染疾病不幸死亡,这里战争又水深火热,耽误了他的大好年华。而他的朋友,也是因为被日本人陷害,他不想朋友活着被折磨那么痛苦,最终,一发子弹了结了那个生不如死的朋友。”
苏隐常脑子里嗡嗡作响:“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方宗宇?”
杨文耀点头。
苏隐常恍然:“你…… ……你是杨文耀,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后援会的队员宗宇的朋友!你…… ……你没死?”
杨文耀吃惊:“他告诉过你?”
“不,是他亲手杀死的朋友,是子鹏!”苏隐常失声痛哭。
他掀开被子,穿好鞋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终日不见太阳,不知太阳的毒辣。仅仅是听着就觉得畏惧。他迫不及待要找到弟弟,这对他来说似乎是最后一丝生机了。
提起脚步,他还是回到了家里的那条巷子里,再一次走进这里却是不一样的心情。转过两个拐角,他看见一个人半躺在家门口。远远看去,一身破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的脚踝,看上去就是一般的乞丐。可是乞丐怎么会睡在一条小巷子里?现在大白天的不是应该在热闹的马路两边吗?或许是被人打伤了。
心里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小步迅速跑过去,愣愣地站了好久,终于蹲下身,将那个人的肩膀翻过来。
一张熟悉的脸庞印在自己眼中,他把那个人的头靠在自己手臂上,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唤了声:“弟弟,弟弟!”
怀里的人咳了两声,嘴角还有血渍。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动了,微微睁开了眼,又眯了眯眼,渐渐地抬起眼睑,直到清楚看见眼前的人,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哥哥…… ……我好累…… ……想睡一会儿。”
苏隐常搂着他,用手擦去身下人脸上的泪水,温热的脸贴向他的脸庞,又收回手紧紧攥住他的手心。
怀里的人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苏隐常俯着脑袋温柔地说:“弟弟,烟花放完了,我们回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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