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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啊,当不了公主了,也做不了王妃,如今住在唐军一个军眷王二嫂子家里,那个王二嫂子啊,人也挺好,我跟着她住,也没什么不方便,就是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没人服侍,还有就是那唐言太难学了……”
薛复一愕,随即笑道:“是了,你不会唐言,都怪我,当初只让你学天方话,其实你小时候会一点的,不过大了没继续教你,太久没用,就忘了。”
珊雅奇道:“我小时候会吗?嗯,怪不得有些语句我学着觉得似曾相识……”
兄妹二人说说谈谈,直到深夜,第二日薛复便赶她下山,不让她停留,珊雅和哥哥洒泪而别,这次相见之后,她暂时倒也不担心了,心想:“奚胜没骗我,看哥哥现在这样子,不是张特使要贬他作奴隶,是哥哥自己在放逐自己。不过我不能让他这样下去,我一定要帮他!为哥哥也好,为我自己也好!”路上暗暗下了决心。
回到城中,离那场大婚礼举行还有两天,伊莲娜见她赶了回来,心里高兴,问知她哥哥平安也替她欢喜,道:“对了,你走之后,就有人来找你了。”
“谁?”心想莫非是蓝花?
却听伊莲娜道:“是一个叫马呼蒙的小老头。”
珊雅有些惊讶,道:“马呼蒙!”
“是啊,你认得他?”
“嗯,他是我们家的老家人。”
“他留了地址呢,要不要我让小忠去寻他?”自那天和奚胜商量好以后,伊莲娜已经开始叫她两个儿子小忠、小孝了。
“不用了,他若有事,会再来找我的。”
马呼蒙的事情,珊雅通过奚胜原本也打听到了,知道当初薛复甘心为奴时,马呼蒙曾哭喊着要跟着去,但唐军新得了**百匹汗血宝马,这么大的马群,如何饲养、照料、配种,那可都是大有学问的活,因此不放他走,硬安了个职务给他,命他管马。
珊雅虽知道马呼蒙的下落,不过她觉得马呼蒙并不能帮他们兄妹摆脱困境,所以就没打算找他,只是帮忙筹办伊莲娜的婚事,成亲这一天,她穿上伊莲娜送他的那件淡红色的衣裳,头上只系了条丝带,虽未施粉黛,却是更显清雅。
伊莲娜要出阁了,王二嫂子拉住珊雅,取笑道:“妹子,你就别去了!你要是去,钦差府的新郎们非为你打起架来不可,那时候这场大婚礼就成不了了。”
珊雅微笑着说:“姐姐真会说笑话。”
婚礼在原先的博格拉汗汗府如今的钦差府中举行,副大都护杨定国也特地赶了回来主持,大厅是拜堂的地方,一百多个新郎在东边准备,一百多个新娘在西边补妆,这一天的钦差府真是人山人海,大昭寺、普法寺、阿维斯陀神庙和明教的长老都有人到场祝福,周边吐蕃、突厥、昭武诸族的部落酋长也趁机来向张迈请安,商人们出钱,工匠们出力,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杨涿、郑汉等几个孩子在那里大叫:“新娘们可小心了,别跟错了老公!新郎们也小心了,别抱错了老婆!”
大人们听了哈哈大笑,珊雅正替伊莲娜梳头,也微笑道:“姐姐你放心,待会我一定会帮你相准姐夫的,不会被人换了去。”
好一会头梳毕,伊莲娜对着镜子一照,赞叹不已,连夸珊雅好手势,这时王二嫂子过来,说隔壁郭大小姐请她过去一聚。
“郭大小姐?”
“就快是特使夫人了。”王二嫂子含笑说。
就眼下而论,郭汾可是疏勒妇女之首,乃是个大人物,伊莲娜只是一个坊间小民,不免有些怯场,珊雅道:“姐姐啊,你也就快是奚都尉的夫人了,郭大小姐来请你过去聚聚,那也是很寻常的,汉家有一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嗯,一回生二回熟,多走动走动,慢慢也就熟悉了。我听说这位郭大小姐人很好,你不需要怕。”
王二嫂子笑道:“那是自然!大小姐她武艺好、人品好、相貌好,待人接物也好简直就是女子中的完人,你见过就知道了。”
今天是一场集体婚姻,新郎新娘加在一起就有两百多人,奚胜是今天成亲的人里头,除了张迈之外地位最高的一个,所以有个**的小房间让伊莲娜妆扮,她和王二嫂子出去以后,房间里就静了下来。
珊雅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如花容颜,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来。
她虽没去找马呼蒙,但马呼蒙一听说她回城却还是找了来,主仆见面,自然不免先谈了许久关于薛复的事,但后来说着说着,马呼蒙便委婉道出了另外一个来意,却是要来替珊雅做媒。
诚如王二嫂子所说,以珊雅的容貌,若要嫁人时,只需放出一句话去,半个疏勒的光棍汉都会心动,不过珊雅眼下的身份却有些不尴不尬,说她低贱,怎么说也是宁远公主,大宛一脉在唐军之中还是有些势力的,薛苏丁虽不听薛复的号令,但见面也是客客气气,但要说她高贵,毕竟她也是差点成为女奴的人,又是萨图克既定而为成婚的妻子,身份特殊,所以择起夫婿来也就不免有些难。
而马呼蒙介绍的,却正是一个放在整个西域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
“郑渭哥哥?”
听马呼蒙说,自己和那个郑家的公子小时候曾一起玩过汉人的家家酒,乃是青梅竹马,又记得哥哥曾说,郑渭乃是西域难得的人才,相貌之英俊与毁容之前的薛复相比正是一时瑜亮。从各方面来说,郑渭对珊雅来说都是难得的良配。
不过珊雅对郑渭的印象却很淡了,淡到几乎没有了。
“嫁入郑家么?”
昨天晚上,她没有答应马呼蒙,可也没有回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似乎隐隐藏着另外一个打算。
“唉,妹子!”王二嫂子闯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来来,去见见郭大小姐。”
“郭大小姐?”
“对,郭大小姐见你帮伊莲娜梳头梳得好,就让我过来寻你过去帮忙挽个髻。”
“嗯,好的,我就来。”
到了隔壁,一进门,却见小小的房间里挤了七八个妇人,杨清、伊莲娜等都在内,杨易的妻子安氏病了没来。
今天的郭汾显得异常精神,自进了疏勒,这一个多月来事事顺心,她人养得也丰满了些,本来不很计较容貌的她,今天却是发髻是梳了又打散,这时她最重要的日子,心里不想留下一丝的遗憾,众妇女,便如众星拱月,又似群鸟朝凰。
可是珊雅一进门,屋内的气氛忽然就有些变了。
在新碎叶城时,郭汾的生活过得很简朴,从未披金戴银的,但今天杨清等人却硬给她戴上了许多首饰,整个人登时变得珠光宝气。珊雅过去十几年一直是养尊处优,最近一个多月生活才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简装淡抹,穿着得甚是朴素,但她人以进来,满屋子的光似乎就都聚在她身上了。
郭汾挽着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看着珊雅发怔,她在新碎叶城也算美女了,一路数千里走来,各种各样的女子也见得多了,从未自惭形秽过,但直到现在才忽然发现,真正的倾国之色是什么样子。
珊雅先在王二嫂子的牵引下见过了杨清等人,然后才走到郭汾身边,拿起梳子,从铜镜里头打量着郭汾,心想:“她就是如今疏勒最尊贵的女子,往后,或许也是西域最尊贵的女子。”
两人透过镜子,打量着对方,都不说话,屋内其他的人也都不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忽听外间马小春的声音叫道:“哎哟!特使,你不能去!现在还没拜堂,你不能去见新娘!”
郭汾忽然没来由的变得有些慌,急忙让王二嫂子去拦住张迈,又对珊雅道:“不用你梳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你先回去吧。”
珊雅这一刻表现得十分温顺,应了一声,轻轻地放下梳子,又按照她从王二嫂子那里才学来的汉家礼节,慢慢地给屋内杨清等人挨个请了礼,这才碎步要出去。
却见门帘掀起,一个新郎官闯了进来。
这来的正是张迈,后面跟着马小春,他一进门,冷不防撞见珊雅,眼睛就再移不开,口中不觉道了一声:“哟,这谁家的新娘啊,这么漂亮!”
珊雅唐言虽说得不流利,这句话还是听得懂的,看都不看张迈一眼,不冷不热地应道:“不是你的。”便出门去了。
张迈的眼睛就像被她吸住了一般,人已经转身不见了,他还在瞧着门口发怔,马小春看在眼里,一瞥眼见郭汾正透过镜子往这边瞄,忙撞了张迈一下,张迈回过神来,走到郭汾身边,正要说话,却见铜镜里郭汾似笑非笑,说道:“怎么,这妻都还没娶呢,就想纳妾了?”
张迈吓了一跳,他面对胡人是何等的,这当口却有些手足无措,慌道:“岂敢,岂敢!”
第一三九章 炼金术之一
张迈闯进郭汾梳妆打扮的地方,不想撞见了珊雅,一时失态,看看自己这个就快成亲了的新娘子,不知说什么好,场面不免有些尴尬,马小春暗道:“这酸味好浓,郭大小姐这坛醋可真不小。”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杨易的叫嚷声:“迈哥,迈哥,哪里去了?”张迈趁机下台,道:“我看看杨易去。”
跑了出来,见杨易肩头上雪花都还没拍掉,见着张迈就跳了过来,拥住他的肩膀说:“老大,你这门亲事总算要成了啊。”
张迈笑道:“是是,也是不敢再拖,再拖下去,就算汾儿和阿洛没意见,我儿子也要有意见了。”
旁边郭洛正在喝酒,听到这话全喷到郑渭身上了,奚胜、石拔等无不大笑。
杨易道:“迈哥,春华去替我时,因为遇见一件事情,我没有就来,耽搁了几天,这一趟走得好急,没来得及备上别西,只给你带来个东西,一个人,外加一个好消息,算是贺礼。”
说着先将一张纸拿了出来,却是莎车的户籍统计表。
唐军攻下疏勒之后,杨易即领命三千六百人赶往莎车,莎车城的规模较下疏勒为小,却更为坚固,守军有常备军一千人,民兵二千,本来是不易攻打,但这段时间对回纥不利的消息陆续传来,莎车城内的军民早就人心惶惶,这时再听说疏勒陷落,更是都失去了战守的勇气,杨易大军一到,哥硕上前一喝,没几天城内便竖起降旗,杨易不费多少力气便取了莎车。郑渭听到消息后便派遣了一伙文吏去帮忙料理政务,一加统计,城内城外共得三千五百多户人家。
郑渭将表接过,笑道:“你这就算贺礼?太取巧了!你说的一个人,却在哪里?一个消息,却是什么消息?”
杨易道:“人来没到,但也快了,消息嘛,你猜猜。”
旁边李膑推着轮椅转过来,道:“别告诉我说于阗来人了。”
杨易大赞:“了得,了得,咱们的军师就是了得!什么事情都是一猜一个准!”
疏勒与于阗之间有一条不冻路,终年可以通行,莎车就位于这条道路的必经之处,当初唐军才逼近疏勒城时,便已派遣法严大师乔装改扮,希望能混过去,不想莎车关口盘查得甚严,法严没办法,就要另寻道路,却又遇上大雪封山,和于阗联系的事情便搁浅了,直到莎车拿下,这件事才得以继续进行。
这时听说于阗方面有消息了,郭洛、郑渭等都忍不住喜上眉梢,忙问详情。
杨易道:“咱们过葛罗岭山口这么久了,正式的使者虽然过不去,但于阗的边疆守将还是听到了风声,还派了兵马进驻到莎车河东岸,当日莎车的回纥守军之所以那么快就投降,腹背受敌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张迈点头道:“这么说来,咱们能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