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初石拔追击萨图克曾渡过对岸,之后尽收两岸船筏,控制了渡口,所以如今南边有船,北边没有。
可就算温延海不过去,对面岸上却堆了无数木料,看起来回纥人竟是准备扎木筏渡河了。温延海暗暗焦急,再一次派人往宁远催援兵。
又过一日,对岸竖起了一支巨大的旗帜,有熟悉回纥军情的叫道:“是阿尔斯兰的大纛!”
驻守亦黑的将兵又惊又喜,叫道:“真是阿尔斯兰来了!”这些士兵都已经隐隐想到,既然是回纥的大汗亲至,那么自己这方面张特使多半也会来。
果然,第二日便见一队骑兵骑着汗血宝马疾驰而至,当天下午便有一只系着丝绸、遍体暗红的长矛竖立在了亦黑山城的城头上,驻防军民望见无不兴奋:“赤缎血矛!赤缎血矛!特使果然来了!”
一想起了自己将在张特使的带领下与回纥大可汗对决,许多人竟然兴奋得大嚷大叫。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数千人一起高呼了起来,声音远远飘了过去,南面唐军的人数虽然仅有北面回军的一两成,但论起士气来却丝毫不落下风。
宁远城。深夜。
张迈之所以连夜接见何春山,便是因为他天一亮就要出发前往亦黑。不过,北面的军情却被瞒得甚紧,城内军民也大多还不知道亦黑那边的局势已是一触即发。
在听了何春山一番分析,说巴勒阿米派人示愚可能是另有谋算之后,张迈联想起亦黑发生的事情来,不由得心中一凛,心想:“何春山这几年就算深居简出一定也时时在留意外界的消息,不过他对最近的军情应该不可能有我全面,然而他的推算却与眼下的局势暗合,这人倒也不简单。”
对何春山的称呼都改了,叫起了“何兄弟”来,道:“何兄弟,你说巴勒阿米派斯提尔来示愚是故意的,那么你认为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呢?”
何春山反问道:“特使,如果你是巴勒阿米,现在萨图克灭亡无日,阿尔斯兰则趁机混一了碎叶、伊丽两河流域,而唐军则逼到了边境上,境内可能还有一批的天方教激进派高呼要报仇,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张迈沉吟着,说:“西鞬的防线,当然也是要守住的,而国内过激的声音也要有所应对……”口里说着,心中思绪却有些混乱,因他和巴勒阿米没接触过,对这个人并不了解,所以一时摸不透对方的动向。
何春山道:“如果只是这样,不嫌太消极了么?”
“那你是说,巴勒阿米会主动出击,兴师问罪么?”
“那也不是他的风格。”何春山道:“特使可以想想萨图克向借兵侵犯疏勒时,萨曼那边是怎么应对的,就大概可以想到他们现在的想法了。”
张迈道:“当日葛罗岭山口被大雪封堵,我们两边隔绝,并不知道这边的详情,不过事后我们从降将出打探出消息来,才知道萨图克派了苏赖前往布哈拉求援,然后萨曼果然就增拨了援军。哈桑大概是萨曼境内的主战派、对外扩张派吧。”
“不,不完全是这样。”何春山道:“巴勒阿米和哈桑之间并无矛盾。一直以来,阿拔斯王朝的军力都不足以直捣八剌沙衮,天方王朝的军力推到怛罗斯一带就已经是极限了。当阿拔斯王朝还统一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一点,更别说只是割据了河东三千里国土的萨曼了。河中地区,自古出巨商豪贾而不出强兵猛将,国家的军事力量总赶不上经济实力,所以奈斯尔二世的总体方略,从来都不是积极扩张的,他们介入疏勒的事情,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开疆拓土,而是为了防止萨图克太过削弱。”
“你是说,萨曼在玩均势策略?”
“是的,均势。特使这个词用的真好。”何春山道:“不过,我们唐军的风头却嫌太健了,按照奈斯尔二世和巴勒阿米的行事风格,他们应该不会冒险和我们决战,但却一定会动用一些非军事的手段,来个抑强扶弱。”
何春山接着分析道:“现在葛罗岭以西的千里山河上,有四大势力集中在这里争斗:阿尔斯兰为一方,他如今已混一了两河,不但实力大增而且无后顾之忧,形势是最好的;我们唐军为一方,声势虽大,但四面皆敌,恐怕内部实有隐忧;萨曼为一方,眼下气势不足,但底蕴仍然很厚;萨图克最惨,兵败之余,士无斗志,随时都会被其它三家吞并瓜分。所以,这是四家争持的局面。要想真正摸透巴勒阿米的心思,就得从这里入手。”
张迈笑了笑道:“如果从这个角度分析,那我们唐军才是最糟糕的呢。我们唐军和其他三家都有仇,如果三家真的充分沟通的话,那最后的结果,就有可能是三家一起来瓜分我们。”
何春山笑道:“要唐军的形势真的如此糟糕,特使你还笑得出来?其实特使心里也明白的,就算三家真的联手,我们的形势也坏不到被瓜分的地步大不了我军就让出宁远、库巴、亦黑,退回到葛罗岭山口,只要舍得西面这八百里地皮,我估计他们三家未必有勇气再次越过葛罗岭到疏勒找麻烦。我说的对吧?”
张迈微笑着,算是默认。
何春山继续道:“做生意,除了要算赚得最大如何之外,也要算算赔得最大会如何。(张迈听到这里心想:这个何春山果然还是商人出身,在计算利益最大化和风险最大化的问题了。)如果有可能大赔,那么谨慎的人就会宁可放弃大赚。目前来说,萨图克随时都会通赔,对他我们要避免逼得他狗急跳墙;萨曼大赚的机会不大,但有机会大赔,所以我们不用太担心他会出动大军,却要防他使软刀子;我军有机会大赚,也有可能小赔,最后变成如何,春山不敢妄自揣测;阿尔斯兰大赚的机会极高,大赔的机会极小,所以他最有可能锐进因此春山以为,特使最要防备的,不是萨曼,而是阿尔斯兰。”
张迈忍不住啧啧赞了他两声,掏出亦黑的战报来,道:“何兄弟,你当真了不起。不错,阿尔斯兰的大军已经抵达雅尔,我今夜连夜见你,就是因为见完你以后就要赶往亦黑去对付他。”
何春山笑道:“那春山要恭喜特使了,特使此行,必定再建军威。”
张迈笑道:“你这句话是拍马屁么?你可知道雅尔那边如今少说也有三五万人马了,如果阿尔斯兰真的有心要灭我,就算集结个十万大军也有可能,我手上可没那么多的兵马,没什么把握能打赢他。”
何春山笑道:“特使又来和我假谦虚了。亦黑一带乃是山地地形,碎叶、伊丽两河多为骑兵,在山地作战,骑兵的战力少说也得减半。而这一年几次大战,大唐陌刀阵已是威震西域,四大势力里头论起步兵咱们唐军是当仁不让,背靠山城、以逸待劳,这一战绝对有胜无败。更何况只要博格拉汗一息尚存,阿尔斯兰就会担心萨图克趁机从背后偷袭,所以此战阿尔斯兰绝无深入之心。特使此行,必建大功!此战若捷,哪怕只是不胜不败,亦足以让巴勒阿米再不敢怀疑我们的实力了。”
两人言语投机,一直谈到天亮,石拔来催张迈出发,马小春已经准备了马车,好让张迈在路上睡一会,临行时张迈要委任何春山为使者前往布哈拉,何春山道:“与其直接往布哈拉,不如先往怛罗斯,若能趁机收服萨图克,然后从白水城入境前往布哈拉,则巴勒阿米必以为萨图克与我们已经结盟,再谈起条件来巴勒阿米心里便更加没底了。那样对我们将大大有利。”
张迈沉吟了一会,才道:“萨图克早已派来了使者,我却故意将他撂在那里不理会,如今还在通天砦,我这便委任你为大都护府录事,你可代表我去接见萨图克的使者。萨图克杀我郭大都护,与我军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这条性命我只当是暂时寄着。要我和他公开结盟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恪于形势,暂时放他一马倒也还可以如果他能还我刘司马以及郭汴,我许诺五年之内绝不会走冲天砦一路进攻怛罗斯,算是给他免去方面之忧。”
何春山道:“特使,能否给一点实利?那样或许我还能争得一些意外之得。”
张迈道:“他的两个儿子,还有胡沙加尔,我都可以还给他。”
何春山摇头道:“现在他只怕不会要这些。”
张迈想了想,道:“将来如果宁远的局势稳定,我许冲天砦一路有走私行为最多只能如此了。”
当场任命何春山为大都护府录事,又给他配备了五个护卫,一匹汗血宝马,张迈自己却登车出发,他一晚上没睡,虽在颠簸之中却还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到了中午,换上了汗血王座,一路直到亦黑,这时对岸已经聚集了超过五万骑兵,只因没船,所以暂时无法过来。
郭洛、奚胜都已经到达,郭洛带来了两个折冲府的兵力,奚胜带来了步兵三千人,连同亦黑山城常驻的两个折冲府,唐军正规部队不足八千人,主力仍然留在宁远未动。
郭洛将步兵分布在山地四周,命骑兵不分日夜地巡河,以确保回纥一筏不得过渡。
又过一日,李圣天也来了,他按照张迈的恳请,也只带来了三千护卫,他登上山城之后一望,见对岸兵力比己方多出数倍不免吓了一跳,就要派人往宁远增调军队来。
张迈笑道:“大哥不必如此,咱们的家底薄,军粮从宁远转运到此,损耗太多,还是让兄弟们留在宁远吧。阿尔斯兰恨我烧了他的昭山行宫,这次是报仇来的,冤有头债有主,回纥的骑兵自有我挡着,请大哥来不过是借借大哥的威势。若小弟对付他不来时,再请大哥出手不迟。”
李圣天听张迈话里头的意思,竟是准备独挡回纥,心中更是诧异。分开之后,其重臣马继荣道:“既然张特使胜券在握,我主就不必操心,且坐观胡汉龙虎斗,看看究竟谁是英雄。”
但张迈仍然分了一个山头给于阗军镇守,又下令将张、李两家旗帜遍插南岸山头,在内是表示此乃两家联军,以示对于阗的尊重,向外却是叫回纥摸不清虚实。
果然北岸胡马眼见南岸唐军陆续开至,军旗之中又有于阗的旗号,骄气稍减,本来阿尔斯兰麾下大将都请缨所自己就能踏平亦黑,直捣疏勒,不用阿尔斯兰出手,这天黄昏却忽然用一叶木筏送了个使者过来,张迈在城头用望远镜看见木筏上那使者在木筏上神色不安,脚着了地才松了一口气,显得很怕水,张迈对郭洛道:“对方不擅乘船。”
郭洛笑道:“不止对方,我们也不擅长啊。两家联军一万多人,会水的只怕凑不齐一千个。”
张迈哈哈一笑:“说的也是。”
阿尔斯兰派来的这个使者语气十分傲慢,见到张迈之后出语不逊,也不行礼,大大咧咧就指着张迈道:“你就是张迈?哼,现在赶紧随我过河去给我们大汗磕头,那我们大汗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石拔马小春一听勃然大怒,张迈却莞尔一笑,问郭洛奚胜道:“在我印象里头阿尔斯兰好像还蛮稳重的才对啊,怎么会这般狂妄?不曾见我们才打败了诸胡十万联军么?他屯聚在北岸的兵力虽然不少,可也还没十万人吧。”
奚胜道:“特使别忘了阿尔斯兰也刚刚取得一场大捷,而且说实在的,在这次的事情上他所得到的好处比我们还要大。大胜之下有点骄气也难免。”
张迈笑了起来,对那使者道:“骄兵必败,本来这是我全歼阿尔斯兰的好机会,不过我在宁远遇到一个占卜师,他说我今年不宜再大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