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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洛道:“怛罗斯早已并入我大唐,张怀忠将军也算是我安西的附庸,如今对朝廷又没有不敬大罪,天下间岂有联合外人去夹击自己人道理?张怀忠将军毕竟是阿尔斯兰大汗的弟弟,请尊使回去告诉阿尔斯兰大汗,请他速速退兵以顾全兄弟之情,如若不然我将兵出亦黑,为大汗兄弟调停了。”
说着将使者送了回去,又派郭汴押了五车守城武器、五千石粮草、两万头羊到边境交胡沙加尔运往俱兰城。
胡沙加尔虽然没有带回兵马来,但郭洛既如此表态,萨图克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且郭洛果然守信,让温延海在亦黑出兵作威胁姿态,萨图克自此死守俱兰城,阿尔斯兰接连发起五轮强攻都被他扛了下来。眼看灭尔基山城迟迟无法拔取,自沙漠绕路进攻俱兰城补给线又太长,阿尔斯兰对怛罗斯地区的第二轮进攻越往后就越显得乏力,再听说亦黑那边温延海日夜巡河似乎有渡过真珠河的意思,心中反而不稳起来。
这个夏季,沙尘滚滚的丝绸之路再次被战争截成了好几段,局部战争首先从河西西部燃起,跟着是高昌,焉耆也有动荡的趋势,更北面由于阿尔斯兰与萨图克兄弟二人的争战,让疏勒到库巴段的商人心中也打起鼓来。
安西唐军开拓东方三镇的战争为于阗、疏勒、宁远、莎车乃至河中的生意场带来了景气,而现在的这几场战火商人们却极端厌恶,因为它们干扰了正常的商业运作,开始渗透入西域各地的商业力量在发出一种声音,期盼着一位强有力的人物来结束这一切,期盼着西域能够尽快走向稳定。
张迈这时显然没有听到这种心声,他留在玉门关与阎肃周旋,七日之前,杨易指挥姜山、曹昆在瓜州大泽北畔埋伏狄银,但已经学乖了的狄银却没有上当,在埋伏圈之外就嗅到了危险及时逃走。虽然狄银对玉门关的包抄偷袭因此而中断,但接下来的形势就变成了他与杨易在泽北草原僵持着。
靠着玉门关一战的余威,阎肃一时不敢再次贸然进犯,可北面的豹文山部又派人南下向张迈索贿,要百帐军让出一半领地以及牛羊两万头来,这种狮子大开口薛云山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做试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了伤疤的阎肃又逐渐逼了上来,若不是上次的教训实在惨痛,只怕他早已第二回兵临玉门关下了。
敦煌城外,莫高窟旁的一座小木屋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牧民钻了进去,木屋之内,是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子,他也是衣衫褴褛,但手脚上却满是泥土,看样子就仿佛刚刚下地干完活回来。这个人,却是在敦煌生变之后蓄发了的鲁嘉陵。
那牧民模样的人口呼二郎,向他禀告了道上关于玉门关的传闻后道:“听说沙州这边又向玉门关增派了三千兵马,大都护在那边已经守了一个半月了,阎肃最近连连报捷,说又取得了不少玉门关周围的据点,还说咱们大都护的退路都已经被封死,二郎,你说玉门关还能支持多久?”
鲁嘉陵道:“阎肃那老狐狸的捷报未必可信。之前他明明在玉门关下吃了大亏,却也没见向沙州回报。传到这边来的都是小道消息,由此可见归义军的几大家族都不齐心,且连军情都能谎报,这政治可是烂到骨子里头去了。这是他们的死穴,却也是我们的机会。”他问身边另外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人:“城内怎么样了?联系上李司马没有?”
“没有。”那小商贩模样的人道:“有人说李司马被困在灵图寺,但我们费尽一切办法也仍然没办法进去。昨天有一个兄弟通过中间人贿赂了灵图寺的一个都监,过两天或许能有消息。”
鲁嘉陵叹道:“看来曹元德还是管得很严啊,我们如今只剩下十二个人了,万万不能再出差错。要想靠着我们的力量救出李司马看来是很渺茫了,可是援军为什么到现在还……”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子闯了进来,鲁嘉陵认出是自己人,却还是脸色微变,问道:“做什么这么慌张!”屋内所有人都已经准备逃撤了。
但那人却道:“来了,来了!”
鲁嘉陵等要夺门而出时,来人却拉住他,叫道:“不!是我们的人,来了!来了!”
鲁嘉陵一愕:“我们的人?什么意思?”
“援军!我们的援军!安西的援军终于到了!”
第九十一章 河苍烽火
曹元德在敦煌城内整理着来自高昌和玉门关的情报,北面传来的是好消息,而东面,阎肃的回报总不能让他满意。
“十天,十天之后家父和狄银可汗必能会师玉门关下,围困张迈!”
“围困?那还要多久才能拿到张迈的头颅!”一种不安最近几天总是在袭击曹元德的后脑,他的右眼老是不由自主地跳动,“当初你父出征的时候,是怎么立下军令状的!我希望他不要忘……”
“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曹元德对阎一峰的训示,这里是内堂,未经许可不得入内,现在他正在交代大事,怎么容许下人随便闯入!
“何事慌张!”阎一峰趁机对入报者发怒,要将曹元德的不满转移到这个可怜的替死鬼身上。
“报西面,西面……”
“西面怎么了?”
“西面出现了敌军!”
“什么?”
“有骑兵从西面的楼兰废道上打过来了。河苍烽的烽火台已经点燃了狼烟!”
“混账!”曹元德的心脏猛地一跳,大怒:“高昌都被围住了,他们怎么能……”
“这是他们的诡计!”阎一峰趁机道:“显然是康公围堵不力,让安西军分出奇兵来袭我敦煌之后!”
康兴大怒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不说是阎肃围剿张迈不利,如果此刻张迈的头颅已经挂在敦煌城头,我们还怕什么安西分兵!”
阎一峰道:“家父虽然暂时未拿住张迈,可是也没让玉门关和百帐部的一人一骑冲到沙州境内来。”
康兴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给我闭嘴!”曹元德吼道:“不要吵了!”
内堂忽然静了下来,康兴和阎一峰看着曹元德半边抽搐半边不动的脸,心里都怕得慌,好一会,阎一峰才壮着胆子道:“大公子,是否赶紧调派伊、瓜两州大军回援?”
“不可!”康兴道:“大公子,此必是安西军的围魏救赵之计!唐军必是高昌告急,张迈被我们困死,所以派出一支骑兵袭扰我后,为的就是要我们无法专心攻敌啊。我们如果这时候调回兵马,那是半途而废,就正好中了安西的诡计!西边的楼兰故道,乃是废道,道路难走,敌军虽来,但我军也非无备,家兄早在前往伊州之前,就安排了三千兵力扼守河苍烽,安西奇兵纵然骚扰我沙州西境,要进入沙州腹地料来也是万万不能。大公子无需太过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诛杀张迈、攻陷高昌,我们在这两个战场上都已经大占上风,只要杀得张迈、取得高昌,西面这支奇兵自然会烟消云散,不足为患。”
阎一峰道:“但万一河苍烽的守军抵挡不住呢?”
康兴道:“若大公子还不放心,我愿尽起我康氏满族男丁,会同门人庄客出援,定要保住河苍烽无恙!”
曹元德尽量保持住镇定,说道:“那就有劳康少傅了。请少傅尽早点兵,明日出发,一定要保住河苍烽。”
康兴原本那么说只是表表忠心,见曹元德没有拒绝也只好领命,而且又下了限期,当即只要点齐了敦煌内外康氏的私家兵力,诸房子弟十六岁以上全部集齐,庄客门人、门生故吏个个上马,共得四千余人,曹元德授予旌旗,第二日便出发。
敦煌城内百姓听说安西军竟从西面杀来,个个心慌,曹元德出榜安民,说明只是一伙游骑兵,百姓这才稍微宁定。
然而,当还滞留在城内的唐军密探听到这个消息,却觉得大不寻常,他们设法将消息传到了城外,并传到了城外鲁嘉陵处,嘉陵听到消息之后,马上意识到大事要发生了。
“二郎,我们要准备什么事情来配合么?”
鲁嘉陵沉思了半日,道:“准备好敦煌最新的情报以及地图,等大军到达就交给主将。若真是大军到达,就通知张氏、李氏、慕容氏族人。除此之外,不要妄动!”
他走出木屋之外,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显得十分平静,几个与政治无牵涉的老农夫正在附近耕作,他们显然已经年老,然而近来沙州所征新兵甚多,每一户人家几乎都有成年男丁被征调上了战场,这场战争显然颇误农时。
“大战还是赶紧结束吧,”鲁嘉陵喃喃道:“拖得太久,河西会元气大伤。”
他摸摸自己已经长出来的头发,望着屋外灰尘迷蒙的天空秋季还没到,但大风沙却提前来了。
康兴调集兵马之后便出发,一路上十分郁闷,不是为了前方打仗之事,他料定安西军迂回袭击河苍烽必然只是一支偏师,河苍烽地扼险要,要守住想来不难,只是这次自己也离开了沙州,那么在曹元德身边就只剩下阎一峰一人了。中枢没人响应的话,对康家来讲实在是大大不利。
那河苍烽火台位于汉长城最西点的延长线上,傍着一条隐河(藏在地底的河流)而建立起一座集合烽火台与防御据点两种功能合一的土城,西面来人,不管是焉耆还是于阗都要经过此处。
这次示警是河苍烽派出侦骑发现敌情,赶紧向敦煌方面回报。康兴出敦煌之后走了两日,便见河苍烽火已经熄灭,哈哈笑道:“敌人果然只是袭扰,要骗我们回师解围。”
当然烽火熄灭还可以有另外一个解释,那就是敌人已经攻破了河苍烽,但康兴认为河苍烽地形利于防守,敌人除非有十倍兵力,否则断难在两三日内就攻克这座据点。
他见到烽火熄灭之后,几乎就想回去曹元德身边,总不能让阎一峰自己一个人呆在大公子身边啊,那样会让康家越来越边缘化的,只是康兴此刻的任务是助防河苍烽,就算敌人已退,就算河苍烽没有危险,他也不能还没到河苍烽就掉头。
如此又走了两日,行军司马指着一座高山道:“绕过此山,便能望见河苍烽了。”
康兴不顾黄昏,拍马道:“走,加几鞭,到了烽城里头再休息!”
赶过那座山头,却见夕阳照着莽莽黄沙,大风吹着尘土迷茫住整个天际,这里已经属于荒漠地区,连草都没几棵,人必须靠着掘开隐河才有水喝,至于粮食则全部要靠沙州的供应。那座烽火边城就位于视野所及的边缘,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大风将“唐”字大旗刮得笔挺,烽火台上犹见尚有完全熄灭的狼烟。
归义军数十年来仍然坚持唐统,除了曹氏大旗之外,大唐旗号依然插遍全境。此刻看到那老旧的唐字旗号依然屹立,康兴本来还有的一两分掉心也放下来了。
他指着河苍烽道:“快走快走,进城之后就能休息了。”
跟着他来的都是康氏子弟,欢叫着随康兴奔去,康兴的儿子眼尖,忽然叫道:“爹,那里就是河苍烽么?怎么土城外那么多马?”他还年轻,在敦煌时每日只知走狗斗鸡,却未曾来到这边防僻远之地吃过苦。实际上,被派遣到这河苍烽的将士,大多是被排挤来的。
归义军境内最肥的缺在敦煌,而且接近高层,升迁较快,艰苦而重要的缺则在瓜州,晋昌负责着对抗外敌的重任,那边的日子虽然比沙州艰苦,但从那边也算是个出身之地,有机会晋升上去。但河苍烽却是既偏僻又艰苦且不重要,所以这里的驻防将兵也就没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