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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台之上也没有哪一派宗教的神器或符号,而是非常简洁地左边竖立了张迈的大纛,右边竖立了赤缎血矛!苍天之下,就是张迈,张迈之下才是群臣与诸将,政权高于教权,这个格局已经通过这种站立加以明示!
郭洛将这六大宗教的人带来不是没有原因的,过了今天,西域所有人都将知道天策大唐境内的这种政治格局,这甚至是对天方世界的一种宣言:在大唐,天方教也将只是作为平等的诸教之一,而不具有任何超然的地位!
数日前李膑曾劝说张迈谨慎,但张迈却拒绝了他的这种想法,他坚持了天策唐军一路以来的行事风格不需要太多的阴谋诡计!
不需要太多的因循苟且!
不需要太多的迟疑犹豫!
既然是对的,那就去做!
哪怕因此而遭到反对!面对文明反对者,就用道理与文化教化之!若是面对野蛮的反对者,那就用唐骑来踏平对方的企图,用陌刀来重订西域的秩序!
环顾着周围的虎贲诸将,张迈觉察到一种前所有有的力量感,俯视着高台下将近十万人的军民,他心中又涌出了一种宰割天下的豪情来!
想想自己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西域的格局可不是这样的!是自己借助了历史的暗流,整合了汉人的力量,激发了唐人的血性,糅合了亲唐的势力,杀灭了反唐的敌人,这样一步步、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将无数的暗流汇聚成了当前一发千里、席卷天下的滔天狂潮!
而在这一刻,自己则已经将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力量掌握在了手中!
在这一刻,握在自己手里的,除了百万军民的生死大权之外,还有华夏东西的历史走向!
史怀诚和葛丹摩两人匍匐在中段阶梯上,一起高呼道:“请元帅训话!”
郭洛向后隐退了半步,马继荣隐退了一步,杨信、徐从适等事先没有训练过,因为张迈不需要,他让他们怎么样觉得舒服就怎么样站在这一刻他们不需要去遵循什么规矩,他们此刻的随行所为,就将成为日后千秋百年、万邦万国所遵从的礼数!
张迈迈上了一步,大声说了一句话:“今天你们还有很多人听不懂我的话,但是三年之后,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学会唐言!”
史怀诚和葛丹摩对望了一眼,心想这算什么开场白?一点文采都没有,但回头一琢磨,又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在张迈说出来,就有一种异样的气概。
早有安排好了的翻译在各个地区以各种语言翻译了过去,也有随军文书将张迈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录了下来!
十万军民听明白了之后,纷纷应道:“是。”
回音在城内一些地方盘旋着,过了一会,张迈才说了第二句话,道:“但在学会唐言之前,我希望你们先做一个唐人,做一个唐人的第一步就是全都给我站起来!”
台下有数万人都愕然了,不明白,什么叫站起来?
许多人跪着,却都还没意识到自己正跪着呢。
这时候一些岭西老兵对着他们身边的牧民道:“元帅让你们站起来,站起来听话!”
史怀诚和葛丹摩对望了一眼,犹豫地站了起来,台下的数万人望见,也零零星星地站起来,还没站起来的便都起身,便如雨后的春苗一般,忽然间长出了一大片。
“对了,对了,就应该这样!”张迈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没有文化,甚至都不识字,我也不跟你们耍文字腔,但是今天我要说的话,你们却都要牢牢记着,并要将我的话传遍唐骑马蹄踏处的每一寸土地,告诉陌刀确立起新秩序下的每一个唐民!”
张迈的话说的很慢,并且总是停顿,好让所有翻译以及传达者将他的话翻传清楚!
“因为我和你们以前遇到的那些君主不同,我不是来压迫你们的,我不是来压榨你们的!我来到这里,是要教会你们,怎么样才能像我一样,活得更像一个人!”
“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汉人,而是要告诉包括汉人在内的所有人,各族在我治下都是平等的。”
“我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某教,而是要告诉你们,所有宗教在我治下都是平等的!”
“我来到这里,也不是要让你们为我活着,不是要你们为大唐活着!不是要你们为某族活着,不是要你们为某教活着,我来到这里,是要你们为自己活着!”
“一个让民众为自己活着的大唐,才是真正大唐!”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从今往后,你们就全都是大唐的国民!你们的每一个人,都将拥有大唐律法所赋予你们的权利,你们每一个人,也都会受到陌刀与唐骑的保护!”
“但同时,你们的每一个人,也都有责任来保护这个国家,但,不是为了保护我而保护这个国家,而是为了保护你们自己而保护这个国家!”
“今天你们牢记我的话,十年之后你们会发现,自己不再是任何民族的人,因为到时你们身上将只剩下一种令人仰慕的称号大唐的国民!”
“今天之后的你们要牢记,我们的未来将继续以这种方式,消灭掉世界上所有的国家,让苍穹覆盖下的所有人类,都与你们一起共享大唐的荣耀与幸福!”
第一一二章 粮食问题
天策唐军的每一次胜利,都能够刺激境内工商业的发展。
这次北庭大捷,从冬季第二个月到春季第三个月,在五个月内收取了从小孤山到灭尔基这样横跨八千里的广袤区域,虽然,这次战争发生的地方并非工商重镇,但这里物产丰富,天山北麓的绿洲,伊丽、碎叶两道河流淌过的地方也都是西域富饶之地,谁都晓得,只要唐军能够稳住局面,未来这些地方便都是聚宝盆这些还只是计算农牧收成,若再算上其它的物产,则唐军刚刚打下来的这片疆土究竟有多大的潜力尚属未知数。
当然,在现阶段,北庭以及岭西两河流域所带来的主要还是负担。北庭去年天气不好,冬天迟迟无雪,后来又重雪成灾,让驻军损失了许多的羊群。幸好仗是打胜了,杨易在张迈出发之后马上下令休养生息,他算定了漠北近期断然不敢也无力西犯,所以除了留守必要的兵力扼守要冲之外,便将其他大部分的兵力都下令赋闲,让他们以放牧颐养身心。而无法进行生产的军民则大多发至高昌、龟兹、沙州就食。
这几年来接连的战争让北庭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原本就广阔的北庭盆地越发显得地广人稀,所以唐军驻留的军民能够选择最为肥美的绿洲驻扎放牧也有随从而来的农民在这里种植一些易熟的作物,杨易以身作则,号召所有赋闲的士兵在闲暇之际自产部分口粮,以此抵消粮食的消耗。饶是如此,北庭在春夏之际还是不得不从龟兹、焉耆、高昌、伊州、沙州五地转运约二十万人一季的粮食,加上路途上的消耗,这个数字还得翻倍。
天策二年的北庭战争,已经将天山南麓龟、焉、高、伊、沙五地的官仓军仓备荒仓搜刮一空了,而天策二年这五个地方的收成眼看又不算好,要从凉兰运粮过来路途太远成本太高,北庭那边一加催逼,整个市场的粮价登时看涨!
大富贵从灾荒来!
其实天山南麓官仓军仓虽皆告罄,但民间其实尚有不少存粮因天策军打下这些地方之后,这些地方马上就进入稳定状态,比如龟兹与焉耆已有四五年无战事,高昌沙州亦有三四年无战事,相比以往的统治者,天策政权其实是很宽容的,百姓在连续几年的稳定中很容易能省下口粮盈余来,以当前甘陇的生产力而言,农民们有两到三个平年,就能在上交粮税之余节省下一年的口粮。若是丰收,则一年之余粮几乎可备一年之荒。有了盈余,除了自家备荒之外就可能卖给粮商取利。
而甘陇位于丝绸之路上,往来商人甚多,商队行走万里,当然不可能从入境开始就把一路上的口粮备好,而必须花钱沿途消费,所以丝绸之路各地都有粮商,且其生意十分稳定。
过去的两年由于要备战,甘陇道上官家的府库常常告紧,而民间尤其是大粮商们的私储却越来越多,这些商人是很有眼光的,他们看出天策唐军要用兵,要用兵就得用粮,官粮告罄就得从民间取血,一抽民间血液,整个市场行情就要走高!也就是说,他们囤积了三四年的粮食,现在到了抛售的季节了!
早在二月的时候,当郑渭收到了洛甫从高昌发回来的文书,整个眉头皱成了一团,郭汾这时身体已经大好了,精力十分充沛,半点也不像刚刚生产完孩子一个月的妇女,每天她都要花半天陪孩子,剩下的时间便都照看政务。
“沙州的粮价,已经升到了平时的两倍,伊州三倍半,高昌四倍,龟兹三倍,焉耆三倍半。”郑渭道:“粮商们出手很少,又限定每人每户每天只能买一次,现在市面上,买点口粮都要排队,几乎有价无货!”
“看来他们手里也没有很多存粮了。”郭汾来自底层,对民生疾苦知道得很深,但对于商业毕竟不够通达。
“哼!他们不是没粮,而是还在等粮价继续攀升!”郑渭冷笑一声,说:“龟兹、焉耆、高昌、伊州、沙州,五地所产余粮流入商贸的,多集中在龟兹、高昌这时我境内丝路中段的两大重镇,这两个地方的粮商,我估摸着,应该有足够五十到六十万人吃半年的存粮。”
郭汾脸上现出极为惊骇的神色来:“有这么多!”
张毅在一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这么多吧。”
“有的。这几年我一直盯着他们,他们在寻常年景都只是应景地吐出一些维持生意,在丰收那一年更是只是将新粮进、陈粮出,就总数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有进没出!数年所积,足以达到这个数字也许还不止!”
郑渭能够知道这个内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郑家就是存粮大户!在高昌的那个仓库就积攒了足够五六万人半年用度的存谷!郑渭日常曾听郑济提起,说他家在粮米这一块占据了境内丝路中段约一成的份额,所以他也不必再找人明察暗访,直接就估测除了这个数字来。不过这一点,他就没透露了。
张毅一听愤然道:“这些奸商!若是他们肯抒国之困,那么咱们这个困境便不成困境了!”
郭汾也道:“高昌、龟兹是我们在天山南麓最靠近北庭的两座都市,我们这次从北庭的赋闲士兵也多在这两个地方就食,若这些商人能够深明大义,开仓平抑粮价……”
郑渭听到这里苦笑了起来:“夫人啊,他们等了三四年,等的就是今天啊,这么大的粮食存储,三四年间的搬运、以陈换新、谷仓防虫防火,所用的人力物力,已足够让每一斗粮食平添一倍成本了。如今正是出手的时候!过了今年,来年北庭的粮食肯定会有盈余,到时候粮价就会走低,若高昌、龟兹等地再来一个丰收,这些人就都得破产!这是身家性命所系,怎么可能为了大义而开仓平抑粮价?”
杨定国听得胡子一翘,道:“他们这不是发国难财么!”
“是的。”杨易道:“平时米贱金贵,他们就以低价收米,现在米贵金贱,便是他们收金的时候了。”
杨定国道:“贱收贵卖,这个道理我也懂得,不过赚钱也得有个度,现在国家有难,他们还做这样的事情,还有当这个国家是自己的国家吗?郑长史,你这就发一道命令,给他们一个公允的价格,让他们按照这个公允的价格开仓卖粮。”
郑渭怔了怔,下命令让商人按照命令中的价格卖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