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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闻言凛从。
刘知远却还有一番话没说出来,他知道,自己的胜败并不仅仅取决于自己,而取决于天策军的虚实以及蜀军的行动。他算算从牧场大火冲天而起到现在,蜀军应该已经看见,如果孟昶能够顺利渡河那么此战便还有可为,否则凭着自己区区数千人,要想取得多大的胜算那绝无可能。
“当然,如果张迈真的虚弱到了极点那又另当别论!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设法与张迈在这秦州的嫡系一战!”
刘知远预料的没错,他虽然没有出现,但秦州城内人心却更加慌乱,不知道西面来的这支强军究竟是个什么底细。那场大火忽然在西面烧起来,而且火起之后秦州天策军的行动显得有些异样,这些都加重了城中军民的疑心。
不过天亮之后,情况似乎就有所变化,城内城外的行动都变得流畅了起来这时正是张迈正式授权安审琦,他与安审琦交心之后,仿佛得一臂膀而少了一份对肘腋之患的忧心,因此能放开手来处理别的事情。就连一些原本用来防备秦西的兵力也能缓出手来。
安审琦得了张迈的命令,心中欢喜,他当初因为北方诸隘失守而被张迈调来秦州文化,许多得力干将也都一同被调到秦州城外,只是主从之间联系被隔开,这时得了命令与将兵联系,上下级都是精神一振。然而他想:“我手中人马挑选出来,强兵不过五千余人,这件事情要做成,必须得到杨秃子的支持。但杨秃子威望在我之上,如果拉上了他,那就是他为主,我为副,但元帅却未必就信得过他。有了,我让杨承勋来做我的副手。”
便先向张迈请命,张迈一口答应,安审琦出去时,刚好马继荣前来禀报渭河的巡河战,两人擦肩而过,马继荣说道:“据安守慎回报,渭南蜀军连夜进攻,攻势比之前都更加猛烈,不过却总是让人觉得他们少了昨夜渡河奇兵的那份拼命的劲儿。”
张迈沉思着,点头道:“知道了。”
马继荣又道:“听说元帅让安审琦组军去了?此人先背叛李从珂,再背叛石敬瑭,并非忠义之人,当此局势瞬息千变之际,让这样的人在心腹之地带兵,会不会太过冒险?”
张迈道:“我们这盘大棋,本来就是冒险。现在回想,都觉我在这秦州的战术层面太保守了。安审琦虽然两次叛主,但如果按照曾否投降这个标准,秦西十余州投降将兵就无可用之人。这个人我观察了他很久了,应该没问题。”
马继荣道:“虽然如此,是否也该谨慎一点,比如说,派个人去‘辅佐’他?”
张迈低了低头沉思,马继荣道:“都尉慕容显,心思细密,洞察力强,又能随机应变,不如就派他去吧。”
慕容春华在旁边道:“阿显这几年也确实历练出来了,可以当此重任。”
张迈没有回应,马继荣道:“那我就去办了。”才要出门,张迈忽然道:“等等!”他顿了顿,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有八成把握安审琦会实心办事,但如果慕容显去了,却反而会增他疑虑。与其限制他,不如放权。”
慕容春华道:“那难道就真的放任他?”
张迈道:“我自有主张。”叫道:“小春!进来。”
那边安审琦找到了杨光远,转达了张迈的命令后说道:“老杨,元帅好不容易给我们这个机会!咱们可得倍加努力才是!”
杨光远反应却十分冷淡,道:“他是手下人紧,不得不如此,你道他是真信任我们?狡兔未得,自然要给走狗一点念想。但你要真以为他信任你,那未免太过天真!你看吧,回头他必定派个监军来。”
安审琦听了脸色一变。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寻来,却是马小春,杨光远看了安审琦一眼,低声道:“看,来了吧。”
马小春是张迈的贴身之人,职位虽然不高却人人不敢不奉承,杨光远见到了他马上换了一副笑容,对张迈委任杨承勋为出击副将一事连声称谢,杨承勋也凛然道:“末将父子得元帅如此信任,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马小春笑嘻嘻的,似模似样地勉力了两句,却来到安审琦面前道:“元帅有令,安审琦听令!”
安审琦连忙听令,马小春朗声道:“元帅有令,命安审琦接掌秦州西面防务,自秦州以西、兰州以东、义州以南,一应兵务,许安审琦便宜行事。”便取出一把鞘镶金虎头的横刀来,道:“安将军,这时元帅所颁虎鞘金刀,于上述战区之中,全军中将军以下,可凭此刀斩决!”
杨光远听得愕然,安审琦却激动得差点发抖,双拳一抱道:“元帅如此信任,末将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他的说辞与杨承勋几乎一样,但杨承勋说这句话时口中声音大而心中诚意无,杨光远这两句话声音不大,却是从肺腑中吐出,马小春将刀交递过后便即离开,安审琦执了金刀,道:“承勋侄儿,我们走吧!”
他带了杨承勋,便去点选杨光远的部将,他与杨光远多有来往,属地又近,所以颇知杨光远麾下谁人善战,谁人忠勇,选出十余名部将来,这些人又互相推举点兵,约有半日,便得六千余人,合一万二千人,引兵出城,马继荣果然将西门防务交了给他。
安审琦并不信任杨承勋,只是让他呆在自己身边,自己直接掌控诸部将。
军马出城不久,前方便即告紧,说有骑兵冲来,人数将近一万,杨承勋未战先怯,大惊道:“不是说只有几千人吗?怎么多了这么多?难道……是契丹后援到了?”
安审琦也是心中一凛然,然而却想:“契丹纵有万骑,我也当力战!若叫他们冲到秦州城下,城内军民望见,只怕秦州会不战而溃!”
他将杨承勋喝退,望了望沙尘,见敌军左翼尘层散乱,便指着道:“攻他左翼,再破中军!”
原来来犯军队,中军与右翼的大部分都是刘知远的人马,右翼的小部分以及左翼的大部分则是刚刚投降的秦西军队,刘知远稍加布勒之后便驱之作战,以壮声威远远望去倒也步骑都有,声威煊赫。
这时双方渐渐接近,安审琦看清了来敌,叫道:“不是契丹人!也不是蜀军!是中原的部队!”
杨承勋惊道:“中原的军队?那怎么会在这里?他们飞过来的么?”
安审琦默念道:“刘……王?那是谁啊?”沉吟间双方相距已不过三百步,安审琦不再犹豫,道:“不管是谁,打垮了再说!”一马当先,直冲敌军左翼。
刘知远望见对面开来军马万余,急冲自己左翼,尤其当先千余骑动作甚是神速,微惊道:“这是谁的部队!”
有望见的道:“是安字旗号。”
刘知远道:“安?莫非是安守敬?还是安守慎?看他的行动如此迅疾,我左翼怕要糟糕!”
参军便建议赶紧支援左翼,刘知远道:“不可!来不及了!”却催动前锋,命王峻疾陷敌人中军!
王峻得令便冲,安审琦回头一望,暗赞:“我先冲其左翼,已经占了先机,若对方来救,未能胜我,自己却要陷入混乱,这员大将好果断!”
这时杨承勋眼看敌军精锐冲来,急叫人向安审琦求救,安审琦身边的副将也问他应该如何,安审琦道:“不可!临阵回援,兵家大忌!”仍然冲了过去!
这时战场之上,王峻已经威胁到了天策的中军,而安审琦却已先一步冲入石晋军队的左翼,石晋军队的左翼大都是刚刚投降的秦西部队,他们是被胁迫而来,能有多少战意?安审琦一冲进去便即大乱!犹如乱刀杀入豆腐!
这个战场上,安审琦有一万二千人,刘知远的人马不及一万,数量上旗鼓相当,刘知远稍弱;安审琦的一万二千人都是从秦西军队中经过挑选而成,综合来说总体素质较高,刘知远的人马分为两部分,他自己带来的人马身经百战,安审琦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也都逊他不止一筹,但那些临时被布勒来的人马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无助刘知远,反而拉低了晋军的战斗力。
因此王军一冲,安审琦的中军也抵挡不了王峻的攻势而节节败退,不过安审琦这次带来的毕竟是秦西军队挑选过的劲旅,虽敌不过对方的精锐,却也不至于如石晋的左翼一样一击即溃。
但王峻所部乃是中原的王牌队伍之一,岂是易与之辈?他冲入阵群之后,犹如虎入狼群,杨承勋本无战意,望见后大骇道:“是他!是他!王峻!难道是刘知远来了!”
他的话传出去后,秦西将领无不骇然。
杨承勋叫道:“中原的部队竟然从西面来,这怎么得了?完了完了!”竟然不顾一切掉头就跑。
他虽然被安审琦限制了权力,毕竟还有几分号召力,又是全军副将,这一阵前逃跑,登时有数百人跟着他跑,天策军的中军登时出现混乱,王峻眼看机不可失,更是趁乱打劫战了起来!
刹那间,秦州西五十里的战场上大乱起来,烟尘滚滚中,两支部队同时陷入恶战!王峻等经过一夜的休息,体力已足,他手下可是能与天底下任何精锐部队比肩的劲旅,这时发起恼来,数千人一起狂号肆虐,安审琦中军后军皆崩!
安审琦眼看不妙,下令部队高呼:“秦州军,投降免杀,倒戈有功!投降免杀,倒戈有功!”
被他冲乱的秦州人马并不能察觉战场大势,他们本身又不是愿意替人卖命的人,听得此言,不少人便真个倒戈,一股潜流逆向向刘知远涌了过来!
战场大乱!
乱战中双方都有自己的优势,也都有自己的弱点,双方的一部已经崩溃,却有另一部分取得了绝对优势。王峻在打乱安审琦中军后军的同时,安审琦也驱赶着败兵向刘知远逼近,败兵倒退,反而冲了刘知远的阵脚。
王峻见刘知远危急,回师来救,刘知远眼看无法全胜,心中大恨,下令不再顾及秦西降军,全力杀向安审琦。
刘知远的直系部属毕竟非同小可,安审琦的手下经过人数较多,但死命抵抗之下仍然不敌,这场战争,竟然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厮杀的双方精力渐渐疲弱,终于战场的优势一步步地朝刘知远倾斜过来。
就在这时,东面烟尘滚滚蔽天,有大军分三路开到,看形势至少有三万人以上,从正东、东北、东南包抄过来,犹如一个口袋一样要将正在混战的两支军队全装进去!
为首的军旗猎猎,写的乃是一个马字!却是马继荣奉命来援,安审琦本来已经处于劣势,眼看后援感到精神一振,高呼着驱策将士用命,秦西军队高呼杀伐,战场局面又为之一变!
王峻这时已经杀回刘知远身边,道:“刘帅,待我杀过去!就算捉不到张迈,至少也要探出他的虚实!”
忽然间东面奔来的三万大军哈哈大笑,他们用长长的竹篙竖起几十面旗帜,旗帜上都是蜀军旗号!
刘知远有些愕然,便见天策军将那几十面旗帜全部远远向前抛来,跟着纵马踩踏!
石晋军一见无不心头一紧,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蜀军败了!”
刘知远朝南一望,原本期待为援的蜀军全无动静,朝东一望,三万以上的军马踩踏着蜀军的旗帜逼来,忽然间对于自己关于张迈的虚实判断有了动摇,摇头道:“不行了,优势已失,锐气已经被耗尽。冲不过去了。”
“那怎么办?”
“撤!”
王峻一咬牙,道:“刘帅先行,我断后!”
刘知远猛地命人高呼:“安姓敌将,究竟是谁!”
安审琦命人应道:“朔州安审琦在此!”
刘知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