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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东征。以成今日之势!万千战友的英魂,不容我杨易失败!”
长槊举起,鹰扬旗举起!
“兄弟们!随我长槊,前杀!”
胶结状态下的骑兵决战,已没什么冲锋的余地,然而长槊指处。整个鹰扬军都激愤了起来!
大都督长槊到处,就是兵马到处,长槊指向,就是大纛所在!
契丹竟然被反向冲动了!
“哇”
那是从哪里来的惊诧声!
数十里战场,都将在这一槊一纛的对决中决定最后的胜败!
“就是这时候了!”
拽剌解里对兄弟说道!
“那么……就拼了吧!”
拽剌铎括呵喝叫嚷着。养了半日力气的黑龙猛然冲出,在腹心部核心的一百骑,就像棉花中陡然刺出的金针一样,破开了唐军对他们的包围!
拽剌铎括挥动已经钝得不能砍劈的巨斧,完全当作铁锤乱砸!
离开腹心部团团保护之后就有数十支羽箭同时射来没办法,拽剌铎括这个目标太明显了。
但拽剌铎括却闪也不闪,坟起全身肌肉,催促已经受伤的黑龙不顾性命地前冲!
冲出一步,就是一步,接近杨易一步,就是为兄弟争取多一分的胜算!
这是他最后的力气,这是他最后的拼命!
就在他拼尽了力气,几乎连呼吼都发不了力时,一匹矮脚怪马陡然从身旁飚出!
马上没有骑士!
昏黄黯淡的暮色中,几乎没人注意到马腹之下有人!
要在万骑乱战之中,施展这样的能耐,这是什么样的骑术!
杨易斜睨了一眼来自侧后方的拽剌铎括,他有些意外,却并不担心,百骑而已,回光返照之下,还影响不了整个战局,下令:“莫理会那垂死挣扎,目标只有一个,耶律德光的首级!杀!”
就在同时,他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怎么回事呢?
完全没理由的,杨易绷紧了全身肌肉,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这是身经百战者的直觉预感!
然后,他才听到一声刺耳的破空之响!
有暗箭!
杨易的身体在大脑下达命令之时就已经行动,身一闪,手一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来箭竟好像比声音还快!
羽箭正中胸口!贯甲而入!
杨易哼了一声,仰身就倒!
“哗”
拽剌解里哪怕在射出暗箭之后也还在担心!
他从来不射没把握的箭!但这一箭关系太重了!
马腹之下不利的姿势,昏暗的暮色,乱军的穿插干扰,导致连他都不敢取面部与咽喉。直到听到唐军之中大乱,这才转忧为喜!
“杨易中箭了!”
“杨易中箭了!”
“杨易死了!”
“杨易死了!”
然后所有人就都发现长槊不见了!
长槊周围的战马群也都乱了!
混乱,就像涟漪一样,瞬间扩散到整个鹰扬军。然后是整个战场!
主帅临阵,能大大振作将兵士气,这是好处,但主帅若受重创,所带来的结果也是毁灭性的的!
“杨将军中箭?”
“大都督死了?”
“谣言!这是谣言!”
尽管各路将校第一反应地辟谣,但业已造成的混乱,还是波及整个战场!
契丹大纛之下,耶律德光狂喜:“哈哈!哈哈!解里得手了!解里得手了!来啊,杀!”
抱举大纛的壮士,疯狂一般随着耶律德光前冲!
一千八百骑兵丛。也犹如狂化了一样,朝着鹰扬军的核心地带挺近!
而那里,原本高高竖起的长槊已经不见,甚至就是鹰扬旗也在动摇!
难道大都督真的中箭了?
这可怎么是好!
在契丹腹心部的猛烈冲击下,乱象非但没有止住。甚至还在向更坏的情况蔓延!
观战台上,李膑已经满脸是泪!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身在观战台、手中千里镜的他,自然比别人都更清楚地看见杨易真的中箭!
正是因此,他的心才更乱!
“夺鹰扬旗,裂土封王!”
“漠北诸部,既往不咎!”
“夺鹰扬旗,裂土封王!”
“漠北诸部。既往不咎!”
上万人伴随着他们眼看就要成功的胜势,喊出了令李膑心胆俱裂的口号!用契丹话,用敌烈话,用阻卜话,用室韦话……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绝不杂乱!
口号传遍了战场。原本已经平息的漠北部落,又起浮动了!
便在万般危急之际,南方隐隐约约地,竟然传来了歌声!
那是成千上万人在唱歌!
唱什么歌?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不是战歌,这不是武曲,甚至不是什么雄壮豪迈的语言!却用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将契丹人的狂暴怒叫给抵消掉了。
谁都知道那是李白!
且是最最通俗、传唱最广的一首五言!
歌是南音,标准的汉家腔调!
而且歌声来自南方!
战场之上,所有来自南方的战士,都被这首诗歌勾起了对故乡的思念,然后就蓦然想到那是谁来了?
原本已经动摇的漠北部落众,忽然停住,一起南望。
已经全身发软的李膑,猛地一个振作,将眼睛投向了东南!
太阳已将下山,近看还能分辨周围景物,远望则一片昏黑!
但在这昏黑之中,却出现了一条火龙!
成千上万火把构成的火龙!
那是什么!
援军么?
援军么?
故乡开来的援军吗!
歌声再次传来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只是一首歌的时间,已经近了很多!
歌声中夹带着马蹄声!
那是战马!是骑兵!
本已胜券在握的耶律德光,心头猛地一紧!
南方来的骑兵?
南方来的援军?
那会是谁?
飘扬的战歌顿了下来,转而传来数千人的齐声呐喊,呐喊声不是喊打喊杀,而满是欢愉之意:“汗血北征,鹰扬何在?汗血北征,鹰扬何在!”
汗血骑兵团?
汗血骑兵团!
果然是汗血骑兵团!
呼喊声一声一声,传遍整个战场!
“汗血骑兵团!薛复来了!”
李膑都忘记了双腿残废,哈哈大笑。整个人就要跳起来,却是扑倒在观战台上!
耶律德光胸口一股气陡然闷住,几乎上不来!
契丹就要赢了!
大辽就要赢了!
赢了这一仗,就保住了上京。赢了这一仗,就有望规复漠北!赢了这一仗,就能洗刷前辱!
为什么这个时候,汗血骑兵团来了?
那个去年将契丹追亡逐北九百里的汗血骑兵团来了?
怎么可能!
不但耶律德光有疑问,其实李膑也不太敢相信!
汗血骑兵团,那是真的么?
然后便见一骑飞驰而出,脱离了所在部队!
数十盏猫眼灯,将火光聚焦在那匹跑在最前面的战马上空!
不是照亮一个人,不是照亮一杆旗,而是照亮一支长矛一支系了绸缎。用鲜血染红的长矛!
赤缎血矛!
哇
鹰扬军沸腾了!
等待已久的战友,终于来了!
郭漳麾下的骑射欢呼了!
甘凉新军炸开了!
整个战场都轰动了!
“赤缎血矛!”
“赤缎血矛!”
“赤缎血矛!”
而最最激动的,是龙骧铁铠军!
战场上,所有龙骧铁铠军都被点燃了!
就连石坚也在马上手舞足蹈,就像疯了一样!龙骧全军。有如同火药触及了火印,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而鹰扬部呢?
刚才消失了的长槊,再次竖起!
靠得近的将士,都看见杨易!
看到全身浴血的大都督,所有人都惊呆了!
杨易左手拗断胸口羽箭,跟着忍着剧痛,重新擎起了长槊!
鹰扬旗再次挥动!
杨易下令:“汗血击敌左翼。全军进击!”
这一箭伤了肺叶,说一个字,口中就渗出一口血来!
周边百骑,将大都督团团围住,同时呼喊,发出命令:“大都督有令!汗血击敌左翼!大都督有令。全军进击!”
南方,传来了数百人的呼应:“薛复领命!”然后是数千人一起怒喝:“杀!”
火龙转而向东冲去!
李膑亦传下命令:“第五纵深!杀!后军!不管他奶奶的了!全都杀!向西杀去!杀光他们!”
杀!
杀!
杀!
战场之上,只剩一字,那就是杀!
不再讲究什么军阵,不再讲究什么胡汉。所有人,都在这股无比威严之下,都在一股莫名大势的裹挟下,从西向东冲!
连战马都放出来,从西向东冲去!
太阳已经下山,那就点燃火把!
战马已没力气,那就用腿跑!
点点火把,汇聚成一片火焰的海洋,自西而东,就像浪潮一样,吞噬一切!
那是十几万人几十万马,可怕的奔腾,就如风沙席卷大地,就像海浪吞没一切!
就连蛇鼠两端的漠北胡人,也都自觉站队了!
区区两千骑兵丛,如何抵挡这股大势?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精兵不精兵,什么战术不战术,全都没用了!
什么胡汉,什么契丹,什么敌烈,什么渤海,全都没区别了!
所有人,几乎是不分敌我都得从西往东跑,妄图阻挡这股大势者,立马就会被浪潮淹没,被风沙填平!
兵家绝胜败,犹如山岳倒!
这一刻,山倒了!
第二七五章 大战余绪
当西南方向的火光出现时,柴荣已经击破了攻出牛心砦的回纥军,孤儿军逼着四千多回纥回冲到牛心砦,数千回纥反冲砦门,导致撒割不得不关闭砦门,回纥们便被困锁在土墙与木墙之间。
这时汗血骑兵团援军抵达的消息传遍整个战场,孤儿军上下闻讯无不振奋,柴荣以千里镜遥望西南,看见一条火龙向中央战场蜿蜒而进,声势浩大,心中却想:“援军出人意料地抵达,若真是精锐部队,正好趁着这种天色夜袭,为什么还没抵达就已经大张旗鼓了?”
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还能像柴荣般迅速想到这一点的万中无一,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又如何能将这种想法传递出去?战场之上,暴烈、狂躁、激动等情绪容易迅速传染,冷静的思考却很难传播。
柴荣想到这一点后当机立断,本来是准备步步挺近,对牛心砦以及困在砦外的回纥进行有效攻略的,这时却下令“放火”!同时将所有部队撤出木墙以外。撒割在无计可施之际见柴荣主动撤退,心中惊喜,赶紧打开寨门收拢回纥入砦。
孤儿军将剩下的所有炼油弹都集中了起来,投掷到那道已经崩塌了的木墙上,木墙的许多段落在白天早已烧过一次,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烧坍,临接的地方也被烘得干燥无比,这时再被点燃,没多久便烧起熊熊烈火来!
牛心砦的这道木墙蜿蜒绵长,这一烧起来,虽对还有一段距离又有土墙隔开的牛心砦本身并无损害,但从远处看去,却是契丹左翼防线火光冲天在黑夜之中,这片火光显得尤其刺目!
然后。就有一种声音不停从东南方向传来:“牛心砦攻破了!牛心砦攻破了!撒割已被活捉!”
牛心砦是契丹左翼防线的中心,而契丹左翼防线又是辽军退入东北的退路,中央战场和城南战场因为汗血骑兵团的突然出现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牛心砦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再一望东南果然火光冲天,就如同是心里添上了压断骆驼背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京南面战场的渤海人听到这个消息首先动摇。不知谁叫了一声:“契丹完了,咱们还为他们拼命做什么!”
然后渤海步兵团首先出现逃兵。东海室韦眼看形势不妙也决定抽身。
这时天策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