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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脚发软。
她没有动,只是站在那儿,一颗心跳得好快,口干舌燥,一迳瞅着爸爸瞧。她很怕自己哭出来会使他又走开,所以只有直挺挺地站着,像个十足的淑女一般,好让他以她为荣。
“维娜,过来。”
她闭上双眼。别当爱哭鬼,别做出傻事把他吓跑。
她想要想清楚,却是无法做到。她的脑海中充满了珍贵的回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在夜里常被哭声吵醒,从婴儿床望出去,看到他站在那儿,一再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向她伸出手来。
不知怎的,即使在当时年幼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他不希望她开口说话。有一次她忍不住低低唤了声“爸爸”,他就连忙把手缩回去,踉跄着离开,此后他就再没来过。
这个回忆引发了她更多的泪水。那夜她做错了事把他给逼走。从此以后她就一直努力表现得很乖,却于事无补。
如今他又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想再做错。
他伸出手。“维娜,过来。”
她瞅着他伸出来的手,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眨眨眼,拭去幼稚的泪水。
“我会在这里等一整夜,维娜,”他低声说。“这回我哪儿也不去。”
“我不懂……”这是假话,她很害怕去懂,害怕她又错了。
“很简单,我想教我女儿跳舞。”
她低低啜泣一声,这回什么也拦不住她了。她低喊一声,拎起裙摆朝他奔去。他牢牢抱住她,抱得地喘不过气来。
她一点也不在乎。她颤巍巍地吸口气,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泪水再也止不住。
爸爸拂开她脸上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维娜,”他喃喃说道。“我很抱歉,你能原谅我吗?”
维娜抬眼看他。月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在他的睫毛下方及颧骨处投映了阴影。他以亮得出奇的眼睛凝视着她,仿佛也在忍住泪水。
“噢,爸爸。”她哽咽了。
他递给她一个和煦的笑容,照亮她内心的每个阴暗冷清的角落。“维娜,我爱你。”
维娜屏住气息,欢喜的泪水潸然滑落,“啪”的”声落在他的衬衫上。“我……我也爱你。”
“来吧,”他扬首指着谷仓中央。“我们还得学跳舞呢。”
维娜随他走到谷仓中央,站在那儿,相距一个手臂的距离,互相凝视着。两个人都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他们旁边工作抬上的”盏灯散发出黄澄澄的光,形成神妙的一圈光晕。马房中传来马蹄轻踩地面的声音,谷仓内则充满新鲜干草旧木头和灰尘的气味。
爸爸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维娜走进亮处,握着他的手,他的另一只手则移至她的后胶,把她楼了过来。在他怀中她感觉自己好娇小好温暖好安全——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她因而心里飘飘然,含笑看着他。
他微微笑。“我们先从华尔滋开始。”他轻轻哼着一首曲子,带动地笨拙的脚步。她的双脚突然像有千斤重,她一个踉跄裁进他怀里。
她羞得满脸通红。“爸爸,我不会——”
“嘘,”他轻声说。“放轻松。一,二,三。一,二,三。”
维娜闭上双眼,无意中滑进了这无尽的旋律中。他哼出的轻柔曲调像交响乐般在她感官中壮大飞扬。她含笑地加入哼唱的阵容,两个人翩翩舞起来。
杰克和维娜跳罢,时候已值深夜。他们已一连谈笑歌舞了好几个小时,发展出一种稳固的新关系来。
不过最后维娜的眼皮终于沉重起来,杰克知道这特别的一夜终将结束,所以他们便手挽着手齐步往屋子走去。
屋里很暗很冷,餐桌上有已熄的残烛。
“噢,糟糕,”维娜忍住笑。“我想我们逗留太久了。”
杰克按”下她的手背。“我大可跟你跳一整夜,你的舞步真是轻盈。”
她眨眨眼。“真的?你想简彼德会认为我跳得不错?”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跟男孩子共舞,他的心头一系。他挤出一丝笑容。“是啊,他会认为你跳得很棒。”
她咧嘴笑了。“谢谢你,爸爸。”她踮起脚尖亲一下他的脸。“晚安。”
他也亲她一下。“晚安。”
她悄声回房去,把门掩上。
杰克兀自盯着门板良久良久,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欣喜自己能亲女儿,一方面又感伤等待了这么久,而另一方面又很遗憾自己错过太多太多的时刻。
多年来他头一次对自己有较好的观感。
很奇怪的,这并不像他想像中那么困难。他只是稍稍伸出手,也没家预料中被打一下,反而是被牢牢握住。
他也没让她失望。他回想方才在谷仓中与她共舞的情景,回想当时她脸上幸福的表情。
我也爱你,爸爸。
这句话他会一辈子铭记在心。他笑盈盈地往卧房走去,发现丽沙已经睡了。
他匆匆褪下长睡裤,在她身边躺下来,原想叫醒她,与她燕好,又心想天已太晚。明天一大早又得起来。明天晚上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笑着拥她入怀,牢牢抱住她沉沉睡去。
阳光自厨房窗口洒进来,也带进来新开玫瑰的芬芳及禽鸟的呜唱。黛丝打开炉门,弯下腰去眯眼看。白腾腾的热气迎面扑来,也带出苹果蛋糕的香味。等确定已烤至恰到好处,她这才又关上炉门,挺直腰杆子。
她拂开遮住眼睛的一绺湿发,环顾四周。餐桌上堆放着好几袋面粉和糖,在那一大碗面糊旁边放了大约十几颗苹果和一堆胡桃,另外还有五个蛋糕排放在桌上,后头炉嘴上则有一大盘鸡块。韩蜜娃正站在餐桌旁做蛋糕。
“谢谢你过来帮忙,蜜娃。”黛丝对这个十点钟就出现在门口,袖子卷得老高,载了一车必需品来的女人十分有好感。“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蜜娃挥挥沾满面粉的手。“我很乐意过来。有朋友帮忙,工作就立刻减轻了一半。”
黛丝含笑倒了两杯咖啡端过去。
“把我的放在桌上就好,”蜜娃说。“我快弄好了。”说着,她就舀了一大杓猪油倒进锅中,开始用力打着。
黛丝望向别处。猪油这种东西是二十世纪的女性比较难接受的。她在蜜娃对面坐下来。
“我们需要做几个蛋糕?”
蜜娃很熟练地把面糊倒人抹油的平底锅中,再用木匙小心抹平。“通常是一家三个。我们到达舞会现场时就在蛋糕上涂上一层苹果酱和奶油,大家都可以吃到。不会有两块口味完全相同的蛋糕。”
“我真的很期盼赶快参加。”
蜜娃把平底锅推开坐了下来,疲倦地叹口气,喝了口咖啡。“嘿,这比上次还好喝,你已抓到窍门了。”
“谢天谢地,要不然我真宁愿嚼咖啡豆算了。”
蜜娃笑了。“别忘了,今晚你得准备足够的食物给你自己的家人吃。他们会在会场放一张大桌子摆放食物,你就把自己带来的跟别人的一起放在桌上,然后随意吃。”
“吃到我做的菜的人就可怜了。”
蜜娃很不赞同地白她一眼。“暗,丽莎,我给你的食谱很简单,连小孩都会做。”
“谢天谢地,”黛丝笑了。“因为我打算交给维娜做。”
蜜娃也笑了,然后突然一本正经,盯着黛丝。“你知道吗?你真的变了。”
黛丝微微笑。“蜜娃,你看见的只是冰山一隅而已呢。”
她们坐在那儿良久,喝咖啡聊天,谈论许多事,谈论孩子尿布和老公,谈论大事和小事,谈论在荒岛上垦荒妇女开创新生活时遭遇的种种辛酸。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是下午了。等蜜娃告辞离去,黛丝感觉到自己当真是交了一个朋友了。
第二十二章
等黛丝系好带子扣好钮扣勾好钩子,把衣服抚顺时,早已是挥汗如雨。她大口喘着气,眨眨眼免得昏过去,怯怯地倒退一步。退得远些比较管用,可以在镜中看到较大部份的自己。
她目瞪口呆。
她的样子好美,真是绝世美女。维娜方才把她蜜色的长发绑成辫子,然后再把手腕粗的辫子向上盘在头顶形成一个髻,远望像是顶细致的金色皇冠一般。几缯髻发散在她的额,使她更增添几分超凡出尘的味道。杰克买给她的珍珠项链更使她多了几分优雅的气质。
她长袖的衣裳是她见过最美的海蓝色,上衣有一条三寸宽的带子自肩头斜斜滑下,露出此评酥胸。优雅的深蓝色线条沿着带子和袖口蜿蜒而行,再以平行前进的两条线画过前襟。这件衣裳强调出她的柳腰,再如瀑布一般披泻到地面。
黛丝左顾右盼,越看越满意。
卧室门开了。“妈咪,你准备好了没有?”凯蒂穿着红白小点的衣裳站在门口,她父亲送给她的红色蝴蝶结则系在辫子末端,她一走起路来,蝴蝶结就左右摆动,像极了真正的蝴蝶。
黛丝弯腰亲吻她胖嘟嘟的小脸。“你好漂亮。”
“我们最好过去,”凯蒂说。“维娜有点……”
“脾气不太好。”
凯蒂一本正经地点头。“她打从天亮就一直吼着催我要快了。”
黛丝忍住笑,拿了件宝石蓝的披肩披上。“她只是有点紧张而已。”她走到摇篮边抱起凯伦,匆匆检查一下他的尿布,再用毛毯把他里好,牵着凯蒂的手,往门廊走去。
篷车已经备好在门口等着了。杰克正站在马儿旁边检查辔头。穿着黑长裤白衬衫和黑外套的他显得格外英挺。
“嗨,杰克。”她唤道。
他转过身来,脸上已带着笑意。“嗨,丽——”他的笑意消失了。
黛丝紧张地抚平裙子。“我穿反了吗?”
他的笑容又采然出现。他跑过来,跃上门廊。
他们互相凝视,黛丝感觉他眼中充满承诺。他抚摸她的脸口凑上前去耳语道:“你美得令我屏息。”
党丝颤抖了一下。“我自己也透不过气来呢。”她喃喃说。
杰克笑着在凯蒂面前蹲下来。“小凯蒂,你好漂亮上她脸上绽现笑容。“谢谢。”
杰克扶她们俩上车,然后耐心地等待维娜。
等了又等。
“爸爸,我们快迟到了,到时候好吃的东西都会被吃光。韩太太做的炸鸡最好吃,我不想错过。”杰克蹙眉瞄一眼屋子。“她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黛丝回想自己第一次约会的情景,忍不住莞尔起来。那时她在镜子前花了好几个小时,想把一切弄得尽善尽美。她买了件新衣裳,还去请人帮她修剪指甲。很不幸的,男方竟然爽约了。
此后她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从此不再完全信任约会,直到上大学才又开始尝试,却也没有全力以赴。但如今那个记忆已不再令她心痛。
她拍拍杰克的手。“对她而言这是个重要的夜晚,耐心”点吧。”
“可是——”
这时门开了,维娜僵硬地走到门廊上,双手紧握在腰前,身上那套短袖的白色衣裳强调出她日益明显的曲线。她把头发绾成一个髻盘在头顶上。在暮色中,她的皮肤显得份外白细。“我准备好了。”
杰克跑上前去。“维娜?”
她迎视他,眼中有一个问题,只有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