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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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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难测,宦海浮沉,还是徐大军机的六字箴言说的好:“多磕头,少说话。”六个字道出官场屹立不倒之诀窍,精辟!现在自己又总结出来了三个字,“不做事”,这三字似乎也可以加进去,改了九字箴言。不做不错,只要做事就难免出错,前一阵子,载澜、载振他们一起子黄带子宗室,还有刚毅这个二百五都跟着载漪这个半拉子太上皇弄的热闹,家里见天的举火烧香,开坛做法的,乡场里赶集似的热闹,一个个头昂的下巴都朝了天,朝廷里还把哪个放在眼睛里?结果洋兵一来,也熄了火了。

李中堂如果到了北京城,那和议就立时要开,到时候,替罪羊总要寻出几只的!只怕这几爷孙吃饭的家伙就危险了。自己这次秉承九字箴言,当了闷声葫芦,谁愿意攻使馆由得他去攻,谁愿意打教堂也随他去打,我自巍然不动~~~~~~只是,还是有些操切,有几份让武卫军攻打使馆的命令用的还是北洋和直隶总督府的名义下的,用的也是自己的印信。当时想的是洒洒土,迷一下军机处的大人和老佛爷的眼罢了。现在看来,还是孟浪了些,只怕将来对景儿的时候,就成了罪状。

荣禄满怀的心腹事,一会儿觉得将来要糟,一会儿又觉得应该是不妨事,直想的迷瞪了。

“中堂想什么呢?”陈夔龙熟不拘礼,端着茶碗,抬手示意添水。戈什哈立刻提着小紫铜壶给他续上水。

“我在想,这小子怕是要闹出笑话来!”

“中堂,管他呢!西行一路寂寞,有个笑话看看也好!看这楞小子能搞出什么名堂!”陈夔龙一脸的笑意。

“笑话?刚才吴永的那句绿营虎贲就差点没笑死我!那些个双枪兵,还能叫虎贲?没得把人臊死!那个庄某人也是不简单,咱们旗人亲贵靠祖荫从龙入关,生下来的世职,他一个汉人也有世职,娘胎里的战功,生下来就是个候补道~~~~~~”荣禄嘲讽的笑道。

“现在这样的事儿不稀罕了,别说刘省三在台湾杀的尸山血海,铁打的战功,就是个省、道灭了个毛贼,那也是一个大案里能保举上百号的人,朝局已然是这样了~~~~~~~~~也许年轻人不知道死活,误打误撞还能在死路里走出活棋来也未可知”,陈夔龙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满是陶醉的表情道:“好茶啊!在这祁县小地方,还能喝到这样的好君山银针真是不易啊!”

“这是日升昌送来的孝敬,你喜欢,都拿去,我对茶这个东西一般,只喜欢这个物事”荣禄抬起烟杆示意。

“那就谢谢荣相的美意了!”陈夔龙的圆胖脸上笑出了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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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驭德一脸忧郁扯着庄虎臣的膀子道:“少爷,这粮台干不得!”

庄虎臣拿起一个画着飞鹰的铁听,抽出一支奥匈牙帝国产的“尼尔”香烟,在鼻子上面陶醉的闻了一下,熟练的叼到嘴里,陈铁蛋凑趣的划着了洋火。

庄虎臣深深的吸了一口道:“想不到这祁县小地方,还能有香烟,真是不错啊!只可惜没有过滤嘴,有点不习惯!荣禄也算够意思,自己喜欢抽旱烟,把这卷烟送了咱,不错,懂我的心啊!”

赵驭德疑惑的看着,心道:“少爷什么时候学会抽这洋烟卷了?以前没见他抽过啊?可是这熟练的样子不象头一回了!”

庄虎臣抽了几口,过了下瘾,方道:“赵叔,你接着说”

赵驭德把抽烟这挡子事在脑子里先放下,看着他到:“少爷,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别人都筹不到款子,拿少爷你当冤桶~~~~~~~~~~~将来如果有个不好,那肯定拿少爷你顶缸,平时粮台是个肥缺,抢都抢不到手的,可是一到出了乱子,就倒了霉了,当年我跟着老爷打仗的时候,士兵闹饷,都是拿粮台开刀来平息,好几次没了粮草,军心动摇,当将军的杀粮台来稳定军心~,这招数不新鲜了,曹操就干过~~~~~~~~~少爷,辞了这个差事,咱不当这个冤大头!”

“放心吧,赵叔,我有办法,退一万步说,我就是真是酬不到款,大不了我就把手里这十万两借给朝廷,不也没事了?或者再大方点,干脆就把银子捧上去,当做报效两宫了,怎么不混个实缺干干?”庄虎臣叼着个烟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少爷真的想当官?以前少爷是最怕麻烦的,当官的麻烦可是不少啊!”

“呵呵,少爷我已经娶了媳妇,长大了,想闹个官当当了。”

赵驭德看着他,想再劝些什么,可是又无从说起,最终还是咽咽唾沫忍下了。

陈铁蛋一旁木糊着脸问道:“少爷,你那个媳妇算是娶过了吗?”

这个小混蛋,哪壶不开偏偏要提哪壶!

 第二十四章 拦路不劫道

祁县县城外的官道上,鹿砦拒马把路拦的死死的,十多个绿营官兵强打着精神把身体站的笔直。/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路边树荫下的一把藤椅上,陈铁蛋舒服的翘着二郎腿,手里学着文人雅士的样子一手把着一把紫砂石瓢,另一只手在腿上打着点子,摇头晃脑的哼着《苏三起解》,一个三十多岁的目正点头哈腰的在一边伺候。

“陈爷,再给您续上点?”目正提着大铜壶问道。

“不用了,还满着呢!都别管我,把差事经心点比什么不强!”陈铁蛋正好想不起后面的戏词,也就不再唱下去了。

“放心吧,弟兄们都精神着呢!保证让那些抠腚眼吮指头的老醋坛子一个苍蝇都飞不去”目正谄媚着笑道。

陈铁蛋斜了他一眼,用手指点戳着他的道:“别玩过了头啊,我们家少爷,不,我们家大人都说了,人能过去,车马不能过!那些做小买卖,贩个仨瓜俩枣的,别难为了人家,混个嚼裹不容易,咱们不是土匪胡子,咱们是拦路不劫道!~~~~~~就是那几个大商号不能便宜了!”

目正一脸的气愤,眉毛中间拧成了个“川”字,把铜壶撇在一旁道:“那是!大人再英明不过了!这些老抠们,什么东西,咱们这些爷们,提着脑袋卖命,从甘肃跑到北京城,又从北京追到山西,几千里地的折腾,那都是为了皇太后、皇上?这些王八蛋玩意儿,朝廷跟他们借俩钱都舍不得,钱串子都栓到肋巴骨上,准备带到棺材里!朝廷也太好说话了,眼睛里没皇太后、皇上,那不是乱臣贼子?跟他借什么啊!大人下个令,他***,老子们把他家的耗子窟窿都给他掏干净喽!”

“弟兄们是苦了啊!我家大人也知道大家几千里地卖命的营生,这不,朝廷里没人敢得罪这些土财主,我家大人主动请缨~~~~~~~~只要兄弟们办差用心,大人不会亏待大家的!”

“庄大人,那是没话说的!咱们这几百兰州来的弟兄,说什么也要巴结好差事,不给大人丢脸,再说了,庄大人是替我们甘肃绿营的爷们出头讨饷,再不懂事也不能坏了自家的饭碗”

陈铁蛋满意的看了看那些吞着烟泡打着精神站的笔直的绿营兵丁。已经是第三天了,出祁县、平遥、太谷的大道、小路都已经分别被庄虎臣借来的甘肃绿营和武卫军截断了。大道还专门派人挖断,只留下二尺宽的一条通道,行人还凑合能走,但是运送货物的车马是说什么也过不去了。

这些绿营的兵,着实让庄虎臣伤了些脑筋。指望这些子双枪大爷提起劲头卖命,那比逼寡妇嫁人还难。八条通道,每条路上三道路卡,隔五里设一道,每道卡子三班人,四个时辰一换班。原来手下的庄丁现在成了亲兵,每天由他们带着岑春煊和马玉昆的督察戈什哈四处查哨,看见哨位上脱岗的,立刻就是二十军棍,安稳站班的,赏银一两,立马兑现。他自己骑着马带着几个亲随到处巡查,一天至多有三个时辰的觉。

头一天,查出三十多个不在卡子上的,有躲懒睡觉的,有一边去吸大烟的,还有几个手里多少趁几个的目正、把总跑到城里嫖婊子。岑春煊这次感激庄虎臣替他顶了缸,那也是真帮忙,身边三十多个戈什哈统统借给了他,马玉昆看在荣禄的老面子也下了提督军门的身价,手里的督察队也都派给粮台上当差。这些瘟神那是平日就横惯了的,见到不听号令的,毛竹板子、水火棍照死里打!他们唱白脸,庄虎臣带着庄丁唱红脸,一两一个的银锞子人手一个,这些甘肃的绿营一个月的饷银不过是马兵二两半,步卒才一两半,再被当官的喝血,剩到手里的也就是点银渣子。平日里就靠做些小买卖补贴家用,哪个愿意出来?耽误了买卖那可不是玩的,全家都指望着那买棒子面嚼裹呢!

现在可好,一天一两雪花足纹!这要是敢干上个年儿半载,还不了?直恨不得这卡子一辈子都不撤,跟厘关似的成了常例,不比洒血卖命上战场强?

胡罗卜加大棒,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一天的工夫就把这些双枪将的毛抹拭顺溜了。第二天,这些西北来的大爷们就有了劲头,一个个吸足了大烟,再吞两个泡挺着瘾头,站的旗枪似的。

“陈爷,您看诶,又有一队过来了,好象插着广盛的镖旗!”

“管他娘的是哪的,放过人去,你就等着八十斤的大枷往脖子上套吧!”陈铁蛋在瘦得干巴吊筋的胸脯上搓着油泥,闭着眼睛懒洋洋道。

前几天下了场暴雨,黄土路被泡成了酱汤子,被车马、行人碾压得到处是脚印和沟渠,太阳一出来,不多久就晒干了,生铁般的硬。一百多辆大车组成的长长的队伍,缓缓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牲口一蹄子深一蹄子浅的艰难前进,车子走起来七扭八歪的,弄的把势得不停事儿的甩着鞭子吆喝着。

广盛镖局的二镖头冲天炮吕啸天挥手示意车队停住,然后摘镫离鞍一片腿轻巧的从乌骓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哨卡前,抱拳拱手:“总爷,咱们是广盛的镖趟子,给复盛公押点皮货、土产到河南,您高高手,让兄弟们过去!”

“我对你高高手,谁对我抬手啊?滚蛋,哪来回哪去!”一个瘦筋筋脸色乌青一看就是抽大烟有了年头的绿营兵丁操着艮艮的甘肃腔调道。

吕啸天压着火,从袖筒里掏出十几个鹰洋,塞到兵丁的口袋里:“这点小意思给几位军爷喝茶,军爷什么时候到赊店玩几天,都算咱们广盛的!”

兵丁从口袋里把洋钱又掏了出来,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猛然想起了庄粮台手下的陈铁蛋这个惫懒瘟神就在旁边呢!黑眼珠固然是见不得白银子,可是爹娘生的皮肉更是受不得军棍和枷号!八十斤的大枷套到脖子上,铁打的汉子也叫你变了瘟猫,更别提自己这样的小身板!当时立马变了脸色,把鹰洋撒在地上:“你把爷当什么了?爷是朝廷的兵,吃的是国家的饷粮,你拿镖局子和劫道毛贼攀交情的那套糊弄我?趁早滚你的蛋!”

吕啸天也被这丘八弄的火冒三丈,广盛是天下十大镖局之,一百年的字号了,他吕啸天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黑白两道,回汉两教,谁不给他点面子?哪个见他不打千拱手道一声:“吕爷!”今天被个小兵嘎子训的孙子似的,当时也是火起:“你哪条河里的王八?充什么大个的?爷爷走江湖的时候,你还是你爹肚子的一泡虫呢!告诉你,老子也是有官衣儿的,六品的蓝翎!你算他娘的什么鸟毛?”

卡子上的甘肃绿营一见要戗起来火,都端着洋枪冲了过来。广盛的趟子手哪里肯吃亏,也端着洋枪提着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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