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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王八蛋,总督大人的官讳也是你能叫的吗?”老鼠胡子恼羞成怒了。
庄虎臣脸色一沉,冷冷的盯着老鼠胡子看,眼光冷的结冰。
两个亲兵冲出人群,抓住老鼠胡子的手给拧到后背上,对着他的脸就是左右开弓的漏风耳光。
“不长眼睛的畜生!”亲兵一边扇着耳光一边骂道。
老鼠胡子挨了打,总督府的护兵哪里肯干,端着刺刀就冲了过来,工人一看庄虎臣要吃亏,就自的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庄虎臣。
几个工人对庄虎臣道:“这位爷,您犯不着为我们遭难,赶紧跑吧。”
庄虎臣感激的对他们笑了笑,回头对自己手下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十几个亲兵一起冲了出来,齐刷刷的将腰里的短枪都抽了出来。
总督府的护兵一看都傻了,吓的扔下枪就跑,边跑还边叫道:“有人造反了,有人造反了!”
“砰砰”两声枪响,一个亲兵大叫道:“都不许跑,谁跑就打死谁!”
总督府的护兵立刻就像被钉子给钉住了一般,瞬间就瘫软成了烂泥,有几个还给吓的尿了裤子,顺着裤管子往下流,看着让人恶心。
高珏一见这个场面,本来还兴高采烈,现在嘴里如同吃了个苦瓜,脸拉的老长。
庄虎臣对着周围的工人和吓的魂不附体的百姓道:“不要乱,不要跑,我是甘肃巡抚庄虎臣!”
被打的脸胖了三圈的老鼠胡子,一听见这个名字,立刻就吓的如同被抽了脊梁骨,软在地上了。
刚才还在用身体掩护庄虎臣的工人,此刻全部跪在地上,为的男人流泪满面道:“抚台大人,青天大老爷,我们不是反贼啊!您要给小民们做主啊!”
庄虎臣亲切的把他扶了起来,笑容可掬的道:“起来,都起来吧,你们都是建设甘肃有功的,都起来。”
高珏走到庄虎臣身边,忧心忡忡的道:“大人,打了总督府的人,该如何善后?”
庄虎臣冷笑道:“让长庚来找老子打擂台,我在巡抚衙门等着他!谅他也不敢!”说罢,他转过头,对工人们叫道:“你们有什么要求,派出代表去和东家谈判,游行也是可以的,按照新的律条,游行、结社都是合法的,不过,最好不要堵了街道,人家这些小商户也得吃饭不是?你们把路堵了,也耽误人家做买卖。”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大人,不碍事的,人来的多,街面显得热闹。”
大家都是哄堂大笑,庄虎臣也被逗乐了,他看看那些激动的工人道:“好了,该去哪里去哪里,你们不是要去山西会馆吗?我的亲兵给你们护驾!看看谁有胆量敢抓你们?”
人群里爆出如雷般的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真诚的喜悦,只有几个总督府的护兵被吓的面无人色,高珏和小哈里曼这两个中外资本家则是苦着脸,神色黯然如同死了老子娘一般。
工人阶级终于走上了舞台了!
庄虎臣心底出了感慨。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劳资仲裁
庄虎臣一直对西帮的商人很有好感,先不说西帮对自己经济上帮助不小,借给自己不少的银子,而且乔家还在祁县帮自己找了俘虏营关那些娘子关抓的洋人俘虏,当年左宗棠征伐新疆的时候,乔致庸还借给了左宗棠几百万两的军费,如果没有这笔钱,恐怕左宗棠进兵新疆就成了泡影,而新疆现在已经落在俄国老毛子手里了。
乔映霞这两年又冒着巨大的风险给自己在大德通”、“复盛公”的俄国分号安插了上百名的探子,这一点就够让庄虎臣对乔家肃然起敬的。而且西帮做事情一向很有人请味,西帮的买卖里,所有的伙计身上都背着身股,一个小小的伙计一年的身股收入就过县太爷的俸禄,更别说那些跑街、二掌柜、大掌柜了!而且东家和掌柜的关系非常的和谐,分号的掌柜一般十万两银子以下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做主,总号不会掣肘。
可是今天看他们对待工人的态度,就让庄虎臣觉得心寒,工人提的条件不算苛刻,他们居然根本就不搭理,高珏还打算用官府的势力动用军队镇压。
“资本从产生的那天起,毛孔里就渗透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句话说的还真的没半点错。
庄虎臣强自压抑着脾气,把工人代表和西帮的掌柜都给召集到“山西会馆”,让他们进行劳资谈判。庄虎臣深深的知道,现在甘肃万万乱不得啊,即使自己今天动用军队把工人罢工镇压下去,可是一旦自己调走了大军,开赴东北前线,到时候工人造反,自己的后院起火。那乐子就大了去了。
西帮的几个掌柜脸阴沉的滴水,但是看见庄虎臣神情不善,也不敢乱说话,都是气鼓鼓的。
工人代表进了山西会馆,似乎有些胆怯了,一个个看着庄虎臣,那意思估计是指望这位青天大老爷帮忙给他们做主。
高珏有些压不住火,一拍桌子蹦起来道:“你们这些人,太不知道好歹了,乔家上百年了。从来没有亏待过伙计,一个大工三两半,一个小工也有二两三,你们打听打听,可着咱们大清国。就甘肃的工钱是最高地!上海那里也不过是一两五到二两的工钱!活是累了些,可管吃还有这么高的工钱拿,乔家哪里对不住你们了?值得你们满街面的败坏乔东家的名声?”
高珏最恼火的是工人居然打着旗帜上街游行,乔家一两百年的宽厚名声一下子就臭断了街。
三两半的工钱确实是很高了,高珏说的没错,全中国都没有这么高的工钱,除了请地洋人工程师和技工的工资很高之外。中国工人的工资水平,这个标准算是最高的了。工人代表中就有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看别人都不说话,也站起来满脸悲怆地道:“大掌柜的,您摸摸良心再说话,弟兄们每天早上天没亮就开始上工,干到车间里的洋表走到半夜十点多。更别提加班加到十二点,那是常有的事情,可谁见过你们一个大子?把我们找来的时候说好了一个月给一个龙洋。可是我们都干了一年多了,还倒欠厂子里的,阎王爷给咱每个人都披了张人皮,说话的时候要讲良心啊!”
慰字五联号地二掌柜一蹦八丈高,跳着脚骂:“你们这些混蛋,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大工三两五,小工二两三,是咱们西帮各个厂子定的统一的规矩。哪个厂子都是这么的。吃饭还不收你们的伙食钱!你们才要拍拍良心,你们在家的时候。什么时候能吃到纯粮食地饭?”
工人代表们一听这话,也急了,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西帮的掌柜们更是不甘示弱,“山西会馆”里回声震地人耳朵里嗡嗡响。
一个亲兵伏在庄虎臣的耳边道:“大人,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是谁在说瞎话。”
庄虎臣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也不说话,在一旁听着。
高珏气的浑身抖,“啪”的一拍桌子道:“你们这些人,当着巡抚大人的面也敢胡说八道,败坏我乔家百年的好名声,好,我拿证据出来,看看白纸黑字的真凭实据在手,你们还敢不敢胡说。”
高珏对一个跑街打扮的人道:“去,把这些人领薪水的账目拿来,还要他们签字画押地凭条。”
跑街刚要出门,庄虎臣一摆手道:“慢!高大掌柜,你们平时工钱地时候,是直接给工人的吗?”
高珏摇头道:“不是,我们都是给把头地,由把头再给他们。厂子里都有账目,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若有半点差错,你砍了我。”
庄虎臣微笑道:“高大掌柜言重了,我相信你。”
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见庄虎臣表态了,也急了,涨红着脸道:“大人,我们真没说瞎话啊,我们这些人确实没见过厂子里的一文钱,而且我们都还倒欠着厂子的伙食、床铺钱,最少的欠了三钱五,最多的欠了二、三两的都有。”
庄虎臣同样微笑着对他道:“我也相信你。”然后看看在场的人道:“我对你们的话都相信,这问题,我看就出在把头身上!”
工人代表看看庄虎臣又看看气哼哼的西帮掌柜们,似乎也觉得这里可能有误会。西帮的掌柜们也觉得中间怕是有猫腻。
庄虎臣对那个跑街道:“你去吧,把账目和凭证拿来。”然后看看亲兵道:“你们和工人代表去把那些把头给提来,今天三头六面,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亲兵和跑街都点头称是,然后一起出了“山西会馆”的门。其实他们完全都可以不用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想明白了里面的关节,毛病一定是出在这些把头的身上。
庄虎臣趁着现在的空,仔细询问了一下这些工人代表。事情的原委大概有了个轮廓。这两年,兰州地工业展太快,可是甘肃本来就地广人稀,又有大批人当了兵,招工成了问题,别说技工学堂出来的熟练工了,就是小工都不好找了,西帮的商人就委托了一些人去外地招工,这些人就用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嘴,哄来了大批的工人。而西帮的商人都是做贸易和钱庄出身的。对管理工厂本来就不擅长,就委托了这些把头来管理工人。
庄虎臣听了半天,已经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工人?分明是一批奴隶,一批生活在工厂里的奴隶。他们是签了卖身契的包身工。
管理体制的缺陷,让劳资双方地怨恨与日俱增,而把头为了多弄几个钱,更是两头骗,招工的时候,什么好说什么,骗着这些没文化的农民签了和卖身契差不多的合同。然后到了工厂以后,就拼命的盘剥,而这些西帮地财主们又不愿意和满身汗臭味的工人打交道,就全权委托了把头进行管理,更让这些人有恃无恐。而最可恨的是,工人工作时间过长,人过于疲劳之后。就容易出现工伤事故,把头们一见这些人不能给自己赚钱反而还要吃饭,就以工厂的名义把残废的工人给撵回家了。这些受了工伤的人。回家以后连地都不能种了,全家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真要是一天管两顿饭,再个三两五、二两三的银子,怕是让这些工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歇,他们也不会有怨言地。这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什么时候见过三两银子长什么样?一个月真的能有三两银子,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绝对心甘情愿。
这样的管理制度,这样尖锐的劳资矛盾。一旦有个火星蹦进去。就是冲天的烈焰啊!现在兰州已经有了三万多工人,整个甘肃过了十万。而且工厂和工人的数字还在高递增。如果这种局面不得到改善,庄虎臣几乎可以断定,工人造反那就是眼前地事情,恐怕还没轮到自己起兵革大清的命,这些工人就起来革了自己的命。而听他们讲地情况,甘肃的包身工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如此,一个工厂里过八成的工人是控制在把头手里的。
可是,目前这个局面能怪谁?怪工人吗?怪他们没有见识吗?他们本来都是农民,脚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就进了工厂,当了工人,他们怎么知道工厂主和工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那么怪这些西帮的东家、掌柜吗?他们原本都是做贸易的,对于工业是什么,也是门外汉。
甘肃的工业建设,一开始就带着浓重的拔苗助长地味道,而这几年开工厂地暴利让更多的人投入了工业建设里去,人才储备根本就没有,管理模式更是一抹黑,这就给了黑工头、黑把头从中渔利地空间,工人累死累活还居然倒欠工厂的钱,而工厂主觉得自己出的钱不少了,工人还要闹事,纯属没有良心,这样的误会日积月累,就成了仇恨,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