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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他们的父亲。但是对于我来说,他只是他,有时候,有时候……”素皑抬头搓了搓脸,“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欧阳澈理解地笑笑,“没关系。”
素皑吸吸鼻子,“我是阿玛一手带大的,但是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能让他省心的孩子。呵呵,你能想象吗,一个帝王,常常被他的小女儿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我时常都在想,他一定是把这辈子所有的包容和耐心全部用在了我身上……”
欧阳澈微笑:“皇上一定很爱您。”
素皑也笑了笑,有些羞涩,迎着欧阳澈的目光:“我也很爱他。”
欧阳澈挑眉看着他的教官,并未觉得任何不妥,目光澄澈明亮,甚至还有一丝赞许和鼓励。
素皑心中微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不问缘由的,不问你你到底对“他”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因为懂得,懂得这世间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爱,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带给人温暖和安心。
素皑低下头,继续说道:“皇宫很大,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人。天下也很大,有着各种各样的臣民。但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他其实,只有我罢了。”素皑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出来两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哭。
“教官……”
“其实我是一个很懦弱的人,遇到事情根本没比别人强多少。逃,仍然是我能想出来最有用的办法。你知道吗?或许你会觉得等待是一种痛,忘掉也是一种痛,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一种更折磨人的痛。”
“教官……”
“阿澈,这个世上有一些东西,和碳是相同的,烧起来了,你得想办法叫它冷却。让它任意着,那就要把一颗心烧焦。”
素皑闷痛的声音响在耳畔,欧阳澈猛地抬起头来,却又呐呐低下,少顷,才说道:“教官,如果我们有办法叫它冷却,那现在我们是不是都不会在这儿了?”
素皑抬头,欧阳澈与她对视,俩人眼中的苦笑如出一辙……
大草原的天空苍茫而辽远,深邃却又静谧,素皑的眼泪流出又很快被风干,她只能把自己抱得紧一点,慢慢等待着天亮。
欧阳澈去帐篷里取出两件在科布多城内买的御寒大氅,把素皑又裹了一层。
“教官,我们走了两年走到这里,这一路我常常在想,常常问自己,如果当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不是还会那样选择,这个问题你也问过我。之前我一直挣扎着,直到我们经历了太多磨折,我才明白,其实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必定会那样选择,哪怕那时的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大,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每一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这一次我能活下来,我一定回京,然后告诉她我不想再跟她分开,请她回到我身边。但每一次挺过来之后,却又……”
“教官,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我的生命,已经饱尝了这种遗憾,我不希望你也一样。”欧阳澈笑得苦涩,眼睛却满含着温暖。他轻轻伸出手去,摸了摸素皑的头:“毕竟我们教官,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子。如果你不幸福,我想全队都会拼命吧!”
“扑哧!”素皑眼中泪光又现,笑出了声。
却听得欧阳澈又道:“教官,我想留在准噶尔。”
虽是大雪纷飞的天气,在这年节之末倒也显得有几分喜庆,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那股子热闹的氛围就让人暖到了心坎儿里。离京城还有数百里的客栈中,张廷瓒正在跟纳岱低声说话,但俩人皆是疲惫尽显。
从科布多城出来以后,他们一路疾驰,日夜兼程地赶路,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饶是这帮人年轻精力旺盛,此刻也有些扛不住了。却依然不能休息,只因素皑受伤了。
由于长途跋涉的缘故,昨日在官道飞驰之时素皑的坐骑受了惊,脚下打滑竟让她在飞奔的马背上被甩了出去。一旁又刚好是悬崖,加之素皑自己也是几夜没合过眼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抓住垂下山崖的树枝藤蔓,眼看就要跌落下去,那一刻全队皆是心神俱裂。亏得张廷瓒反应快,身手又好,硬是从疾驰的马上飞扑过去,堪堪抓住素皑一只手。大家这才七手八脚的把他们的教官救起来。
只是素皑的背部却被尖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这回队中剩下的三十多个人都造反了,没有一个人再听素皑的话,坚持停下来休息,给她包扎伤口,勒令她不许再乱动。所以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一行人便歇在了这个小镇上。只是张廷瓒和纳岱怕素皑一人多有不便,遂决定轮流守着她。
上药的事也不得不麻烦张廷瓒,欧阳澈不在,队里医术最好的就是他了,外伤包扎的技术可谓出神入化。素皑这回伤在背部,自己够不着,只得让他来。好在全队多年磨砺,对这些男女之防身份尊卑什么的向来不甚在意,不然的话,就这一路上大伤小伤没断过的情状,大家早就破伤风而死了。
两年的时间,他们几乎走遍了大清的每一个角落。出发的时候,足足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回程之时,却只剩下三十余人,冷冷清清。每走到一个地方,就必定要丢下一些人,他们已经在这样的日子中习惯了离别。
离开准噶尔的时候,欧阳澈要求潜伏下来。与他做相同决定的还有十多个人,素皑只是思索了一个晚上就答应了。他们的教官也知道,准噶尔这边,不能不留人。而欧阳澈,为人谨慎,性格沉稳,聪明又懂得变通,最重要的是心志极坚,乃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素皑就把准噶尔这边交给他了,包括大公主的安全和那个没有查出来的炽窑。
至于穆尔泰,当然是“发配”到了博尔塔拉河垦荒去了,其实他虽然性格冲动了些,但也只在于疾恶如仇,真正遇上大事,穆尔泰比谁都要镇定自若。而且经过素皑对他多年的打磨,这小子也渐渐学会了圆滑与狠厉,谈判这样的任务交到张廷瓒手里恐怕素皑还得担心,但若是交给穆尔泰,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在他手上讨得了好去。
从素皑第一天招募他们开始,五年,整整五年。他们像一粒粒毫无特色的碎玉,被素皑收集起来,然后慢慢打磨、上色、沁染。他们都在这条路上付出了很多,时间、心血和感情。五年过去,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就像素皑第一次见他们时的训话一样。不要问她有没有前途或是前途在哪儿这种话,想要什么,要由未来的他们自己告诉自己。
雏鹰终究要划破长空,展翅高飞,利剑出鞘,那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在离别的那一刻就已慢慢开启。
这日是新年的最后一天,元宵佳节,宫里自然是要摆宴的。
绮妩在房中装扮完毕,上前厅来找胤禩。却见他一个人怔怔地盯屏风出神。不由地上前去询问:“爷,您怎么了?”
胤禩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美貌福晋,微微一笑:“你拾掇完毕了,那就走吧。今天可不能迟到。”
绮妩温顺一笑,点点头。
胤禩携着绮妩还没跨出房门,就见张锦急急忙忙地朝他跑来。
胤禩皱眉,这个总管也是从小伺候他的,多年来仿佛也跟着他养成了不温不火的性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天塌下来似的模样。
张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色乍悲乍喜,指着门口对他:“爷……爷……”
胤禩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了?火烧你眉毛呢?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张锦激动不已,一口气吼出来:“爷,大喜啊!公主回来了!现都到门口了!”
胤禩一愣,反应过来后看着张锦悲喜交加要哭不哭的神色,也激动了,抓着张锦的肩膀,“当真?”
张锦泪花都出来了,拼命点头。
胤禩三步并作两步,最后竟是用跑的,急急就赶去了门口。
素皑一人一马,伫立在门口,仍是黑衣战靴,只不过外面披了一件大氅遮住了里面的衣服,才不至于显得太过奇怪。今日还没入城就在城门外遇到了来接儿子的张英大学士。张大学士本是不苟言笑的作风,可作为一个父亲,儿子离家两年生死未卜,说他不担心是假的。得到消息后竟早早就在城门口迎接,看到张廷瓒如今精神的样子,一时间禁不住老泪纵横。
素皑急于得知康熙的病情,哪知张师傅却告诉她,皇上的小恙前几日就大好了。张英还很严肃地问素皑,到底是谁在外面乱传皇上染恙的事情!
素皑一听也有些蒙了,但焦躁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没事儿就好。
胤禩远远便看见了门外伫立的少女,两年了,她长高了好多,都快认不出来了,但却与记忆中她曾经一身戎装的样子慢慢重合,褪去了孩童的稚气,褪去了因常年养在宫中而略显苍白的脸颊,看上去神采奕奕。但眼窝下的青紫却遮掩不住,像是熬了不少夜。
素皑眼中含着泪水,看着两年未见,风度翩翩的少年,她放下缰绳,张开了双臂。
作者有话要说:额……本来想放康爹粗来的,结果塞不下了,下章吧~~~~~擦汗。。。。
80初成
胤禩拉着素皑进府;绮妩温和地看着他们。
素皑走上前去,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两年未见,八嫂一切可好?”
绮妩赶忙见礼:“劳公主记挂,一切安好。”
胤禩笑道:“都是一家人还弄些虚礼什么。素皑;今晚宫里有宴,你这个点倒也赶得及时。”
“就是因为知道宫里有宴,所以才要借你的地方拾掇拾掇啊。你看我这一身,怎么穿进宫?”素皑无奈地笑着。
胤禩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唔,是很吓人。”
素皑白了他一眼,转头对绮妩说:“可能要劳烦八嫂帮我一把了。”
绮妩微笑颔首。
胤禩在一旁对绮妩笑道:“摊上这么个妹妹;你只有担待了。”
这两年素皑的身量拔高很多,目测一下;16岁的她已有将近一米七,她上辈子的标准身高就是一米七,这会儿也快长到头了。绮妩要比她稍矮一些,但她们俩骨架子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是以绮妩的衣服素皑也是穿得的,再配上花盆底儿,也就合适了。
素皑以前在宫中年纪小,自己又很烦穿得这么复杂,所以多年以来除了在宫宴上她竟从未穿过这么正式的宫装,更别说自己的朝服,简直是被她压箱底的。
绮妩为素皑挑的是一件水红色的织锦旗袍,配以旗头上同色流苏,走的是清爽简洁的路线,很衬素皑的性格。但由于今晚是元宵佳节,不可太过素净简单,绮妩又挑了一件比旗袍颜色更深一些的貂绒大氅,表面的纹路是以金线绣成,穿在素皑身上,既显得雅致大气,又不至于太过雍容华贵。
素皑照了照镜子,自己也很满意。只是看着镜中自己眼窝下明显的黑眼圈,她还是郁闷了。好在绮妩一双妙手在化妆这方面也是不俗的,她说素皑这皮肤要是真上了妆反倒是毁气质,但黑眼圈却不得不遮,说着便在素皑脸上捣腾了一阵。素皑全程闭眼,也不知道她八嫂是怎么弄的,总之效果很惊人,公主很高兴。
俩人一阵倒弄,时间倒是花去了不少,胤禩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以前的素皑小朋友哪用得着这些啊,是牛B到用根头绳扎个马尾就敢藐视三千佳丽的人!
素皑性子急,弄好之后就想开门走出,绮妩却在后面喊住了她。
素皑回头,却见方才还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