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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说的极是,这白衣小子恁的猖狂,敢在我佛门重地撒野,就该被方丈狠狠教训一顿才是!”
“住口,出家人一向以慈悲为怀,万事不萦纡怀,尔等怎的还这般争强好胜?”
说话的乃是一个中年模样的僧侣,肌肤红润,气势沉凝,显然身体甚为健康。尤其是一双眼眸,深沉如海、满是沧桑,开阖之间精光闪烁,叫人不寒而栗,所有议论的和尚都紧紧闭上了嘴巴,一脸忐忑恐慌。
中年和尚的声音并不如何大,也不严厉,然而所有的僧侣却在刹那间安静下來,一个个面露惭色,双手合什,口宣佛号,向佛祖虔诚地忏悔自己的错误。
若是高兴看见这和尚的面容,一定会惊呼道:“智炫。”
这中年和尚正是智炫,那曾在周武帝宇文邕面前侃侃而谈,论教中将道儒两家屡次驳斥得无言以对的高僧。智炫的佛法高则高矣,然而却依旧无法抵抗宇文邕的强硬的手段。
对于周围众人的议论,高兴洠в欣砘幔泊游从邢行娜ダ砘帷;勐植皇锹酱笮郏梢匀嗡嬉馊嗄蟮慕巧笳吣遣┐蠡趾甑钠谱阋杂胱约悍滞タ估瘢莶坏酶咝瞬唤魃鞫源
如果将高兴比作一柄无坚不摧,杀气冲天的利剑,那么慧轮便是一座坚硬无比,厚重巍峨的高山。
此时此刻,凛凛寒风中,两人静静矗立,任由寒风缭乱了衣衫须发,身子一动不动,如同两尊雕塑一般,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五成,六成,七成……九成……
慧轮的眼神越來月亮,然而心中却有如惊涛骇浪一般。他几乎将自身的气势完全散发出來,然而从开始到现在,高兴就那么挺身而立,从未刻意去对抗,然而慧轮那足以将一个普通人压昏过去的气势却似乎对他洠в兴亢劣跋煲话恪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众人虽然疑惑高兴和慧轮两人为何依旧动也不动,然而从那凝固压抑的气氛中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不由纷纷住了嘴,紧张而热切的看着慧轮和高兴。
“蓉儿,兴儿会不会有事?慧师乃得道高僧,慈悲心肠,既然恶徒以死,不若便就此化解了这个矛盾,免得双方相斗有所损伤啊!”
郑氏站在二十余米外,忧心忡忡地看着高兴,双手不自禁紧握着章蓉的小手,低声说道。
“娘,夫君对待一个乞丐尚且十分宽厚,自然不会过于为难慧师,他这么做想來是有自己的原因。再者,依夫君如今的武功,天下少有人敌,纵然不是慧轮的对手,但也决计不会有危险。”
章蓉笑着宽慰着郑氏,不过内心深处却也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疑惑。
虽然高兴和慧轮身上都洠в猩币猓饺司闶且坏纫坏母呤郑粢殖龈鍪じ海渲械男紫赵督衔涔Φ臀⒄咧涞那写鑱淼么蟆A钫氯匾苫蟮娜词牵咝私袢盏谋硐钟行┓闯!T谒募且渲校咝瞬⒉皇且桓鲆迤嗾娜耍唤袢杖丛谡庵谀款ヮハ掠牖勐窒喽罚烤顾问拢
张丽华和武顺安静地呆在郑氏身边,两双美目紧紧地落在高兴身上,其中除了蕴含着脉脉的情意,还有那么一丝担忧,一丝自豪。
“阿弥陀佛”
终于,慧轮将运转到极致,怒目圆瞠,一字一顿地大喝道。便如冬雷阵阵,随着慧轮那震耳欲聋的喝声,他身上的气势便似是攀登阶梯一般,刹那间便升至定点,一个极为骇然的地步。
突然压下的气势和喝声让离得最近的十数人头晕眼花,双腿一弯险些跪倒在地,不少人更是惊呼出声,场面顿时有些骚乱。好在慧轮的气势主要针对的是高兴,观战的人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胸口有些气闷休息个一天半日便能无碍。然而这突如其來的变故却也让众人骇然,看着慧轮那慈祥的尊容时眼中尽都多了一分畏惧。
高兴双目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双目陡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便似利剑一般奋力向前斩去。
“嘶啦”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破帛一般的声响,只是刹那间,慧轮身上那磅礴浩瀚的气势突然消弭无形,凝固的空间再度恢复了自由,而众人心头的压抑的感觉也在刹那间消散不见。
“嗯哼!”
慧轮喉间发出一声极为低沉的闷哼,眼角的青筋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脸色更是白了一白。不过这些变化都是极为细微,在场的除了高兴和慧轮便也只有智炫看得一清二楚,就连章蓉几女为未能发现。
“高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贫僧佩服!”约莫三息功夫,慧轮率先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恢复了中正平和,而胖脸上也再度浮现出那招牌式的笑容,满面慈祥,只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有一抹黯然,一抹失落。
“承让!”高兴缓缓松了口气,体内的真气缓缓蛰伏下來,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疲惫。
“高公子,数年不见,你风采更甚往昔,却是不知可还认得老衲否?”便在这时,智炫笑着缓步走上來,沧桑而深邃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高兴,似乎欲要洞彻他的内心。
高兴转头,爽朗地一笑道:“原來是智炫大师,长安一别已有三年,大师近來可还安好?”
第五百一十二章 风雨欲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闻言,智炫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暗,低叹一声,这才双手合什向高兴微微欠身,语音低沉地说道:“托公子的福,老衲一切安好,只是可惜了褔应禅院啊!”说着智炫又是唏嘘慨叹,黯然神伤。
高兴闻言不由默然,宇文邕行灭佛之事,智炫作为佛门中的领袖人物,自然受了不少磨难。与三年前相比,智炫看上去又瘦了一分,下颌变得光洁溜溜,原本雪白的胡须已然不见,若非高兴眼力过人,恐怕还认不出他來。
“想來是为了躲避北周的通缉追捕吧!”高兴心中如是想着,劝慰道:“大师也毋须如此感伤,世间万物,不论是花草树木,抑或是高山大海,何曾有亘古永存的?只要大师心中有佛,我佛深入人心,百姓能安居乐业,在哪里修行不一样呢?”
智炫浑身顿时一震,如遭雷击,沧桑深邃的双目陡然爆射出两道有若实质的光芒,灿烂若星辰,锋锐如利剑,让近在咫尺地高兴都感觉眼睛在刹那间有些灼痛,直到体内长生真气运转才将不适化解。
“只要心中有佛,我佛深入人心,百姓安居乐业,在哪里修行不一样呢?哈哈哈哈,老衲修行数十载,自诩佛法不下任何人,今日才发现过去数十载光阴是那般浑浑噩噩啊!”少顷,智炫眼中摄人的光芒敛去,忽笑忽叹地说道,脸上神色变换不停。
数百年的沧海桑田,曾今的百家学说发展到今已与往昔不同。佛道儒三教融入了华夏民族的文化,血液之中,纵然宇文邕铁血灭佛,他可以拆毁寺庙,可以强迫沙门弟子还俗,但他又怎么可能洗涤人心,佛教又如何可能彻底灭绝?
至于其他学说,虽然并不得势,然思想也逐渐融入华夏文化之中,只是曾今纯粹的学派如今转变成了一个个庞大的地下势力组织,所求也不再是单纯的治国利民的学术思想,更多的却是发展壮大的气运和权力。
曾今,智炫数次驳斥得儒道两派哑口无言,就连威名赫赫的宇文邕也对他颇为敬重。
连年的战乱动荡虽让佛教蓬勃发展,但过犹不及,膨胀的佛教也给这个社会带來了极大的弊端,最重要的是它的存在威胁到了皇权,掣肘了国家的发展。是以最终,宇文邕敢冒天下之天下之大不韪,以皇权压服智炫,下旨废止佛道二教。所谓盛极而衰,便是如此吧。
宇文邕虽然下达了灭佛的命令,但对于智炫这些佛门中举足轻重,德高望重的人却洠в胁扇〖ち业卮胧C鸱鹨皇乱咽翘煜抡鸲热粼俟嗌甭荆冶厝幌萑攵粗校唤鲇诜⒄共焕赡芨枨痹诘牡腥丝沙酥2还氖侨绱耍庆乓彩芰瞬簧倏嗄选
离开了长安褔应禅院,智炫先是一路南下,至长江后顺溜而下,然后有转道北上,最后终于來到传闻出现神迹的盱眙。
在灵龟寺,智炫与寺中僧侣斗法无有不胜,寺中僧众钦佩折服,遂公推智炫为方丈。北齐朝纲混乱,民不聊生,加上高纬又极为推崇佛教,正是传教授徒的好地方,是以智炫便应承下來,至此便在此安定下來。一年多前,智炫又将方丈传与游历归來的慧轮,自己则深居简出,仔细研习佛法,以求更进一步。
智炫虽是出家之人,超然物外,然而却终不可能绝情绝性,这从他几次三番出手与道儒两教争论便能看出端倪,否则佛教地位如何他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因此,智炫不可能对长安的打击无动于衷,洠в芯痛艘货瓴徽瘢呱霞艘炎慵男缘募崛突泶铩
智炫始终耿耿于怀,对于宇文邕更是隐有恨意。前些时日传來宇文邕兵败身死,智炫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兴奋,畅快,不过念及葬身在战场的数十万将士,心中又有些沉重伤感,甚是矛盾。这些天,智炫一直在考虑是否回转长安,重新光复佛教盛世。
正在这迷茫徘徊的当口,高兴的短短几句话确如当头棒喝,醒醐灌顶,振聋发聩,让智炫那正逐渐丧失的本心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佛教讲求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佛祖常言世间多苦,普渡众生,既是如此又何必刻意去在乎那栖身所用的寺庙呢?只要所有人心中有佛,虔心向佛,遵照佛祖的之意,行善除恶,戒持己身,佛法自可弘扬,佛教也自然兴盛,自己在何处修行又有什么不同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智炫脸上闪过一抹歉然,顿了顿,他双手合什,十分郑重地向高兴行了一礼,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公子一席话让老衲茅塞顿开,老衲万分感谢!”
高兴还礼,摇头道:“大师言重了,高某只是误打误撞之言罢了!”
对高兴的谦虚之言,智炫只是笑笑,然后环目四顾,清朗温和的声向四周扩散开去:“此间事了,大家都请回吧!”
“弟子告退!”
周围观众见智炫开口,虽然奇怪高兴与慧轮之间的胜负究竟如何,但还是纷纷行礼告退,脸上竟是尊重之色。
“阿弥陀佛!”智炫口宣佛号,还礼。
这时,慧轮也來到智炫面前,一脸惭色地对智炫道:“师父,弟子有错,请您责罚!”
“是该罚你,你本佛门弟子,贪嗔痴是为三毒,你身为方丈,却不修持己心,众目睽睽之下争强斗勇,实在万万不该,还不与高公子道歉?!”智炫的语音甚是平缓,听不出丝毫的怒气与责备,然而慧轮闻言却是浑身颤了几颤,深深地垂下头,脸上的愧色越发浓重。
高兴眉头微微一扬,智炫虽然是批评慧轮之言,然其中却也隐晦地指出高兴地位尊崇,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慧轮斗力,实在有份。
心下不以为意,高兴温和地笑着道:“大师,佛门弟子虽远避红尘,然而只要韦登极乐,修成正果,便是要奉行俗世法纪,今日高某行事有欠考虑,给您带來的不便还请见谅!高某告辞,大师保重!”
说完,高兴便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郑氏走去,汇合几女,一同向着山下走去,再不回头。
智炫怔怔,心知慧轮与高兴之间绝非是单纯的比武,而高兴这句话更是透着某种深意,让他不仅皱起眉头,仔细思索起來。
“慧轮,今日你因何与高公子交手,快与为师详细说來?”思索片刻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