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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那些公牛都跟在他身后,他们迎头冲进了另一群牛当中,那些不那么强壮的水牛挨了这一下冲撞,都被掀得四蹄离了地。这次冲刺使两群牛都涌进了平原,他们用角抵,用蹄子践踏,喷着鼻息。莫格里看准了时机,从拉玛脖子上开溜下来,拿起他的棍子左右挥舞。
“快些,阿克拉!把他们分开。叫他们散开,不然他们彼此会斗起来的。把他们赶开,阿克拉。嗨,拉玛!嗨!嗨!嗨!我的孩子们,现在慢些,慢些!一切都结束了。”
阿克拉和灰兄弟跑来跑去,咬着水牛腿。牛群虽说又一次想回过头冲进河谷,莫格里却设法叫拉玛掉转了头,其余的牛便跟着他到了牛群打滚的池沼。
谢尔汗不需要牛群再去践踏他了。他死了,鸢鹰们已经飞下来哺啄食他了。
“兄弟们,他死得像只狗,”莫格里说,一面摸着他的刀。他和人生活在一起以后,这把刀老是挂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鞘里。“不过,反正他根本是不想战斗的,他的毛皮放在会议岩上一定很漂亮,我们得赶快动手干起来。”
一个在人们中间教养大的孩子,做梦也不会想独自去剥掉一条十尺长的老虎皮,但是莫格里比谁都了解一头动物的皮是怎样长上的,也知道怎样把它剥下来。然而这件活儿确实很费力气,莫格里用刀又砍又撕,累得嘴里直哼哼,干了一个钟头,两只狼在一边懒洋洋地伸出舌头,当他命令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上前帮忙拽。
一会儿,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他抬头一看,是那个有根陶尔步枪的布尔迪阿。孩子们告诉村里人,水牛全惊跑了,布尔迪阿怒冲冲地跑出来,一心要教训莫格里一番,因为他没有照顾好牛群。狼一看有人来了,便立刻溜开了。
“这是什么蠢主意?”布尔迪阿生气地说,“你以为你能剥下老虎的皮!水牛是在那里踩死他的?哦,这还是那只跛脚虎哩,他的头上还悬了一百卢比的赏金。好啦,好啦,把牛群吓跑的事,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等我把虎皮拿到卡里瓦拉去,也话还会把赏金分给你一卢比。”他在围腰布里摸出打火石和火鐮,蹲下身子去烧掉谢尔汗的胡须。当地许多猎人总是烧掉老虎的胡须,免得老虎的鬼魂缠上自己。
“哼!”莫格里仿佛是对自己说,同时撕下了老虎前爪的皮。“原来你想把虎皮拿到卡里瓦拉去领赏钱,也许还会给我一个卢比?可是我有我的打算,我要留下虎皮自己用。喂,老头子,把火拿开!”
“你就这样对村里的猎人头领说话吗?你杀死这头老虎,全凭了你的运气和你那群水牛的蠢劲。这只老虎刚刚吃过食,不然到这时他早已跑到二十哩外去了。你连怎么好好剥他的皮都不会,小讨饭娃,好哇,你确实应该教训我不要烧他的胡须,莫格里,这下子我一个安那赏钱也不给你了,还要给你一顿好揍。离开这具尸体!”
“凭赎买我的公牛起赎,”莫格里说,他正在设法剥下老虎的肩胛皮。“难道整个中午我就这么听一只老人猿唠叨个没完吗?喂,阿克拉,这个人老缠着我。”
布尔迪阿正弯腰朝着老虎脑袋,突然发现自己被仰天掀翻在草地上,一头灰狼站在他身边,而莫格里继续剥着皮,仿佛整个印度只有他一个人。
“好——吧,”他低声说道,“你说得完全对,布尔迪阿。你永远也不会给我一安那赏钱。这头跛老虎过去和我有过冲突,——很久以前的冲突,而我赢了。”
说句公道话,如果布尔迪阿年轻十岁的话,他在森林里遇见了阿克拉,是会和他比试一下的,但是一头听这孩子命令的狼——而这个孩子又和吃人的老虎在很久以前有私人冲突,这头狼就不是一头普通的野兽了。布尔迪阿认为这是巫术,是最厉害的妖法,他很想知道,他脖子上戴的护身符是不是能够保护他。他躺在那里,一点也不敢动,他随时准备看见莫格里也变成一只老虎。
“王爷!伟大的国王!”他终于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嗯,”莫格里没有扭过头来,抿着嘴轻声笑了。
“我是个老头子。我不知道你不仅是个放牛孩子。你能让我站起来离开这儿吗?你的仆人会把我撕成碎片吗?”
“去吧,祝你一路平安。只不过下一次再也不要乱插手我的猎物了。放他走吧,阿克拉。”
布尔迪阿一瘸一拐拼命朝村里跑,他不住地回头瞧,害怕莫格里会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一到村里,就讲出了一个尽是魔法、妖术和巫术的故事,使得祭司听了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莫格里继续干他的活,但直到将近傍晚,他和狼才把那张巨大的花斑皮从老虎身上剥下来。
“我们现在先把它藏起来,把水牛赶回家。来帮我把他们赶到一块吧,阿克拉。”
牛群在雾濛濛的暮色中聚到一块了,当他们走近村子时,莫格里看见了火光,听见海螺呜呜地响,铃儿叮当地摇。村里一半的人似乎都在大门那时等着他。“这是因为我杀死了谢尔汗。”他对自己说;但是一阵雨点似的石子在他耳边呼啸而过,村民们喊道,“巫师!狼崽子!丛林魔鬼!滚开!快些滚开,不然祭司会把你变回成一头狼。开枪,布尔迪阿,开枪呀!”
那支旧陶尔步枪砰地一声开火了,一头年轻的水牛痛得吼叫起来。
“这也是巫术!”村民叫喊道,“他会叫子弹拐弯。布尔迪阿,那是你的水牛。”
“这是怎么回事呀?”石头越扔越密,莫格里摸不着头脑地说。
“这这些兄弟跟狼群没什么两样,”阿克拉镇定自若地坐下说,“我看,假如子弹能说明什么的话,他们是想把你驱逐出去。”
“狼!狼崽子!滚开!”祭司摇晃着一根神圣的罗勒树枝叫喊道。
“又叫我滚吗?上次叫我滚,因为我是一个人。这次却因为我是只狼。我们走吧,阿克拉。”
一个妇人——她是米苏阿——跑到牛群这边来了,她喊道,“啊,我儿,我儿!他们说你是个巫师,能随便把自己变成一头野兽。我不相信,但是你快走吧,不然他们会杀死你的。布尔迪阿说你是个巫师,可是我知道,你替纳索的死报了仇。”
“回来,米苏阿!”人们喊道,“回来,不然我们就要向你扔石头了。”
莫格里恶狠狠地、短促地笑了一声,因为一块石头正好打在他的嘴巴上。“跑回去吧,米苏阿。这是他们黄昏时在大树下面编的一个荒唐的故事。我至少为你儿子的生命报了仇。再会了;快点跑吧,因为我要把牛群赶过去了,比他们的碎砖头块还要跑得快。我不是巫师,米苏阿。再会!”
“好啦,再赶一次,阿克拉,”他叫道,“把牛群赶进去。”水牛也急于回到村里。他们几乎不需要阿克拉的咆哮,就像一阵旋风冲进了大门,把人群冲得七零八散。
“好好数数吧!”莫格晨轻蔑地喊道,“也许我偷走了一头牛呢。好好数数吧,因为我再也不会给你们放牛了。再见吧,人的孩子们,你们得感谢米苏阿,因为她,我才没有带着我的狼沿着你们的街道追捕你们。”
他转过身,带着孤狼走开了;当他仰望着星星时,他觉得很幸福。“我不必再在陷阱里睡觉了,阿克拉。我们去取出谢尔汗的皮,离开这里吧。不;我们绝不伤害这个村庄,因为米苏阿待我是那么好。”
当月亮升起在平原上空,使一切变成了乳白色的时候,吓坏了的村民看见了身后跟着两只狼的莫格里,他的头上顶着一包东西,正用狼的平稳小跑赶着路,狼的小跑就像大火一样,把漫长的距离一下子就消灭掉了。于是他们更加使劲寺敲起了庙宇的钟,更响地吹起了海螺;米苏阿痛哭着,布尔迪阿把他在丛林里历险的故事添枝加叶讲了又讲,最后竟说,阿克拉用后脚直立起来,像人一样说着话。
莫格里和两只狼来到会议岩的山上,月亮正在下沉,他们先在狼妈妈的山洞停下。
“他们把我从人群里赶了出来,妈妈,”莫格里喊道,“可是我实现了诺言,带来了谢尔汗的皮。”狼妈妈从洞里费力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狼崽们,她一见虎皮,眼睛便发亮了。
“那天他把脑袋和肩膀塞进这个洞口,想要你的命,小青蛙,我就对他说:捕猎别人的,总归要被人捕猎的。干得好。”
“小兄弟,干得好。”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灌木丛里传来,“你离开了丛林,我们都觉得寂寞。”巴希拉跑到莫格里赤裸的双脚下。他们一块爬上会议岩,莫格里把虎皮铺在阿克拉常坐的那块扁平石头上,用四根竹钉把它固定住。阿克拉在上面躺了下来,发出了召集大会的老的召唤声——“噍啊——仔细瞧瞧,狼群诸君!”正和莫格里初次被带到这里时他的呼叫一模一样。
自从阿克拉被赶下台以后,狼群就没有了首领,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行猎和殴斗。但是他们出于习惯,回答了召唤,他们中间,有些跌进了陷阱,变成了瘸子;有些中了枪弹,走起来一拐一拐;另一些吃了不洁的食物,全身的毛变得癞巴巴的。还有许多头狼下落不明;但是剩下的狼全都来了,他们来到会议岩,看见了谢尔汗的花斑毛皮摊在岩石上,巨大的虎爪连在空荡荡的虎脚上,在空中晃来晃去。就是在这时,莫格里编了一首不押韵的歌,这首歌自然而然地涌上了他的喉头,他便高声把它喊出来,一面喊,一面在那张嘎嘎响的毛皮上蹦跳。用脚后跟打着拍子,直到他喘不过气来为止。灰兄弟和阿克拉也夹在他的诗节中间吼叫着。
“仔细瞧瞧吧,噢,狼群诸君!我是否遵守了诺言?”莫格里喊完以后说;狼群齐声叫道,“是的。”一头毛皮零乱的狼嚎叫道:
“还是你来领导我们吧,啊,阿克拉。再来领导我们吧,啊,人娃娃,我们厌烦了这种没有法律的生活,我们希望重新成为自由的兽民。”
“不,”巴希拉柔声地说道,“不行。等你们吃饱了,那种疯狂劲又会上来的。把你们叫做自由的兽民,不是没有缘故的。你们不是为了自由而战斗过了吗,现在你们得到了自由。好好享受它吧,狼群诸君。”
“人群和狼群都驱逐了我,”莫格里说,“现在我要独自在丛林里打猎了。”
“我们和你一起打猎。”四只小狼说。
于是从那天起,莫格里便离开了那里,和四只小狼在丛林中打猎。但是他并没有孤独一辈子,因为许多年以后,他长大成人,结了婚。
不过,那是一个讲给成年人听的故事了。
鄒靖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