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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总又让出纳拿来了三叠现金,“这是两万五千的现金!”
柳总把钱递到他手里。
“发票带来了吗?”
他从身上摸出发票给了柳总。
柳总接了,看看上面的金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知道,这全额货款的发票,让柳总的心完全定了。如果到时候岳小宁来找柳总的后帐,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一口咬定,货款当时已经全部结清了,“不然你们怎么会给我开足额的发票呢?!”那时,柳总一定会这么说。
他会心地笑了。
“咱们那‘舜耕山庄’?”
他揣了汇票和现金,意由未尽地望着柳总。
“那还用兄弟你说,我早安排好了。”
柳总一身轻松地样子。
酒桌上柳总心情愉快,兴致勃勃地不断向他和顺子劝酒。
“我们哥俩真的不行,一是酒量有限,二是还得连夜赶回北京去,不能多喝。”
“哎!不至于……”
柳总不以为然地把手一挥,一副豪迈。
“大小伙子,几杯酒算什么?”
“柳总,我真不是客气!”
他把来时走了弯路的事情给柳总讲了一遍。
“如果不是实在太累了,我肯定和柳总喝个痛快!”
柳总听了这么曲折的故事,倒也不再强求。于是,三个人风卷残云地饕餮一顿,直吃到盘干碗净,这才离席而去。
回到“科技开发中心”时,已经快九点了。
“这么晚了,你们哥俩别走了,我给你们找个旅馆,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上路。”
柳总很周到地替他们设计着。
“不啦,顺子出来的时候,和他爸说好的,今天晚上就到家,这一折腾,已经耽误了,再晚一天,还不把老头儿急出个好歹来?”
他的话理由充足。
“那,也好,我就不留二位了。”
柳总说着伸出了手,准备和他握手告别。
“等等!”
他转身对顺子示意。
“你把车上的水壶拿下来,咱们在柳总这儿加点儿开水,免得路上渴了没地方要水去。”
“对,对!”
柳总很体贴地点着头,转身打开了上着锁的“科技开发中心”的大铁门。
“科技开发中心”的员工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原本不大的门面,此时显得有些空落。
柳总拿来暖壶,给他们加水。
他把背在身后的装着剁肉刀的背包往身前挪了挪,轻轻地拉开了拉链。
“柳总,咱还得把帐对对。”
他看看给他们倒完水的柳总,说。
“?”
柳总疑惑的看着他,脸上一时间警觉起来。
他对他笑笑,有些抱歉。
“这顿饭吃得让我有点儿迷糊,你别在意。”
柳总放下手中的暖壶,故作宽厚地神态却掩饰不住警觉的眼神。
“没事!累了吧?”
他没有接他的话茬。
“你给了我一张十三万的汇票,加上一万订金,一共是十四万。”
“对!”
柳总经理点头称是。
他走到柳总经理那张很气派的大班台前,拿起上面放着的一只计算器,按着键算起来。
“二十四万八减十四,等于十万八;十万八再减去你给我的两万五的现金,一共还差八万三。八万三除以六千二,是十三点儿多,……”
他从计算器上收回目光,转向柳总经理。
“这样儿吧,柳总,”
他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您难,我也不容易,咱们谁也别难为谁了,我拉回去十三套机器,剩下的两千四百块钱零头儿我牺牲一把,抹了,您看怎么样?”
柳总经理的脸僵硬得象个死人。这么一个看来出道没多久的毛头小子,竟然这么难缠。他刚才做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原来是想从他手里多算计点货款,然后再来个后发制人。这小子是吃准了他柳总跟客户已经签定了合同,这四十套机器少一台也不成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逼他就范,乖乖地把剩余的货款拿出来。够狠,也够狡猾,看他刚才装得那个贪财样儿,自己还真以为能够花小钱,占上一回大便宜呢,简直是差点让这毛头小子给玩了。
柳总越想越搓火,不由得变颜变色。别得意的太早,强龙终究压不过地头蛇,这儿不是北京的中关村,到了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
“兄弟你不够意思!”
柳总经理的声音依旧很温和,眼里却亮亮地放出光来。
“我说过了,您难,我也不易!”
他也无奈地苦笑着,把背包平平地摆在腿上。
“你不是成心要搅了我这单生意吧?”
“哪儿能!”
“那就容我几天,收了款子给你送去。”
“恐怕不成。”
柳总经理胸有成竹地微笑着。
“你可没有什么凭据把这十三套机器拉走,别忘了,我这儿可有发票。”
柳总经理顿了顿,象是捉弄一只刚出壳的鸡雏。
“我可以说你不给钱就从我公司楞往外拉货,那就是抢啊,兄弟,到时候,北京,恐怕你就得缓几年再回去了。……”
他把所有的恐慌都堆在脸上,抖抖地站起身来。
“您别吓唬我!我天生胆儿小。”
柳总经理的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的宽容。
“只要你让哥哥我缓些日子结款,……”
当然他的话连同他的宽容都在那把飞快地抽出来,冷冷地压在脖子上的剁肉刀下戛然而止了。
背很厚,刃很薄,一把剁肉的刀。
17
吓傻了的顺子跌跌撞撞地爬上车,启动了车子。
他按按怀中柳总经理支付的十三万元的汇票和十万八千元的现金,掌心里还汪着冷冷的汗。
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他给了送出门来的柳总经理一个发自内心的歉疚的微笑。
“我也不容易!……”
柳总经理宽厚地摆摆手。
“兄弟你是个人物!”
“没辙!”
“以后哥哥我的生意全找你!”
“谢啦!”
远了的车后隐约传来柳总经理的“顺风!”。
出了济南,他仍不敢大意,嘱咐顺子快开。
一口气跑到禹城,看到没有人追来,他才送了口气。
心里正想着让顺子停车的时候,顺子已经把车速减慢了。
他侧过脸去看他时,顺子已经双眼朦胧地一颗大脑袋径直往方向盘上撞过去。
“嘿!”
他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在顺子还没有把车开到路边的树身上的时候,猛地把方向盘往旁边一带。
顺子也吓醒了。
车在路边停下来,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额上缓缓滚落的冷汗,都没做声。
躺在小旅馆充满汗臭的油腻腻的床上,听着一边顺子累得沙哑了的鼾声,他却睡不着,也不敢睡,怀里的汇票和现金让他紧张得不住地哆嗦。过度的疲劳之后,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酸痛得揪心,脑子却兴奋得不肯有片刻安静。
刚刚过去的这一天,是他二十多年生命历程中所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刻。在故乡温情脉脉的无忧中,他体味母亲的爱怜;在北大书声朗朗的蓬勃里,他感受青春的激荡;终于在商海苦涩无尽的煎熬下,他知道了什么是无情,什么是无奈。
他渴求的曾经是一份自我价值的体现,而今他才发现,他的全部价值真真是要用那一张张沾满血汗的纸币来衡量,来体现的。那就是他的追求,不管当初的幻想多么浪漫,多么崇高,这一刻,他知道了,他象所有追逐商海中汹涌的激浪的人们一样,注定要被浪打湿衣裳,被海汹涌地荡涤,收获得除去金钱,就只有磨砥。
所有的情感和浪漫,都在急流中挣扎着,淹死了。
在永远充斥着汗酸的被窝里,他曾经在无数个春夜的梦醒时分将那个重赏了自己一记耳光的萍压在身下最残酷地蹂躏,却只能在第二天的课堂上独自躲在角落里,望着她无损的项背徒唤奈何。
在儿时的玩伴们已经做了小镇上荣耀的父亲之后,他依旧不谙世事地四处碰壁。或许原本他也有过许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机会,不幸的是这些机会总是在最后的关头被他人剥夺,被自己错过。
辞职前最后一个在机关宿舍度过的除夕之夜,办公室里那个已经不太年轻的老姑娘敲开了他寂寞的门,把一锅热热的鸡汤和一个烫人的身体一同送给他。当午夜的钟声响起的时候,被逼迫出来的激情终于还是在冬夜中迅速地死去了,是他的幸运,她的不幸?
如果在她扑入怀中的一刹那,他闭了眼睛,那萍大约会闯进梦来,但终于让他清楚地看到她那已经失去青春的亮色的肌体和开始干瘪的胸,于是,脆弱的激情逃逸般地消退了,让她热烈地拥抱的只是一个没有发育成熟的大男孩。
风把她羞辱的哭嚎带走时,他恍惚了,不知走掉的是不是回来向自己忏悔的他初恋的萍。
一个他不爱,而也没有真正爱过他的女人,却最终把他造就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说不上是成熟的幸福,还是不幸。
顺子的鼾抑扬顿挫地响着,渐渐的他的眼皮干涩地有些睁不开了,头沉沉的,脑子转着转着,一点点地慢下来,他的眼前有茫茫的白雾缓缓升腾开来,思维悄悄地停滞了,留下的是头脑中越来越广阔的一片空白。
他终于睡着了,却依旧把怀里的钱抱得很紧,很紧。
第六章 滑稽的婚礼
18
吝啬得在连续几天的辛劳之后,他都没有给自己一个睡懒觉的借口。在隔壁房东家夫妇例行的生理早课开始之前,就把自己从算不上舒适,却也在弥漫着夜露的清冷的春晨中温暖无比的小窝中揪了出来。
他和顺子一通好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才离开恋恋不舍的那张床,撑着一个睡僵了的腰,晃晃荡荡地上了路。
回家的感觉真好。
小梅今天也格外地早,在他把自行车停在岳小宁的门市前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门前,很温情地对着他笑了。
“辛苦了!”
她的声音依旧软软的,轻轻的,目光把他脸上尚未洗尽的疲惫细细地抹去。
他对她点点头,走进了她闪身让出的门。
把扣除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利润之外的货款交给小梅的时候,他当然没有把用刀逼迫柳总经理的那一段插曲告诉她,事实上如果柳总经理和顺子不声张,那将成为他永远的秘密。至于那把背厚、刃薄的剁肉刀,他已经在昨晚回到住处之后,送给了很会烧菜的女房东了,算是物尽其用吧。
“昨天柳老板打过电话来。”
小梅把汇票和现金锁进保险柜。
“哦。”
那张很真诚的胖脸。
“夸你哪!”
他淡淡地笑了。
小梅看看他。
“你还挺招人喜欢。”
“他?”
“对你赞不绝口。”
“有病!”
不知道那位柳总经理是否把自己的历险讲述给她。
他绝对不愿被人当做一个恶棍或是强盗。虽然,真正的恶棍和强盗往往不以其本来的面目出现,而为生存成为恶棍或强盗在富有同情心的人看来是完全可以原谅的,但他还是不愿意被当做一个恶棍或强盗,就象柳总经理永远要让人感到他的真诚一样。
狼永远都想披上羊皮?
在信用社存了那笔对他来说非常可观的款子,一身轻松,把身体的疲惫和心的感伤也一同暂时地封存。
怀里揣了已经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