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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后的人呢?
东方的天泛出淡淡的红,然后,他看到云渐渐地暖了,街边还没有发出新芽的白杨树尖上,几只早起的寒鸦聒噪着一夜的冷。
早出的油条摊子上聚着几个通宵鏖战后暂时小憩的麻将牌友,喝着豆浆,嚼着油条的嘴里还没忘记讨论刚才的一把“杠呲”。
溜早的老爷子们已经在街心花园的歪脖子“龙爪槐”上挂好了画眉笼子,紧一句慢一句地交流着街坊四邻的新闻逸事。
有晨跑的汉子喷着白茫茫的热汽,精湿着背心从他面前跑过,让他感到透心的寒。
或许这正是他希望的,在按响了那桔色的亮之前。
萍应该是在辛苦地等待之后沉沉地睡去了,他便不该再去扰她的好梦。或许,她那一双有着日本名字的儿女正依偎在她温暖的怀里,让她不忍把他们惊醒。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带着不尽的恐惧站到她的门前的,他的希望原本应该是在只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梦里。
那扇厚重的门终于没有开,或许在他苍惶地如释重负地逃脱之后,它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内伫立着那个他深爱过的女人,她的颊上应该有泪吧!
蓝色夜光显示屏上亮出的那三个字,“我想你”从他眼前空灵地飘荡着消散在旭日初升的天空之中,无迹无痕。
一个有梦的夜晚和一个梦醒的早晨。
一扇他没有扣开,她没有开启的门。
“油条,热豆浆啦!”
他骑上凝了霜的他的老破的自行车的时候,早点摊上年轻的安徽姑娘冲着他清脆地么喝。
街上的人也多了,车也多了,他的车咿呀着融进了渐渐散去的晨雾中,远了。
第二十二 袁天退出中关村
53
又是春天了。
生意渐渐地随着街边的迎春花的烂漫变得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
岳小宁让给他的门市虽然狭小了一些,但几年来在它原来的主人的努力经营之下,这里的人气却极旺盛,虽然那些岳小宁的基本客户在看到门脸上挂着的陌生的招牌之后,会在问清了岳小宁公司的新地址之后转身而去,但一般的客户和那些懒得再跑路的半熟脸的客户,则干脆就地成交了他们的生意,于是,他又在心中把岳小宁的恩惠大大地赞颂了一番。
微机和配件的生意比他在黄勇那儿寄居的时候要红火了很多,显示器的生意也更加火爆起来。徐瘸子与已经变成了“独联体”的老客户们续签了新的贸易合同,于是,这回就成了他主动上门找他把他们的供货合同相应地延长了。
他的营业额和利润都在稳步上升,不久以前,连他惊异地发现,他的月利润已经达到七万元。
现在,他开始有了一些成就感,因为,当他走在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的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很亲热地主动和他打着招呼,而对他的称谓中很自然地加上了“老板”两个字。他基本上不再往街上跑,更不用在街头老着脸皮去纠缠那些趾高气昂的客户们了,他的小门市已经成了中关村名声响亮的微机配件中心之一。
“你真该找个帮手了。”
小梅路过他的门市时,看到他忙得额上沁着汗,不忍地对他说。
他看看小梅自己开来的那辆岳小宁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她的鲜红的“夏利”,眼里跃动着火。
“也弄个‘夫妻老婆店’?”
他调侃着。
“讨厌!”
小梅笑着白了他一眼。
“本来想给你介绍个帮手的,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敢把人家往火坑里推了!”
他确实想过要雇上一两个人。小门市开张已经两个多月了,他越来越感到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力不从心。他公司的税务专管员在他自己去报税的时候,怀疑地问他是不是他的公司没有财务人员,虽然,在他的用工手册上赫然罗列着会计、出纳、工程师等等十好几号人,可那都是当时为了应付注册之需,胡乱编凑出来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他曾经想把沈清从黄勇那儿挖过来,为他管理财务,但沈清那位相恋多年的男友从日本回来,俩人在邀请他出席了他们那个略显仓促的婚礼之后不久,就双双东飞了。虽然算上在北大读书的四个年头,他也在北京生活了快十年了,但真正能够让他感到放心和能为他所用的人他却很难找出来,王京和陈义已经或明白或隐晦地来探过他几次口风了,可一想起他们在黄勇那儿的那份慵懒,他就铁了心地不夺他人之美了。一个公司,一个老板,能够找到称心的雇员,实在是一件幸事,却也实在是一件难事。
他抚摸着小梅的锃亮的车顶,低头问驾驶座上的她:
“真有合适的人?”
小梅卖个关子,摇摇头。
“别开玩笑了,有就介绍过来,我这儿倒真是需要人手哪!”
他脸上现出诚恳。
小梅撇撇嘴。
“我真的不敢!”
“?”
“我有个表妹,是我舅舅的孩子,他们一家原来在贵州工作,是当年‘支内’的时候去的,前些日子才调回北京,她也是学财经的,在贵州的时候一直做会计,回北京以后还没找工作,我原本说让她到我们公司的门市部做会计的,可岳小宁说,现在公司搞大了,应该正规化一些,别把亲戚都弄进来,对公司的形象和今后的管理都没有好处,我想想也对。看你这儿一个人忙得乱七八糟的,本来是准备把她推荐给你的,……”
对岳小宁和小梅的感激和信任很容易让他爱屋及乌。
“好啊!”
小梅瞪了他一眼。
“好什么呀?!你一张嘴就是什么‘夫妻老婆店’的,我把人家一个还没结婚的漂亮姑娘介绍过来,还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呀!”
她和他都笑了。
“我就这么卑鄙?”
“难说,现在的男人,还有几个好东西呀!”
“那我岳大哥哪?”
“他呀,他是例外!”
小梅的脸上满是骄傲。
他冲她扮个鬼脸。
“没羞!”
第二天小梅陪着她表妹来的时候,他正在忙着给一个等着赶火车的外地客户调试机器。
“你们先坐会儿,我这就完事儿。”
他说。
小梅看看坐在他门市中的那个客户和他周围堆得满满的货物,拉了表妹的手往外走。
“我们先在车里等会儿吧。”
他歉然地看看她们,想起了第一次在这儿为那个山东的柳老板装机器的事,那时小梅和岳小宁也象他现在这样蜗居在这狭小的门市里。
收了货款,他帮客户叫了出租车,又帮人家把包装好的机器搬上了车,堆了笑脸地道着“再见”,目送客户的车远去。
“绝对标准的服务!”
小梅在他身后拍着手,赞叹着。
“别挖苦我啦!”
他把俩个已经站在车外的女人让进门市。
“这就是我表妹!”
小梅把她身后的那个有些羞涩地垂着头的女孩子拉到他面前,他这才仔细地把对方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小梅说过她已经参加工作两年多了的话,他会把她当做一个在校就读的大学生的。她的身材很修长,比她的表姐足足高出了半个头,或许是太高的缘故,她显得有些单薄,尖尖的下巴,平坦的胸,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外省的风格,在北京人看来多少有些落伍,毫无动人之处,更够不上小梅所说的漂亮。小梅真不应该害怕自己会对她这个表妹有什么非份之想。
他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小梅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也有一丝心照不宣的意思。
“你好!”
他对那女孩子伸出手去。
“你好!”
她的嗓音却是很甜,有着一般西南省份的女孩子讲普通话时的口音,让他打了个冷战,几乎要想起萍来。
送小梅和她那个叫做楠楠的表妹出来的时候,小梅故意和他落在后面。
“怎么样,满意吗?”
他看看楠楠单薄的背影,点点头。
“还可以,让她准备准备,明后天就来上班吧?”
小梅站住脚。
“岳小宁让我告诉你,别勉强。”
他看看她的脸,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不会的,我总得对得起自己呀!”
“嗯!”
小梅满意地笑笑。
“有试用期吗?”
“多少得有几天吧?”
他也笑了。
“那就三个月吧。”
小梅征询地望着他。
“没那么正规,一个月就足够了。”
他摆摆手。
“你可别客气!”
“不会!”
小梅往前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看着已经等在车边的楠楠,对他转过头来。
“别把我昨天说的话当真!”
“什么?”
他问。
“‘夫妻老婆店’哪!”
小梅压低了声音。
“?”
他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你有了感觉,要拉她下‘火坑’,我不会在意的!”
小梅诡秘地冲他眨眨眼睛,跑过去打开了车门。
他站在原地,摇摇头,笑了。
54
楠楠第二天就来上班了。
“怎么样,还习惯吧?”
吃午饭的时候,他端着饭盒倚在门边,把唯一的那张终端台让给了楠楠。
她轻轻地点点头,脸有些红。
从早晨她跨进门来的那一刻,他已经记不得她红过多少次脸了。象她这样羞涩的女孩子,这几年他在中关村很少能见到,中关村那些公司里的女孩子,尤其是做销售的女孩子,大多透着一股泼辣劲,不论是进货讨价还价时的死缠烂打,还是推销产品时的软磨硬泡,都让人觉出一股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韧性,在这块不讲情面,不相信眼泪的充满艰辛的商场上,女人们往往会失去她们原本的阴柔之美,变得强悍非常,让男人们只感到敬畏,而难以心动。
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哪个与他打过交道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的女孩子如此娇羞。
“我这个小门脸儿刚开张不久,一切都还在初创阶段,条件肯定是要艰苦一些的。……”
他看着楠楠斯文地咀嚼着他从来就没有吃出过滋味的盒饭,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在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的任何一家公司的门市上,职员们吃饭从来都象是蹲在前沿阵地的壕沟里一样,紧张迅速。
“你这两天先帮我把帐理一理,过两天我再带你跑跑工商、税务和银行什么的。”
他把手中已经空了的一次性饭盒连同那双粗细不一的卫生筷子一道扔到门口的垃圾箱中,顺手抹了一下嘴上的油。
楠楠放下筷子,从挂在椅背上的挎包中摸出一包餐巾纸,红着脸递过来。
“老板,用这个吧。”
她的声音很低,象是怕惊吓了谁一样。
“?”
他疑惑地看着她递过来的纸巾,好半天才明白了她是让自己用餐巾纸擦嘴。
“我不用这东西。”
他和善地对她笑笑,到底是女孩子。
楠楠的脸又红了一下,把纸巾放到桌上,继续默默地吃她的午饭。
袁天在门口“嘀呤呤”地摇他那辆山地车的车铃。
“今儿怎么得闲啦?”
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
袁天把车支好,神秘兮兮地探头向门内张望着。
“哎,你这儿寻摸什么哪?”
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袁天冲着门市里仍在吃饭的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