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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能好好跟他说再见。」她哭着,同时微笑。「可以代我转告圣吗?他是我此生最美好的礼物,照亮我原本如长空的黯淡。」
「妳何不自己告诉他呢?」夜书握着她有着雪白利爪的手,「当妳归来的时候。」
「。。。我会归来。」她紧握夜书瘦弱的手。「谢谢,这是个很美好的故事。」
她转身纵入回旋着黑暗漩涡的计算机屏幕,蛇尾款摆,矫健优美的优游在虚无之洋。
创世之父的实验没有失败,但他太心急了。他的创造物需要时间才能完熟,甚至在人类或众生的血缘中焠炼过。
她会归来,而且不会只有一个人。但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跪倒在地板,姚夜书不断的吐血。窥探别人的人生必须付出代价,尤其是另一个史家笔,那可是得付出好几百倍的代价。
更不要提,勉强的去看她的未来。
但很值得。在医生和护士惊慌奔走,维生仪器发出急响时,他模模糊糊的想。他就是没办法遏止自己的好奇心,就是没办法。
没办法错过这个亲人,背负不幸宿命的另一个史家笔。
我亲眼看到妳了,龙史。在另一个子嗣身上,妳的女儿。
就算因此死去,我想我也可以带着微笑。咯咯咯咯。
***
她翠绿的长发在风中漂荡,背影宛如一只人鱼。像是察觉了他的注视,她偏过头,露出狰狞的微笑。
却是他最想看到的面容。
渐渐转变,成了十三夜人形的脸。她的声音像是非常遥远,还带着宁静的气泡。
这样,比较方便吻你。
她的唇柔润,有着淡淡的、水般的滋味。透明而纯净,润泽的气味。
然后他醒了,怀抱空虚。但他知道,十三夜并没有离开,他们还是在一起的。穿衣镜上反写着许多文字,他调整另一个穿衣镜的角度,开始抄下每一个字。
这就是十三夜的日记、情书。用一个镜面的空间,告诉他一切安好,并且想念。然后他会在镜面上写他的回信,如此往返,已经过了两年多。
这大约是有史以来最远距离的恋爱了。但其实他觉得很幸运,因为每天十三夜都会入梦来,而且进步到可以听到声音,甚至有触觉。。。虽然感觉还很薄弱。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感觉会渐渐加深,深到足以让十三夜归来。在那天之前,他希望这世界已经完全褪去无的阴影,让十三夜用笑代替眼泪,以欢欣替代痛苦,可以无忧无虑的行走在阳光下。
或许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五十年。说不定等她回来时,他们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和老太太,或许离安息日不远。
但他要不好意思的承认,即使十三夜离开他,远赴虚无之洋。但恋情依旧与日俱增。也说不定,他们更亲密,更离不开彼此。
他离开了红十字会,引起一场鸡飞狗跳。但他相信特机二课有阿默和柏人,挺得过去的。何况林靖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加入,一郎和驷贝也还在。
反而储备中的法学院,很缺乏战斗系的老师,他刚好可以补上这个缺口。水曜师傅在大战后不久就病逝了,他更责无旁贷。
和无的战争会是长期抗战。虽然十三夜带走了无的白蚁后,引起无虫群的慌乱,但这不会太久。就算这代不会动乱,却不能保证下一代能幸免。
传承的知识才是他们最好的武器。
揉了揉后颈,他这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他散步到河边,流水潺潺,自然精灵漫不经心的哗笑。
沿着河岸漫行,番石榴花散发酸甜的清香。
相对虚无之洋,这河太清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离十三夜最近。像是和她并肩同行,捡拾着河岸美丽的石头。
听到身后的声音,他回头,禁咒师笨手笨脚的从九头鸟身上爬下来,还踩到一颗湿滑的石头摔了一跤。
圣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越来越怀疑你是冒牌货了。」和英俊一起扶起明峰。
他揉了揉鼻子,「大家都这么说。」
并肩漫步,少年似的禁咒师还会踢踢石头。「法学院还顺利吗?」
「还好。」圣点点头,「明年会招第一批新生试读。英国那边听说开始招生了?」
明峰的脸孔有些扭曲,「。。。骑着扫把剪彩实在难度很高。」
圣朗笑起来。「没办法,有禁咒师加持,大家比较有信心。」
他无奈的耸耸肩,「。。。我当时多用点心在学院就好了。水曜老师也不会。。。」
「你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顾全?」圣很平静,「只靠首领处理危机,不是组织的常态。」
「现在好多了。」明峰大大松口气,「终于步上正轨了。」
「然后会越来越官僚化,硬邦邦的像是不会转圜的石头。」圣打趣着。
「喂!不然你想怎样啦!?」明峰也笑了,「喔,对了,姚夜书终于可以离开加护病房了。」
「埋了?」
「你觉得可能吗?割掉了一个肾,半个胃。但没有原因的溃疡和内出血停止了。但他不肯说为什么会这样,医生也查不出病因。」
我知道为什么。窥看另一个史家笔是得付出代价的。圣默默的想着。十三夜告诉过他。
但他终生感激姚夜书,并且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请帮我跟他说谢谢。」
明峰奇怪的看着他,「你们怎么这么神秘兮兮?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说快说!」
「这不是我可以说的故事。」圣轻笑,「等十三夜回来,让她告诉你。说不定还会附赠很多有趣的故事。」
「你很想念她。」
「就像你想念麒麟。」
明峰有点不高兴,「我才没有想念麒麟!那混帐还欠我一张毕业证书!」他开始骂,圣笑笑的听,他们身后的英俊耸了耸肩,可见是听得熟惯。
夕阳西下,金光染遍河水,层层然若流金岁月。
他们并肩望着潺潺流水,各自涌起不同的思念。明峰坐下来,取出古琴,调了调弦,在这黄昏时刻,悠扬着。
像是要抵达天听般,直到无尽彼岸之远,安静的花香随之漂荡。
隐约的琴音让她停下脚步。还有细微的几乎嗅不出来的花香。
翠绿长发漂荡,海水轻吻着她的脚踝。
极目四望,她却看不到什么。在这异界异乡,她却听到故乡的琴音、故乡的花香。
遨游在虚无之洋已经过了人世的两年多。若不是她夜夜返回圣的星门,或许她会失去时间感。事实上,虚无之洋是没有时间的,唯有踏进某个星门,时间才会开始作用。
自从发现人世的「无」无法在异界发生作用,她就如同古老的远祖一般,在异界中漫游,听故事,或说故事。
或许他们这族血脉生下来就注定漂泊无根,只能逐文字而居。只是她巡逻的范围比较大而已。
每个日出,在异界彼岸登陆,吟唱或听闻许多诗歌,然后在每个日落,回返虚无之洋,安静沈眠,展开另一段的旅游,试着和圣可以十指交握。
不断漂泊,但她已经安于这种动荡的命运。她还是会头痛,阴沈,暴怒,在虚无之洋的时候。但她头痛越来越轻,虽然减少的速度这样缓慢。
但每天一点点,或许在她有生之年,可以将无填满,还有机会回到圣的身边。
试着歌唱,不管是虚无之洋,还是梦境之海。她发出类似鲸鱼的歌声,抚慰着每个文字,和迷失者、旅人。
或许你也听到过她。
***
虚无之洋是她的辖区,梦境之海则不是。
但她善于泅泳,这一点也难不倒她。每夜每夜,她还是可以准确的找到圣的梦境,除此之外,她无法入侵其它人的梦境。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够如虚无之洋般,尽情优游于梦境之海。但不是现在。
有着故事在呼唤她,一个重大的故事。偶尔她会倾听,驻足,却又让哗啦的海浪声淹没。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现在的她,只想赶紧游进圣的梦境,带着琴音和花香,和他相会。
十指交握,告诉他许多许多故事。哪怕他梦醒就会遗忘。
但这许许多多的故事汇总起来,也不过就是三个字。。。
我,爱你。
虽然他早已经知道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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