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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展示伤疤之后他会说什么吗?”
“嘿,宝贝,想看我的枪吗?”
“该死,你怎么知道?”
“你和露西谈完后,她去哪里了?”
“我们开车送她回学校了。”
“好的,谢谢。”
我挂断电话,又拨通露西的号码。电话转入语音留言。我留了言。然后又拨缪斯的手机。
“你在哪里?”我问。
“回家路上。什么事?”
“我想也许你该去瑞斯顿大学讯问一下露西。”
“已经去过了。”
“结果?”
“她不开门。但我看到她房间亮着灯。她在房间里。”
“她没事吧?”
“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喜欢露西这样。她父亲刚死,她却一个人在公寓里。“你现在离医院有多远?”
“十五分钟车程。”
“来接下我行吗?”
“你可以出来吗?”
“谁能阻拦我?而且我只出去一会儿。”
“老板,你的意思是让我开车送你去女友家?”
“不,是郡检察宫请你开车送我去最近一起凶杀案的重大利害关系者的家。”
“不管你怎么说,”缪斯说,“我很快就到。”
没人阻拦我离开医院。
我感觉仍然不好,但比先前好些。我担心露西。而且,我越来越肯定,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担心。
我想念她。
我像想念热恋中的人一样想念她。我可以给这种说法找到一些理由,说由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我的感情正处于超光速推进状态,声称这是对过去好时光的怀旧情绪使然,是因为我怀念那段纯真美好的时光,父母健在,妹妹还活着,甚至简也还健康漂亮,非常幸福。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喜欢和露西在一起。我喜欢那种感觉。和她相处的感觉与和热恋中的人厮守的感觉一样。没必要作进一步的解释了。
缪斯在开车。她的车又小叉窄。我对汽车不是很懂,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但车里有股香烟的味道。她一定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了,因为她说:“我母亲是个烟鬼。”
“嚼一嗎。”
“她暂时住在我那里,等她找到第五任丈夫后就搬走。其实,我让她别在我车上抽烟。”
“但她置若罔闻。”
“不,不,我想正因为我让她别抽,她反而抽得更多。我公寓里也是。我下班回家一打开门就感觉像在吞食烟灰。”
真希望她能开得再快点。
“你明天出庭没问题吧?”她问。
“我想应该没问题。”
“皮尔斯法官想在内廷见辩护律师。”
“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什么时候?”
“上午九点整。”
“我会去的。”
“需要我去接你吗?”
“需要。”
“那我可以用公司的车吗?”
“我们不为公司打工。我们为国家效力。”
“那我能开国家的车吗?”
“也许可以。”
“好极了。”她继续向前开,“我对你妹妹的事表示遗憾。”
我没说什么。我仍然不知道该对这件事作出什么反应才好。也许我需要听到他们确认身份的消息。也许我已经哀悼了二十年,已经没多少可哀悼的了。也或者,这种可能性很大,我正在把那些感情放到次要位置上。
现在,又多死了两个人。
二十年前,那些树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也许那些本地的孩子们说得对,他们说是个怪物把我妹妹他们四人吃掉了,或者是妖怪把他们掳走了。但是,无论杀死玛戈·格林和道格·比林厄姆的是什么,卡米尔·科普兰很可能都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生活。也许那个怪物已经沉睡了二十年。也许,它跑到某个新地方去,或者搬到其他州的其他树林中去了。但那个怪物现在回来了。如果我再次让它跑掉,我就罪该万死。
瑞斯顿大学教师宿舍看上去就让人压抑。建筑物都是些旧砖房,紧紧挤在一起。灯光很暗,但我认为这可能倒是件好事。
“在车里等我一下可以吗?”我说。
“我必须去办件急事,”缪斯说,“很快就回来。”
我向人行道走去。露西房间里的灯现在已经关了,但我还能听到音乐声。我听出了那首歌,是邦妮·麦琪的“某人”。这首歌令人沮丧得要命一那个“某人”是她认为世界上的完美爱人,但她永远找不到一但这就是露西。她最喜欢听这种令人心碎的歌。我敲敲门。没人应答。我按下门铃,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
“露西!”
没动静。
“露西!”
我又敲了几下。不管医生给我用过什么药,现在都已开始失效。我能感觉到腰间缝合的每一针。我真的有这种感觉一好像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将皮肤撕裂开。
“露西!”
我试试门把手。门锁上了。有两堵窗户。我从窗缝中往屋里瞧。太暗,什么也看不见。我想把窗户打开,但发现它们都被锁上了。
“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听到身后有汽车的声音。是缪斯。她把车停下,从车里出来。
“给。”她说。
“什么东西?”
“万能钥匙。我从学校保安那里拿的。”
缪斯,真有你的。
她把钥匙扔给我,回头向汽车走去。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又敲了一下门,转动钥匙。门开了。我走进去,随手关上门。
“别开灯。”
是露西。
“科普,别管我,好吗?”
iPod又已经开始播放下一首歌。亚雷汉德罗·伊斯科维多正在用歌声问什么样的爱会毁灭一位母亲,让吔从缠结的树枝中间坠落下来。
“你应该放一张Ktel唱片。”我说。
“什么?”
“就像他们过去用来做电视广告的那种。Time Life唱片公司出版‘有史以来最令人沮丧的歌’。”
我听到她破涕为笑。我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我看到她正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
“别。”她说。
但我继续往前走,并在她身边坐下。她手里拿着瓶伏特加,已经只剩半瓶。我打量着她的公寓。没有个人物品,没有新东西,没有明亮的或活泼的东西。
“艾拉死了。”她说。
“真遗憾。”
“警察说吉尔是他杀的。”
“你认为呢?”
“我在他车里看到血迹了。他向你开枪。因此,对,我当然认为吉尔是他杀的。”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为什么不把酒瓶给我?”我说。
“科普,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你不是。”
“我不是你的人。你不可能拯救我。”
我本来可以对她的话做出几种回答,但又觉得每一种都是陈词滥调。因此,我干脆不回答。
“我爱你,”她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未停止过爱你。我与其他男人好过,建立过恋爱关系。但你总在那里,总在我们房间里。甚至在我们床上。我知道这很蠢。我们那时还是孩子。但事情就是这样。”
“我明白。”我说。
“他们认为玛戈和道格可能也是艾拉杀的。”
“你不这样认为?”
“他只是想让过去的事不再重现。你知道吗?那太令人痛苦,对我们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后来,他见到了吉尔。他一定觉得是鬼魂回来找他算账的。”
“真的很遗憾。”我又说了一句。
“回家去吧,科普。”
“我更愿意留在这里。”
“这不能由你决定。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生活。回家去吧。”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这样待着。”
她尖声大笑起来:“什么,你以为这是第一次?”
她盯着我,看看我是否会反驳她。但我没有。
“我就这样,经常在黑暗中一面喝酒一面听这些该死的歌。很快,我就会进入恍惚状态,或者晕过去,或者,你想怎么说都行。然后,第二天,我几乎不会宿醉。”
“我想说……”
“我不想你说。”
“这不是为你,是为我。我想和你在一起。特別是今晚。”
“我不想你留在这里。这只会让我感觉更糟。”
“但——”
“求求你,”她恳求地说,“请你让我单独待会儿吧。明天。明天我们再从头开始。”
40
塔拉·奥尼尔法医晚上睡觉的时间极少超过五小时。她好像就不需要睡觉。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初现时,她已经回到树林中。她爱这些树林。实际上,她爱任何树林。她曾到城里去念大学本科和医学院,是在费城的宾州大学。人们以为她喜欢城巾。他们说,你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城市充满生机,人这么多,生活这么热闹。
但奥尼尔在费城上学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回家。最后,她甚至跑去竞选验尸官,在威尔克斯巴里当病理学者赚零花钱。她试图建立自己的人生哲学,并得出一个结论:不能成为别人的追随者。她曾听到一个摇滚歌星——她想是埃里克·克莱普顿——接受采访时
说过这话。她也不是别人的追随者。尽管这听上去很荒谬,但她的确更喜欢独处。她喜欢读书看电影,但不发表任何评论。她不懂怎样和男人打交道,无法理解他们的自负,不明白他们为何总在吹嘘自己,更不理解他们的狂怒带给别人的不安全感。
在这里一在这样的树林中一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奥尼尔背着她的工具箱,但在那些公众出钱购买的漂亮小发明中,她觉得最有用的是那个最简单的东丙:过滤器。和她厨房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把它拿出来,开始用它过滤泥土。
过滤器的工作是找到牙齿和小骨头。
这是件很费力的工作,不像她高中毕业后曾参加过的考古挖掘。她曾在南达科他州的恶地(也出抓士)当过考古学徒。那地方也叫“大猪洞”,因为考古学家曾在那里发现过一只始祖兽,其实就是一头古巨猪。她曾与猪和古犀牛化石朝夕相处。那是一段奇妙的经历。
她以同样的耐心在这块埋葬地上工作着。这是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枯燥乏味的工作。但话又说回来,塔拉·奥尼尔本来就与众不同。
一小时后,奥尼尔找到了那块小骨头。
她感觉脉搏跳动得更快她曾期望找到这个东西。在进行固化X光鉴定之后,她就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不过。要找到这块骨头……
“天哪……”
她大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证据就在眼前,就在她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掌中。
是那块舌骨。
不管怎么说,她找到了半块舌骨。骨头已经严重钙化,甚至很脆。她继续寻找,尽快筛着泥土。没用多长时间。五分钟之后,奥尼尔便找到了另一半舌骨。她把两半骨头举起来。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两半骨头仍然吻合得像拼图一样。
塔拉·奥尼尔脸上绽放出天使般的微笑。她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一会儿,敬畏地摇摇头。
她拿出手机。没信号。她急忙往回走了大约一公里,直到手机上出现两格信号。然后,她按下洛厄尔鳖长的号码。铃响第二声时,他接起电话。
“法医,是你吗?”
“是。”
“你在哪里?”
“埋葬现场。”她说。
“你的声音很激动。”
“是。”
“怎么啦?”
“我在泥土中找到东西了。”塔拉·奥尼尔说。
“然后呢?”
“这将改变我们对这个案子的所有推测。”
医院中特有的寻呼声把我吵醒了。我慢慢翻动身子,眨眨眼,睁开眼睛,看到佩雷斯太太正坐在我旁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