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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晴不定的表情,他决定打破沉默。
「禀皇上,草民想与贱内说几句话。」
沉默坐在一旁的威严男子淡淡挥了挥手。
「无药,跟我来。」
君无药松口气,将手上的金针放下,随着丈夫走出了太子寝宫。
外面一片云茫,漫天的大雪正覆盖着整个皇城。刺骨寒风吹来,卓邦堰不自
觉地用身体替她挡去风雪,深情地低下头看着她。
「无药,你老实告诉我,皇太子是否还有生机?」
「有……」无药说得十分谨慎,有些无助地抬头看他。「但我不知道他能不
能熬过。」
「怎么说?」
「皇太子得的是血毒之症,想来皇太子经常服用砒霜这一类剧毒之物吧?」
「嗯。」卓邦堰点点头表示同意。「皇宫内院勾、心斗角甚为严重,为了避
免被暗杀,皇子们几乎个个都是从小就吃毒药,好让自己不那么容易被毒死。」
「这就对了。太子服用的砒霜过量,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全身上下都中了剧
毒。」
「那岂不是……岂不是回天乏术?」
无药叹口气,忧愁地望着夫君。
「相公,想救皇太子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以毒攻毒,正是我最擅长之道
;但此法甚为危险,一个不慎,皇太子就要一命呜呼。」
卓邦堰一震!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就别救他!」
无药楞了一下。
「无药!别救他!天底下能救她的人只有你一个,但既然连你都没有把握能
救得活,那么又何苦为他赌上身家性命?」
「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无药低下头,无助地挣扎着。「我做不到……
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天职……」
「如果救不活呢?说不定反过来被咬一口!无药,听我的,禀告皇上,说你
亦无能为力!」
「如果我这么说,那么「神医国手」这招牌,就真的从此不存在这世上了。」
「难道一块毫无生命的匾额,会比我们将来的日子重要?」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
「无药!」
「我做不到!」君无药深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悲伤看着心爱的夫君。「相公,
难道你一点也不信任我的医术?我不是把你治好了吗?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
卓邦堰哑口无语。
他想解释自己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着想,想解释自己只是不想冒任何可能失去
她的危险,甚至想解释这宫廷的人心是多么的可怕险恶,但到头来都只能化为
一抹无言亏欠的眼神……
他的确无法相信她,尽管他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里,但那是因为爱,
而不是出自于信任。
君无药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受伤,只在转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无药!」卓邦堰几乎恳求着喊她。「听我的话!」
君无药没有回头,她笔直地走进了皇太子寝宫,这一次,下针的手再也没有
迟疑。
★ 寒寒 ★「好难啊……」
他躺在床上看着她懊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擅长绘画的你,居然会让「花钿」给难倒了。」
「我画画是画在纸上,不是画在自己脸上。」无药苦着脸,张着眼睛想看看
自己额头上那扭曲的牡丹。「是不是很好笑?」
他大笑起来!
那牡丹花歪歪斜斜地躺在无药脸上,似花非花,怪模怪样,无药的小脸顿时
成了花脸。
「不要笑人家嘛!」无药羞红了脸,她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够资格当卓
邦堰的夫人,但有些事……委实勉强不来。
「傻瓜,我来帮你。」
卓邦堰跳下床,先用笔简单勾勒了张图,那是一只蝴蝶,彷佛即将展翅高飞
一般。
「画这个,好吗?」
无药开心地点点头。
「好美!!」
他温柔地微笑,将她的脸轻轻抬起,开始帮她细细描绘。
他的呼吸喷在无药脸上,麻麻的,有些酥痒感,笔在她额上细细描绘着,冰
冰凉凉的,像是雪花在脸上飞舞。
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珍贵的一刻,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距离上次进宫替太子看病已经过了三天,他们全都绝口不提那件事;是刻意
回避,也是莫可奈何下的沉默。
他不敢问无药,是否真的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更不敢差人询问王丞相,太
子的病情究竟如何。这三天来他们像平常一样过着日子,但空气中隐约的紧绷
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自在……
「画好了。」
他注视着无药的睑,那么小的一张脸,他可以用一只手掌完全包覆。接着,
他为她画眉,为她点唇,装扮之后的君无药其实算是个美女,带点孩子气,古
灵精怪的模样很惹人心疼。
「相信我。」无药突然开口,认真地看进他的眼中。「就算全天下人都不信
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邦堰沉默了,他躲不开无药那双认真的眼,掩饰不了的忧心就写在他眼中。
君无药的眸子黯了下来,她推开他的身子,又是生气又是悲伤地嚷了起来:
「也许全天下的人都相信我,也许连皇上也相信我,但是却只有你!对我而言
最重要的你,却不肯信我!」
「无药!」
他追了出去,真的很想告诉她,他也愿意相信啊。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久战商场,太熟悉阴谋的气息;而现在,他们身边充满
的,不正是令人心寒的阴谋吗?
★ 寒寒 ★「二爷,温家小姐求见。」
「温学玉?」卓邦堰蹙起眉。无事不登三宝殿,温学玉怎么会突然来了?
「菊儿已经先带她到书房候着了,正等着二爷。」
「嗯……」
卓邦堰怀着志下心不安的心来到书房,一进门便看到温学玉慌张地冲到他面
前:「邦堰!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
「太子恐怕不行了!这几天太子的病症加剧,据说已经回天乏术!宫里人人
都在传说,是卓家二夫人来看过病之后太子的病情才会加剧,圣上对这件事情
大为震怒啊!」
邦堰猛一咬牙,阴冷地注视着温学玉……
「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唉,当然是我爹说的,学玉一听到就立刻赶来了。」她幽远地叹口气道:
「其实当初我爹也是一番好意,想报答舍夫人的救命之恩,谁知道会变成今天
这种结局……」
她美丽的脸庞忧心地注视着他,叹口气续道:「邦堰,你怎么不说话?圣上
很快就会下令逮捕君无药,是欺君罔上之罪,是毒杀皇族之罪,这是要株连九
族的,难道你不怕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学玉叹口气,温婉地走到他身边道:「邦堰,你原本也不喜欢那乡下丫头的,
如今又何必为了她,让整个家族陪葬呢?」
学玉温软的语气让他更加厌恶了!他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喜欢
上这样的女子?
她的外表美若天仙,心肠却毒如蛇蝎!!她不顾无药对尚书大人有救命之恩,
反而恩将仇报,想实无药于死地。
「邦堰,休了她,不但能保全卓家所有性命,你我也能再续前缘,难道你真
的一点也不动心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她含羞带怯地垂下眼,露出动人雪
白的颈项。
卓邦堰默默注视着眼前灵秀动人的女子,这是她最美的角度,她知道。
那雪白无瑕的曲线、敛眉垂眼有如观音一般的含笑容颜……过去曾是他最爱
看的,而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却不再是温学玉温婉明媚的美姿,他只看到一
个魔鬼般用尽心机的魔女。
一陈恶心让他连忙别开视线。
温学玉含笑抬起头,却看到他的表情。她的笑容顿时僵了!狰狞的恨意,霎
时占领了她那张动人的脸,只不过,那只在一瞬间。
很快的,她恢复雍容端庄的模样,悠悠叹口气道:「邦堰,学玉言尽于此,
其它的就由你自己去想吧。是要为了君无药牺牲卓家所有的人?还是快愉开祠
堂休了她?这已不是学玉能为你决定的了。」
「竹儿,送温姑娘。」
丫鬟竹儿登时迫不及待上前,冷冷地朝温学玉作个手势。
「温姑娘,这边请。」
温学玉银牙一咬,忍住气微笑。
「学玉告辞。」
「不送。」
温学玉一离开,卓崩雷立刻凛着脸进入书房。
「你不会真的想休了无药吧?」
「大哥……」
「当今圣上不是昏蒙无知之辈,绝不会为温尚书那种小人蒙骗!」
「但如果会呢?!」卓邦堰惨笑着闭上眼睛。「大哥,难道你要我为了无药,
赌上卓家上下一百八十几口?」
「你可以带她走。」卓崩雷说道:「你带着无药远走高飞,卓家掌管天下钱
庄,圣上如果真要抄家减族,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咱们在朝中有不少朋友,
最少也还有个王丞相,咱们未必斗不过温尚书!」
「不行……爹将卓家交给我打理,我不能为了无药一个人赌上全部!」
「二弟!」
「别说了,让我想想……」卓邦堰抱头苦思。「让我想想……」
「好。」卓崩雷叹口气道:「但你最好想清楚,无药是你给发之妻,你可别
做出让自已后悔终身的蠢事。」
★ 寒寒 ★「竹儿,二夫人呢?」
「在丹房里。」竹儿摇摇头道:「夫人在里面好久了,吩咐了不许打扰她。」
「嗯……我去看看她……方才温姑娘来访之事,千万不要让二夫人晓得,明
白吗?」
竹儿点点头。「竹儿明白……」停了半晌,竹儿忍不住又开口:「二少爷,
您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要休了二夫人吧?二夫人真是个大好人,那位温姑娘
存心不良,说不定是骗你的,二少爷——」
「行了,我自有主张。」卓邦堰叹口气,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竹儿无奈退下,而他则是失神地漫步往丹房的方向走;短短一条路,他的脑
海中净是无药来到卓府之后的点点滴滴——他是如何爱上无药的?他自己也没
有答案,或许是被无药那不屈不挠的坚定给打动了。
也或许是无药的天真、无药的不计较、无药的善良……她是那么的纯净、毫
无心机!
「休了她不但能保全卓家所有性命,你我也能再续前缘,难道你真的一点也
不动心吗?」
天哪!休了无药?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啊!
扑鼻的药香传来,他已经无神地站在丹房前。
「好美啊!」九妹的声音从丹房里传来。「二嫂,我也想要一个,你帮我画!」
「很痛的哩。」
「我不怕痛,我也要一个像你这么美的图!」
「不行哪,你是还未出嫁的姑娘——」
「二嫂二嫂!人家要嘛!」
无药笑了,清脆可爱的笑声,那么动听,那么抚慰人心。
「好,你可别怕疼哪,这件事可不能让你二哥知道,否则他又要骂我了。」
「才不会!」九妹甜甜地笑道:「二哥现在不知道有多疼你,爱你都来不及,
怎么会怪你?他才舍不得呢!」
「他要是知道我在你身上乱画,那又另当别论了……」
无药可爱的声音传来,卓邦堰的眼眶不由得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