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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太医犹豫了一下,然后扑通跪下说:“昭娇帝姬确是染了痨病,请皇上节哀!”
皇上踉跄了一下,支持不住险些倒了下去,我慌忙扶住了他。
皇上脸上透露出哀伤,喃喃的说:“朕要去看看她,朕苦命的女儿…”
我拉住了皇上的袍角,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君上,痨病是要传染的…那是不治之症呀…”
皇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无力的坐了下去。
“是朕平素对她的关心不够,她怎么得了这样的病啊…”皇上言语间眼圈红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我在旁边温软的劝慰道:“君上,请不要再自责了,现在我们主要要想想怎么办啊…”
皇上摆了摆手说:“朕现在心中烦乱极了…”
我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吩咐跪在下面的苗太医说:“你们一定要竭尽所能得为昭娇治病…痨病纵然难治,却也是有治愈好的病例的,你们一定不要松懈怠慢才好。”
苗太医回答道:“是,微臣们一定尽心竭力为昭娇帝姬治疗。”
我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下去开药吧。”
苗太医领命而去,宫人们也退下去了,屋里只剩下我和皇帝。
我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搭在皇上的背上,无声的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儿,皇上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拉住了我的手。
“奴兮,多亏了有你在身边安慰朕…”
我微微笑了笑,挨着皇帝坐下,轻声说:“君上,臣妾能理解您悲痛的心情…只是,臣妾还是要问君上昭娇到底怎么办,这事耽搁不成啊,这痨病若是在宫中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神色沉重,痛心的说:“按照祖宗规矩,染有瘟疫的皇子皇女都要出宫治疗,可实际上外面的环境清苦,多是就这样病死在宫外…朕实在不忍心就这样赶昭娇出去…”
我听完顺着伤感的叹了口气,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
但是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在皇上耳边低声说:“臣妾倒是想到一件事,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皇上抬头向我询问。
“前几天右宰相不是曾提过亲吗…”
皇上神色先是惊异,然后又隐隐燃出几点希望之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终是要嫁给那个傻子吗…”
我劝道:“皇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昭娇嫁入右宰相家总比孤独在外好,右宰相定能竭力照顾,况且他的府第离宫中也近,皇上可以时时派人去探问照料…”
皇上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朕说是这样说,可是昭娇如今得了这个病恐怕右宰相都不愿意接进门了。”
我听了轻轻冷笑一声,回道:“这可就由不得他了。想当初提亲的人是他,皇室尊严高贵不可侵犯,又岂是他说想退就退的?!皇上只要下旨,他难道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皇上盯着我良久,然后突然问:“奴兮你是不是很希望昭娇嫁出去?毕竟她的母妃曾与你有间隙,她还对你施过巫蛊…”
我一怔,然后委屈的说:“君上是这样看待奴兮的吗?奴兮是那样小肚鸡肠之人么?如果真是那样,我又为何将福儿接过来亲自抚养…”说完还默默地流下几滴眼泪来。
皇上心软了,懈下了警惕,拍了拍我的手轻声哄道:“朕不过是开玩笑的,爱妃怎么还当真了?别哭了,啊?看看你,再哭胭脂可要花了…”
我又径直哭泣了会儿,然后见好就收,只是将泪噙在眼眶中,哀楚的说道:“臣妾是真心为皇上着想,绝无半点私心…纵然真的希望昭娇帝姬嫁出去,也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
皇上神色一动,严肃地问:“爱妃此话怎讲?”
“皇上不是一直忧虑左宰相在朝中结党营私,势力过大么…如果能和右宰相联姻,就在暗中提高了右宰相的地位,这样他们势力均衡,互相牵制,不就可以维系朝中的稳定吗…”
皇上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然而我知道我最后说的话已经打动了他。
对于昭娇帝姬染上肺痨一事宫中人莫不闻之色变,然而反应最大的就数右宰相了。
他急匆匆地到找到我,涨红着脸说:“娘娘,您,您真是将老臣害苦了呀!”
我装出诧异的样子,说:“李大人何出此言?李大人想要娶昭娇帝姬当儿媳,现在皇上的圣旨也下来了,本宫不是已经让你如愿了吗?”
李大人激动起来,言语间也顾不上顾忌,“她得了那种病,即便是帝姬也是一文不值了!”
我淡淡的一笑,说:“试问李大人,昭娇帝姬若不是得了那样的病,皇上还会让她嫁给你的傻儿子吗?”
李大人一阵语塞,然后嗫嚅着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真宁愿不要…”
我没有在意,而是斯条慢理喝了口茶,玩味的盯着李大人半晌,然后笑着说:“果然是关心则乱呢。”我放下茶杯,起身说:“李大人,你也无需这样懊恼着急,本宫怎么可能愚弄你呢?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待她嫁入贵府之后,本宫保证还你个健健康康的帝姬如何?”
李大人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的语气则有些庄重了,“欺君是死罪,大人现在知道本宫为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心思了吧?本宫如此善待于你,那么大人你又将如何报答本宫呢?”
李大人脸色凝重,犹豫了一下,然后跪在我面前说:“老臣以后听凭娘娘差遣。”
我知道他心中未必全然心甘情愿,不过我并不急于一时,心想你以后总归还要求到我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将你慢慢收为心腹。
昭娇帝姬就要出嫁了,宫中上下又开始忙碌起来。
然而与平时帝姬婚嫁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任何后宫妃嫔亲自登门祝贺,多是托下人送去了贺书和喜礼,昭娇帝姬却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当是因为自己母妃的原因,暗中落寞罢了。
而实际上昭娇帝姬既不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症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当自己将要嫁的是堂堂右宰相家的贵公子,怀着少女既是紧张又是期盼的感情羞涩的等待着自己的终身大事。的6e
我曾吩咐为她准备婚事的宫人们道:“帝姬大婚,需要张罗准备的事情很多,你们都要尽心尽力的干活,不许偷懒,知道吗?”然后我又威严的环视了他们一圈,严厉的警告道:“也许你们听到什么风声风雨,不过全属无稽之谈,谁要敢在那多嘴乱传,小心你们的脑袋!”
宫人们诚惶诚恐的跪倒一片,应和说是。
于是昭娇帝姬在自己出嫁的那一天还被蒙在鼓里,她穿着喜红的衣裳,在伶人们欢喜的乐声中被宫娥搀上花轿。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她的婚礼是热闹的,因为这次随嫁服侍的下人特别的多,她的嫁妆也是尤其丰厚;但它又是冷清的,她的母妃被关在冷宫中,后宫妃嫔也没有人去道贺,甚至连她的亲身父亲也因忌讳没有见她,而那些丰富的赏赐则是对她愧疚的补偿。
我带着颛福在远处遥遥的看着她。
我望着一身红袍金钗的她,心想真不愧是姒充仪生出的女儿,如此亭亭玉立,如此花容月貌。只是可惜了,不过是留着给个傻子欣赏罢了。
我指着正被搀扶上花轿的昭娇帝姬对颛福说:“福儿,那是你的姐姐。”
我虽无情,却不是不通达情理的。尽管我与姒充仪和昭娇帝姬有间隙,但却是真心的疼爱眼前这个因我而改变命运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们见面团聚,但至少——让颛福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姐姐在世上,他不是孤独一人。
颛福睁大眼睛,抬头好奇的问我:“是像大姬那样的皇姐吗?”
我微微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是亲姐姐哦。”
这时昭娇帝姬坐上了花轿,掀着帘子环视着皇宫最后一眼,然后,她,看见了我和站在我身边的颛福。
那一刻她的诧异,她的疑惧,她的惊恐真叫人无法形容啊。
我冲昭娇帝姬淡淡一笑,然后拉起颛福的手转身说:“福儿我们回去吧。”
颛福还在因为我刚才的话而有些迷惑不解,但是他没有深想,而是懂事的点了点头,拉住我的手,转身离开。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他拉着我的手欢快的和我说来说去,根本不知道远处那束投向他深切的目光。
“母妃,今晚讲什么故事呢?”
“母妃,今天再给儿臣讲一遍汉武帝的故事好吗?”
“好呀。”
中午我来到了知悔宫——姒充仪被关押着的地方。
那真是个简陋荒凉的地方,宫人们主动的走在前面为我清理道路,生怕碰到什么脏东西污秽了我。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负责看管姒充仪的女官是个体态臃肿面貌丑陋的中年女人,她神色紧张地跪在我面前,恭敬的回道:“娘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今天中午特意为充仪改善了伙食。”
“哦?”我微微挑眉,问:“那她都吃了吗?”
那女官咽了一口唾沫,接着回道:“她刚开始还疑惑着,不住地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奴婢就敷衍她说今天宫中办喜事都赏了好菜,她已经好几年不见肉荤了,想必现在正吃得香甜呢…”
我满意点了点头说:“做得好。”然后又命令说:“带我去看看她。”
女官引路带我来到一个偏僻的陋室,走到门口向我一拜,禀道:“娘娘,就是这儿了。”
楚姿走上前为我打开了门,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展开,一股尘土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楚姿闭上眼睛咳了咳,挥手驱散灰尘。
我则透过灰尘看见了里面坐在圆桌旁真贪婪啃着鸡腿的姒充仪。
姒充仪,不,我几乎认不出来她了。
她身着褪色的粗糙布衣,蓬头垢面,面相不雅的在咀嚼着。
那一刻我真的震惊了,原来七八年清贫困苦的生活真的可以将以前的貌美如花高贵优雅的娘娘变为如今俗气粗鄙的妇人。
姒充仪也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向这方看来。
她先是迷茫诧异,渐渐她的眼神变得清明,而手里的鸡腿也随之掉落。
她认出我了。的ed
我容不得她反应什么,冷笑着说:“充仪真是好口味啊,吃得这样享受,就不想知道如此美餐因何而来吗?”
她知道我话中有话,警惕而仇恨的看着我。
我接着笑着说:“充仪吃得正是自己女儿的喜酒呢。”
姒充仪激动起来,“什么?昭娇已经嫁人了?”
我一字一顿的说:“是。她嫁的是右宰相的独子。”
姒充仪瞪大了眼睛,然后突然就凄厉地叫了一声,冲我就扑了过来,却被拦在中间的女官死死钳住了。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她使劲挣扎着,声音尖锐无比,“奴兮,你害我不够还要害我女儿!你好生狠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她被女官连连扇了几个巴掌,却还是咒骂不已。
我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她,淡漠的听着她毒咒我的语言,面无表情。
我平静的说:“我今天只是来通知你罢了。”
当我转身离开时,听到了后面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