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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笑道:“这样就好,我也觉得自己就是后脑勺疼,全身骨头也酸痛酸痛的,但没有伤筋动骨。”接着她又把笑容一收:“太子没事吧?大皇兄没事吧?其他人呢?”
“太子殿下平安无事。”谢姑姑顿了一顿,“大皇子殿下也安好,只是有些受惊了。清江园的御卫死了十六个,跟着太子的人死了两个,苗侍卫受了重伤,罗侍卫肩上挨了一刀,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青云心里有些发沉。死去的御卫们应该都是在湘王残兵闯入清江园时遇害的吧?其中有几位曾经与她一同逃亡,忽然听说他们遇难了,她心里真不好受。但这场危机能够顺利解决,大部分人都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皇后在旁十分动情地说:“我从前总防着大皇子,虽然皇上说他是个好孩子,可我心里就是怕与他来往,从没有关心过他,更怕他有个好歹,皇上会怪到我头上。如今我才知道错了。皇上圣明,大皇子确实是个好孩子,虽然我待他冷淡,但他并不记恨我,还真心爱护太子这个弟弟。这回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让太子先行逃走,太子说不定已经出事了!”说完又骂:“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既然明知道那是大皇子的园子,怎么能大声嚷嚷着引湘王残兵去攻打呢?无论大皇子外家是谁,那也是皇上的亲骨肉!哪里容得几个下臣说杀就杀?皇上素日看重他们,倒把他们宠坏了,竟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可怜我们太子,差点儿就遭了毒手!”说着还哽咽起来。
谢姑姑悄悄看了皇后一眼,赔笑着道:“那些胆大包天的东西,自有皇上处置,皇后娘娘理他们做什么?太子殿下感念兄长的情谊,已经在皇上面前发誓会一辈子护着大皇子殿下呢。两位皇子兄弟情深,太子殿下将来也有了臂助。皇后娘娘正该高兴才是,怎的反而伤心起来?”
皇后破涕为笑:“可不是么?这是件喜事。皇上也十分欢喜呢。”不知为何,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她眼圈又红了。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青云有些不好的预感:“母亲,您怎么了?可是父亲有什么不好?”
皇后鼻头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我的儿啊!太医说……说皇上前儿晚上费神太过,又连日不得休息。旧病复发了,兴许就是几个月的功夫……”话未说完,已经扑倒在女儿的被褥上哭成泪人。
青云大惊:“什么?!”
谢姑姑也不禁眼圈红了,道:“大公主。这件事儿还没几个人知道,除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就只有奴婢与皇上身边的冯公公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您。您可千万别告诉人去!”
青云心乱如麻。也感到十分难过。她才刚刚认了爹娘。怎么父亲就病重不起了呢?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的衣裳在哪里?我要去看父亲。”
谢姑姑连忙去找衣裳,皇后便扶女儿下床:“好孩子,你父皇一直掂记着你呢,虽知道你没有大碍,但你一直不醒,他心里也担忧不已。你过去让他见见,他一定会高兴的。”
谢姑姑取了一套颇为华丽的宫装衣裙过来。青云心里正乱,也没功夫计较这衣裳的事,便由得她侍候自己换了,倒也合身,只是裙子稍稍短了一些,但穿起来行动更方便。
皇后却有些懊恼,这身衣裳原是她为楚王郡主准备的,还没做好呢,就知道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又换了绣花纹样,改做过青云,不料没把女儿的身量弄清楚,裙子竟然做短了,实在不象话。
青云哪里理会得了这些?请谢姑姑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就要皇后带自己去见皇帝。皇后便一路领着她往外走,一路道:“你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在母后的寝宫里,离母后的屋子极近的。从前……是楚王府的轻云丫头住过,因此里头的摆设都是照她的喜好来。虽然母后觉得心里膈应,但你受着伤,匆忙间哪里找一间更好的屋子去?母后又不放心把你放在别处,因此就想着让你先住下,等你精神好些了,再照自己的意思重新收拾房子。”
青云心道怪不得连蚊帐都是金丝织的,又问:“父亲身体不好,我是不是可以留在宫里侍疾?”
“你愿意就最好不过了,你父皇知道了定会很高兴,只是你身上也有伤……”
“这点伤不碍事。”青云想了想,“要是父亲觉得方便,我就在宫里住些日子,多陪陪他。至于身份嘛……母亲如果觉得不方便,就说我是个小宫女好了。”
“又胡说了。”皇后嗔她一眼,“哪里就要委屈你到这个地步了?”
青云笑了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大皇子的将来似乎已经不用愁了,不知自己的将来又如何?大皇子虽然差点儿被暗算了,但他是确确实实的皇长子,这回还有了救太子的功劳,只要皇帝处罚了那些想对他不利的朝臣,他要重新回到阳光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她却不同,她连出生都不曾记载在皇家典籍上,皇帝也从没想过要给她公主名份,这回稀里胡涂地立了个救太子的功劳,将来要是太子登了基,大概也不会看自己不顺眼了吧?不知他知道她是谁了没有?将来会不会护着她这个姐姐?青云想,如果将来有个太后老妈和皇帝弟弟做靠山的话,她最好还是做一个编外的“公主”比较好,平时就在庄园,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偶尔进宫看看亲妈亲弟,其他时候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着,要是有人敢欺负她,自有亲妈亲弟替她出气,这样的日子似乎还不错?
青云精神恍惚了一下,忙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虽然亲妈和亲弟也不错,但似乎最靠得住的还是亲爹。她还是先关心一下亲爹的病情吧。
她一路随皇后穿过长廊,前往皇帝的寝宫乾清宫。乾清、坤宁两宫相隔不远,就隔着一个大大的院子,东西两侧皆有长廊相连。到达乾清宫后,皇后又带着青云与谢姑姑从后殿进入,有守在那里的宫人向她行礼,瞧见青云跟在后头,都有些疑惑之色,不知道那是谁。青云微微低着头,尽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跟着皇后拐了几拐,来到一处陌生的隔间里。
这处隔间有碧纱橱与外殿相隔,正值白天,透过碧纱橱上的青纱,隐隐可见外间跪着许多文武大臣,只是看不清面目。有人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抬头望来。青云不想引人注意,忙低头随皇后穿过隔间,进了另一间屋子。这里有座椅茶几,皇后便示意她稍坐片刻。
青云从前到乾清宫,只去过御书房、暖阁与旁边的小隔间,别的地方从不曾涉足,因此她直到皇后命谢姑姑透过雕花格子门,问隔壁屋子里侍候的人几句话,才从门缝里看见格子门的另一边原来就是书房。
当初她在书房里看时,还当这几扇格子门是当墙用的呢,没想到还真能打开。
书房里传来冯吉的声音:“陛下有旨,诸位臣工所言,陛下都已经知道了,你们且回去吧,且照着陛下先前的旨意,将叛兵收押审理。湘王家眷暂时押在王府中,不许任何人探视。至于湘王的后事,就照淮王前例办理。”
诸大臣高呼皇上仁慈,诸如此类歌功颂德一番,终于退了下去。
外臣都走光了,皇后才命谢姑姑打开格子门,走进了书房,然后转入暖阁:“皇上也太仁慈了,湘王大胆谋逆,差点儿就害了太子与大皇子,皇上还许他象淮王一般,得以寻常宗室之礼风光大葬!”
皇帝脸色苍白、满面倦色地靠在引枕上,冲着青云微微笑了一笑:“青儿醒过来了?伤可疼?要是觉得疼,千万说出来,朕叫太医想法子去。”一旁的太子正收拾奏折,闻言手中顿了一顿,低下头没说话。
青云朝皇帝行了一礼,笑道:“父亲没事就好,方才听母亲说,父亲又犯病了,女儿心里实在担心得紧,还望父亲好好养病,保重自己。”她算是看出来了,皇帝正病着,朝臣却要他继续理事,连休息都没法休息,还养什么病?
皇帝微笑道:“不妨事,也就是忙完这一遭罢了。朕已经决定了,从下月开始,就让太子监国。”
第九十章 身份
太子监国,不同于太子跟随皇帝视事,而是正式独立地处理朝政,是对他日后登基后帝王生活的预习,也是对他未来皇储身份的正式确认。
朝臣们对于太子离京数月后,忽然天降回宫奉旨监国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大概是之前的传言太盛了,他们都对传闻中“傲慢、平庸、不敬师长、刻薄寡恩”的太子是否能成为好皇帝而心存疑虑,只是眼下楚王世子告病,湘王世子参与谋逆,再也没有其他适合的皇储人选了。太子虽然名声不好,总比废后所出的大皇子强些,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太子,打算要绞尽脑汁让朝廷平顺地运转下去,免得因为太子的坏脾气而妨碍了正事。
但太子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与传闻中不同,太子确实有些傲气,自小作为唯一的皇储被教养长大,没有傲气是不可能的,但他并不会因为骄傲而对旁人无礼,对待曾经担任过他师长的大臣们也能待之以礼,只是并不会因为对方教导过自己,就对对方犯下的错姑息养奸,而是非常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如果这错误很严重,他就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但如果只是小事,他会私下召见犯错的大臣。有的大臣会觉得很没面子,认为太子不敬师长,但朝中有的是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太子并不是不敬师长,只是有些师长不配为人师罢了。
加上之前曾经说过太子坏话却不停夸奖楚王世子的几位太傅,有的被牵连进前不久才平息的楚王谋逆风波中,有的在过去半年中被查出有违法行径,还有的在太子接过监国大任后就立刻改变了口风,没口子地奉承起太子来,朝臣们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至于太子资质平庸的传闻,同样在短短几日内烟消云散。太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显然并非对政事一无所知,他在行宫的那半年里,天天都待在房间里翻阅皇帝派人送去的旧奏章,对朝中政务已经有了相当清晰的了解。也知道皇帝处理事务的习惯。任何朝臣想欺生,想拿空话糊弄他,都是不成功的,太子马上就能发现他们话中的破绽。而且能有条有理地说出过去遇到类似情况时,朝廷采取过的正确处理办法。有这样的智慧,若资质还算平庸,世上就找不到聪明人了。可见传言误人!
而其他诸如御下刻薄、待人无礼、多疑自大等等非议,也渐渐不再有人提起了。虽然太子确实有多疑的毛病,但只要人心里没鬼。他也不会怎么样。可若是人心里有鬼,那就算装得再忠厚无辜,也逃不过太子的眼睛。朝臣们见识到太子揪出了好几个中饱私囊或是蓄意构陷他人的官员后,已经深深了解到了这一点。
太子的表现折服了朝中上下,虽然期间也曾遇到过比较大的麻烦,是让他觉得难办的,但有皇帝在后面撑场。事情还是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大臣们也开始明白过来,如今皇帝养病,命太子监国,就是已经定下新君的意思了。宫中已经有流言传出来,说皇帝病情加重,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太子如此聪慧,即使皇帝有个万一,朝局也不至于动荡不安。大臣们也就打消了别的念头,专心辅佐起太子来,指望着新君上位后,能念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