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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流着泪,急问德强:
“好人哪,你叫什么名字?俺好记住你!”
“你们快跑吧,老大爷!”德强忙催促,“这是我们应作的事。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八路军!快,你们快跑啊!”
看看人都跑完了,德强不放心地又进院子看一遍,才跑出门。他一面跑着一面举起驳壳枪向空中连开三响。立时,村里到处都响起枪声。这是那些队员们在袭扰敌人。女人们都安全地突出去了……
德强正向十字街口跑,迎面遇上几匹被烧痛跑出来的马。他朝一匹狂跑的马冲去,那马突然一怔,他飞速地窜上马身,两腿箝住光身的马肚,手抓马鬃勒转马头,向街里冲去!
街上的敌人乱成一团,吵吵嚷嚷乱跑着。
德强身着伪军服,也没有人认出来。但他顾不得向群敌开枪,只是策马冲向广场的方向。正跑着,迎面并排走来三个鬼子,旁边两个敌人扶着的中间那个高胖的军官,正是大佐。麻灰的星光下德强看得清瞄得准,等马扑到敌人跟前,照那胖头上连开两枪。这位酒醉熏熏的日军联队长的脑袋,立时开了花……
德强全沉浸在杀敌的兴奋里。他已顾不得其他,在马上连连向敌人开枪,敌人一个个倒下去。
那发疯似的马只管向前奔腾,有时德强来不及打枪它已撞倒迎面的敌人,猛冲过去了……
姜永泉带领的一部分队伍,始终在战斗着。
敌人的扫荡疯狂期已过,现在正处在落潮阶段,开始向后收缩龟脖子了。
姜永泉决定把队伍汇合起来,集中力量打击敌人。于是,他领着部队向原来约定的地点转移。
一天早上,他们在一座山上碰到一群叫花子似的人。一看,原来是德强他们。
互相高兴极啦!你说他变瘦了,他说你又黑又显老;他说你衣服烂了,你说他鞋子破了……结果大家笑了一阵。
姜永泉忙招呼道:
“同志们!你们可饿坏了吧!咱们带有‘大馒头’,快吃吧!”
德强笑着说:
“不怎的,肚子长出铁来——皌不下去啦!”
大家打开麻袋一看——呀!净是青头白腚大萝卜。一人拿起一个,向膝盖上一磕,喳的一声分为两截,格吱格吱吃起来。真是有滋有味,比什么都强!
“教导员,你倒真会想法子。这玩艺吃了真管用,饿不着渴不了,走路走多了,还能清火哩!”万克苦一面大嚼一面说。
姜永泉微笑答道:
“不是我有法子,是老百姓慰劳的呀!你还忘了一样,吃了它更有力,打起仗来才有劲头啊!”
大家说说笑笑,谈论着打胜仗的经过,心里很痛快。
姜永泉把自己的意见同德强等人谈了谈,大家都赞成。决定马上回本区山里找刘区长、德松和玉秋他们。
可是到原来约定的地点一打听,人们说刘区长他们从未来过。大家刚要转移,仁义领着一个队员找来了。
那仁义从老母猪河逃出来后,又回到那树林里找到他的枪,翻山起岭日行夜走来找队伍。他走在半路上,碰到刘区长和德松那一伙中的一个队员。那队员又把刘区长、玉秋和德松等人的不幸遭遇告诉给大家。
自从游击队分散活动以后,刘区长一伙人活动一气,看看形势太危险,没法再坚持下去,就把武器坚壁起来同群众一块跑。后来藏在一个能容纳七八十个人的大山洞里,不幸被汉奸告密,叫敌人围住了。当然谁也不肯出洞当俘虏,敌人就下毒手,施放了毒瓦斯。那队员和德松几个人在靠气眼处,中毒轻些,醒来时已被敌人俘虏了。其他六十多个群众和游击队员全部牺牲。这个队员是后来从敌人手中逃出来的。
大家听罢,都垂下头,流出眼泪。德强的脸阴沉得象乌云一样,他猛一下坐到石头上,掏出“三把匣子枪”,用力向枪膛里压子弹,弹膛已装满,他似乎还不满足,还在向里塞,一直到手都攥出汗来!
姜永泉的心里异常悲痛。他觉得头很重,眼睛在润湿,胃痛病又发作了;但一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的时候,他马上用力吞回从心里涌上来的酸水,振作起来,大声说道:
“同志们!我们不能流泪,把泪水吞到肚子里去!死去的同志留下的不是叫我们哭,是叫我们接受血的教训,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任务!枪是我们的命根子,革命的本钱!毛主席早告诉我们,劳动人民要用枪杆子改造咱中国,枪杆子打天下。我们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让枪离身。对,就是死了也不能丢开枪!我们都记得,柱子就是这样的硬骨头!”
姜永泉那消瘦的脸颊,泛起红晕,带血丝的眼睛里射出炯炯的光芒。他见战士们都瞪大复仇的眼睛,紧握手中的武器,他心里更充满信心和力量。他把手枪在空中一挥,高喊道:
“走啊,同志们!我们要更勇敢的战斗下去!”
姜永泉领着队伍刚离开山村,就发现大路上敌人押着好多抓来的人和抢来的物资,浩浩荡荡地向村里走去。“教导员,打!”德强手攥枪柄,怒视着敌人,愤恨地说。
“打,打!”队员们随着叫起来。有的人已在拉枪栓、上子弹。
“好,截下被抓去的人!”姜永泉考虑着说;一见大家摩拳擦掌的杀敌情绪,他又补充道:
“只为救人,袭击敌人一下,可不要贪打仗。咱们人少,不然会遭到损失。”
部队迅速迂回到村西面两三里路的地方,埋伏在路一旁的山上。
约莫三四个钟头的时间,敌人的队伍走出村,步步向伏击圈接近了。
敌人为防备地雷,把抓来的人放在前面走,后面才是伪军、鬼子。
当被抓去的人走到跟前时,大家一看,分队长德松和几个队员也在里面。每人心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救出他们来。
被俘的人的行列刚走过,姜永泉的枪响了!地雷的拉线一抽动,全在敌人群里开了花!他大喊道:
“一连攻左,二连向右,三连跟我来!冲啊!”
接着枪声齐鸣,喊声大作。
敌人被地雷一炸,一听喊声,以为遇上八路军的埋伏,队伍全乱了。前面的伪军顾不得还击,向后直跑。鬼子们趴在地上,猛烈射击。但被散乱的伪军挡住,火力伸展不开,倒打死不少自己的人。
队员们冲到被俘的人群里去解捆绑的绳子。人群已乱了,忘记是一串串被绳子连起来的,都在乱跑,结果一跑带倒一大堆……绳子终于被割断了,人们自由了!都向山上拚命跑去……
那庞文大队长的眼睛被地雷崩伤一只,他疼痛地用手捂着,一时看不清情况,没法指挥。几个鬼子边打边向后退,差一点把庞文从马上撞下来。庞文更加恼火,抽出督战刀,噗喳一声,把一个鬼子砍翻。接着又削下一个向后逃跑的伪军的头,大叫着向前冲。
敌人听到枪声不密,一看不是大部队,就凶猛地反扑回来。
德强领着一伙人,凭着有利的地势,迎头痛击敌人。德松也赶上来,捡起敌人尸体上的枪,拚命地射击着。
姜永泉见救人的任务已完成,敌人展开了全面进攻,就赶过来对德强命令道:
“快!带领队伍和群众转移,我来掩护!”
“不要急,再打一会!你看,正是发挥火力的时候……”
德强看着一排排倒下去的敌人,头也不回,兴奋地说。
“对,杀死这些杂种!”仁义边打边附和儿子的意见。
队员们只顾射击,全忘了撤退。
“不行!敌人快包上来了,再不撤就要遭到重大损失。赶快撤!”姜永泉又一次命令着。
“教导员!再打一会吧,我非报报仇不可!”德松的眼睛也红了,几乎是央求着。
“德强!”姜永泉抓着德强的胳膊、厉声说道,“你还有纪律没有?凭一股子劲你要把全队的人毁掉!快,服从命令!马上领队伍和群众转移!”
德强这才看清楚形势,敌人已从左侧的山梁上向这里包抄,再不撤退就要处在敌人的包围中。他正要说自己留下打掩护,可姜永泉已领着两个队员抢上一个制高点,迎击敌人去了。德强只得和德松带领部队和群众,迅速向群山里撤退。
姜永泉见人们都消失了,就和队员边打边向山上退。
敌人在后面死追不放。机枪、小钢炮猛烈地打来。
一个队员突然倒下去。姜永泉背起他就走。那队员气喘地挣扎着说:
“不,教导员!别管我……我不行啦!我掩护你……”
山太陡,雪又滑,两个人向上爬实在困难。姜永泉看着敌人快追上来,就向在一旁射击的万克苦吩咐道:
“克苦!快,背他转移!我来掩护。”
万克苦只顾射击敌人,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不,教导员!你要紧!你们快撤走,我堵住鬼子……”“什么我要紧!?”姜永泉生气了,向敌人摔去一个手榴弹,严厉地说:
“快!你尽管背着他,顺这个山洼向东插过去,过了山顶就有个石洞,钻进去藏起来,决不许你再向敌人打枪!好,快走吧!”
姜永泉顶住敌人,看到万克苦背着伤员已走进山洼里,他就边向敌人射击边向西退,把敌人的火力都吸到自己这个方向来。
敌人的枪弹越来越密,越打越近了。炮弹掀起的泥雪,把眼睛眯得睁不开,浓重的药烟,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姜永泉正跑着,只听呜的一声怪叫,他忙趴下来,一颗炮弹在身边爆炸了。他来不及看伤着没有,衣服被打着火也没觉察,跳起来就向前冲。可是随着他向前跑带起的风,身上冒烟了,火苗越来越大。他疾忙在雪上打了一个滚,但是没能把火熄灭,火已烧着肉了。姜永泉满脸滚下汗珠,把枪用牙衔着,急速地将棉衣脱掉,又挥动着带血的赤臂,愤怒地向敌人扫出一梭子弹!
姜永泉转过山头,撞到逃荒的人群里,人们立刻把他围住。他见已来不及再走,也只得把枪插进草丛,做上记号。
不多时,敌人包上来。幸亏群众已给他换上老百姓衣服,没被查出来。
敌人临走时,把所有青年人都抓起来,姜永泉也在内。他看到一个区中队员和老起也在里面。
中午,敌人押着抓来的人进了王官庄。一会,把押在学校里的全村的人都赶到南沙河里。大队长庞文耀武扬威地坐在前面的大师椅上,被打伤的左眼,用纱布包着,看起人来吊斜得厉害,更显得凶狠歹毒。
先带着一队鬼子和王流子、孔江子那队伪军来到王官庄的日军中队长,迎着庞文立正敬礼,告诉他走在路上被共军袭击,死伤不少,伪军中队副王流子也死了。庞文听后,气得右眼吊斜得更加厉害,骂了中队长几句。中队长连说几个“是”,就闪到一旁,向孔江子吩咐一声,伪军分队长孔江子马上走向前朝庞文行个礼,说:
“报告大队长!老百姓都抓来了。要是没有事,我就押着大车前面走了。”孔江子杀死玉珍后,就被日军小队长叫着去学校审问抓来的老百姓,一直脱身不得。这时他想赶快借故走开。
杨胖子翻译官告诉给庞文。庞文嗤一下鼻子,侧歪着头朝孔江子叽哩咕噜说了一阵。杨翻译官又对孔江子说:
“太君说,你等一会再走。皇军被打了埋伏,把抓来的土八路都夺跑了。现在把年青一点的男人都拉出来,让每家挑人。剩